第30章
"这、这不成。"老鸨说,“玉娘她、她脾气不好,平日里就总笨手笨脚的惹人不快,除了脸蛋好些别无他长。我这儿聪明伶俐的姑娘还有许多,长得比她好的也不少,叫来给您看看?”
“这生意你不愿做,那也行。”谢旻允不紧不慢,“好好想想以后做什么营生吧,明儿你不用开门迎客了。”
老鸨面上的笑几乎挂不住:“您、您这说的哪里话。”
“做买卖没有强买强卖的道理。”温朝轻笑,回身吩咐,“空青,去报冯将军一声,说此处有异请他调兵,我在这里等他。”
老鸨眼见拗不过,便赔着笑脸道:“那容我带她去梳洗打扮,如今这样子实在不成体统,别污您的眼睛。”
“梳洗什么,我瞧着挺好。”谢旻允说,“温顺可人的见多了,这样有脾气的才新鲜。白微,把人带走。”
财神爷眼见他们将玉娘带走,揉着胳膊冲进小楼。
老鸨看见他,哭嚎着对他说:“我早说她这脾气咱们捏不住要发卖了,弄死也行,你偏喜欢人家生得好好说歹说不肯,现在怎么样?人给带走了,她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呐!”
那人有些烦躁:“绀城的生意这么多年了,他们真摸清楚又能如何?上头有人护着呢,妈妈且将心放肚子里。”
第28章
回程前夕,名唤玉娘的姑娘抽抽搭搭,无论问什么她都不答。谢旻允和温朝轮番问过都不成,随行的近卫接过重担,然他们只要稍靠近一点儿,她便要往角落再缩一缩。
一众人等随即放弃,一致决定将这桩麻烦事儿留给关月。
“麻烦是关月给找的,便留给她吧。”谢旻允轻叹,“我是拿她没法子,问不出什么了。预备什么时候回去?”
“明日吧。”温朝说,“等魏将军将这几日的军报拿来,我看过就走。”
他这一提,谢旻允倒想起要问:“魏乾是跟我们回去吗?”
“留下。”温朝毫不犹豫,“他是受罚,哪能这般轻易放过,留他在绀城多些时日,也好帮着练练兵。”
谢旻允闻言笑了声:“我方才还听魏将军说要回沧州喝酒。”
“你晚些去趟郑崇之府上。”温朝道,“我不便再登门,但他还需人敲打。”
“还有件事。”谢旻允稍顿,“今晨城下有些乱,魏将军带人压下了,我觉得仍有不妥。”
“空青来报过了。”温朝看着他,“死了个孩子,这会儿民怨鼎沸,我们既不能放他们进来,便要设法安置。”
“这本是郑崇之这个知府的事,可他……”谢旻允没再说,转过话道,“魏将军支应不住。”
温朝淡淡嗯了声,端着茶盏一直看他。
谢旻允忽然一个激灵:“你不是有钱吗?”
温朝哑了一瞬:“没带。”
他放下茶盏,心虚地移开目光:“想着你一向财神爷似的往外扔银子,大约不缺钱,这收揽人心的机会还是留给你吧。”
谢旻允冷笑一声:“你和关月还真是,有一个是一个的喜欢算计我。”
温朝坦然递了杯茶给他:“谁让你有钱呢?”
话说到这儿,谢旻允只好再当一回财神,说明了绀城绝不容他们,请城下众人领了银钱返程,若再纠缠不休,他们只好公事公办。自有人不乐意,闹过一遭,魏乾领着人去处置,便都识趣散了。
至于郑崇之,他酒囊饭袋一个,看着就让人生气。可他是实打实的朝廷命官,任谁也不能拿他如何,只在心里骂他几句作罢。温朝和谢旻允都去过,想来够他安分一阵子。
魏乾高高兴兴收拾好了,准备跟他们回去。这回他们仗打得挺漂亮,他心里舒坦了不少,同温朝说话时便不再夹枪带棒。
然而,他没能高兴太久。
冯成打点好军务,带着定州军返程。谢剑南的旧部随谢旻允返回沧州。风刮得人面上发疼,却将旌旗扬得漂亮,魏乾目送他们远去,又险些将自个气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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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云京的朝堂上依旧不怎么安生。
蒋淮秋北境诸事一并上报,称户部拖延军资,江淮固然要紧,四境更不可轻放。程柏舟照旧含喊穷,又称户部已经调配了不少东西过去,然实在力不从心。
蒋淮秋一状告上去,自是想将兵部摘干净。程柏舟岂能让他如愿,于是今日朝会,众人便照例看着两部尚书打了一早上的糊涂官司。兵部和户部虽没扯出个一二三来,但事情总算有了眉目,药材启程,数量虽不多,但能应个急。
云京这会儿乱得让人糟心,沧州刚得了捷报,此刻倒是很清闲。医馆近来日渐忙碌,叶漪澜照管着,好几日都见不到人影。
于是温怡在府里也无聊,除了看医书少有事做,闲暇时便同关月在一处。有要紧事时她便自己避开,关月忙时便安安静静看书,只闲暇时笑吟吟闹一会儿,
关月才搁下笔,温怡便端了一碗甜粥给她:“姐姐。”
“过来。”关月将她拉到身边坐好,接过碗说,“你日日在我这儿坐着,且不嫌闷。”
“不闷呀。”温怡趴在桌案上笑眯眯看她,“姐姐好看。”
“油嘴滑舌。”关月舀一勺甜粥,“如今我晓得了,家里有个小姑娘真是不错。”
难怪褚老帅总想要女儿,褚策祈小时候也总嚷着要妹妹。不过那时候褚老帅说,让他将关月当妹妹看,他是很不乐意的。想来是她太闹腾,只能当一起疯玩的伙伴,不好当作小妹的。
“不过你比我乖巧多了。”关月轻笑,“讨人喜欢。”
温怡迟疑片刻,含糊道:“看着喜欢那定是别人的妹妹,自己家的都嫌烦呢。”
关月扶正她发间的簪子:“你哥哥可不嫌你烦。”
“那是因为在外头,哥哥不想当着人教训我。”温怡小声说,“而且……我在外面确实比在家里乖一些,家里我可烦人呢。”
关月将案上的书信递给她:“你哥哥的信。”
温怡接过来拆了,又小心塞回去:“我能看吗?”
“能看。”关月笑着捏捏她的脸,“不
能看的我都藏好了。”
她看信的功夫,关月又说:“原早几日就想给你看,可惜忙忘了,他们最晚明日末时便能回来,届时我去城门迎,你在家等等。”
“不能一起去吗?”
关月笑着看她:“你会骑马?”
“不会。”温怡趴回桌上,“但我可以学嘛。”
“一时半刻你也学不会呀。”关月揉揉她的头发,“这样,等过些日子闲下来,我教你骑马。”
“姐姐怕是难得闲。”温怡撑着下巴想了想,“不如让子苓教我,等学会了姐姐带我出去玩。”
“也好,那就她教你。”关月说,“得空去挑一匹性情温和的,仔细别摔着。”
“那明日姐姐能带我去吗?”
“我骑马,你走路。”
“姐姐。”温怡委屈道,“你欺负人。”
“好啦,明儿我要和你哥哥出去一趟,你在府里等等,晚些我们就回来了。”关月起身,“若是嫌闷,出去走走也好,只是务必带着人,日落之前归家。”
第二日,温怡随关月去城门处等,她们等了许久,才见旌旗在远处若隐若现。
关月上马,对温怡道:“我与你哥哥晚些回来,你若不想回去,便让子苓陪着走走。”
“姐姐说过好几回,我记住了。”温怡弯着眉眼,“日落之前,一定归家。”
关月笑了笑,策马往远处去,经过温朝身边时稍稍扯了下缰绳:“跟上来。”
温朝怔了一瞬,随即调转方向追上去。
谢旻允忽然被丢在原地,转身看了会儿他们远去带起的尘土:“我总觉得自己多余。”
白微一哂:“您在哪儿都多余,也不独这一回。”
谢旻允剜他一眼,远远瞧见还在城门口同子苓说话的温怡,上前与她说:“他们恐怕要傍晚才回来,你是预备一直在这等着?且不嫌累。”
“我、我就是嫌屋子里闷,出来透透气。”温怡拉着子苓要走,“回去了。”
温怡和谢旻允说话,白微和子苓牵着马走在后头。
子苓拍了拍白微牵着的马,长长叹气,愁眉不展。
“少见你这般模样。”白微问,“什么麻烦事儿?”
“姑娘要学骑马,我正发愁怎么教她呢。”
白微闻言便笑起来:“你教人骑马?谁给出的馊主意。”
“当初你们让我教川连,我便说了不成,你们几个非让我来,如今倒常用这事笑我。”子苓剜他,“我从前学的时候年纪小,不怕摔,摔多了自然就会了,教人也只会这一个教法。但、但我不能这么教温姑娘呀,万一摔坏了,姑娘和公子非扒了我的皮。”
“你这是愁绪太多,遮了眼睛。”白微小声说,“我瞧着你是很不必发愁的,这差事自有人领。”
子苓停步,目不转睛看着他:“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