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答不上来?好,我换个问法,你喜欢崔介从哪一处开始触碰?嘴巴,脖子,胸口,还是……更见不得人地方?”
  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该来的总会来。
  薛柔深吸一口气,转眼面对他,轻轻道:“想知道吗?”
  恶劣的挑逗未停,不顾一切地伸向了更隐蔽的地方,她小腹一紧,口内不自禁泄出一声惊呼。
  “啧。”薛怀义表现得颇为嫌弃,“嘴上清高,身子却是诚实。叫你婊|子,没冤枉你。”
  将簪子用力扎入他喉咙的决心,没有比这一刻更明确的时候了。
  薛柔强忍不适,挥簪盯紧他直挺的脖子,再瞄准那凸出的、滚动着的喉结,说:“那么,你就做死在婊|子手下的第一个皇帝好了。”
  话尽,奋力进攻。
  她手里匿着簪子,薛怀义早有察觉,他按兵不动,是为不屑——他当空扣住那来势汹汹的手腕,抢走凶器,把玩在手,藐然一笑:“失败了,怎么办?”
  堕落至这一步,薛柔也没腆脸活下去的心气了,将头一昂,冷漠到置身事外:“你杀了我,现在就杀了我,不然,总有一日我会要你死在我手下。”
  薛怀义手持金簪,若有所思道:“比起杀你,我有一个更好的想法——”他调转发簪,使尖端挨上她的心口,“在这个地方,刻上‘皇兄’二字,怎么样?”
  让她平生最厌恶的两个字,永永远远铸在心跳的位置,随她生,伴她死,彻底打上属于他的烙印。
  这世间,恐怕寻不出比薛怀义更阴毒的人了。
  过去的一幕幕,如浮光掠影,在眼前闪烁。
  当初不择手段折辱薛怀义,后悔吗?
  ……
  不后悔,至死都不后悔。
  想看她追悔求饶?
  痴人说梦!
  不就是刻两个字么?
  肉长在她身上,她说了算,他能刻,她就能毁,用刀割,用火燎……
  且走着瞧,最后是谁赢!
  第42章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没有哪个良民会往皮肤上刺青的,偏是薛柔,公主之尊,眼睁睁看着胸口的皮肤由白变红再变青,堪堪填满横竖撇捺,一段段线条框成了两个难以启齿的字:皇兄。
  命人收起带血的银针,薛怀义拍拍手起身,向裸身仰躺在床里的薛柔森森一笑:“很疼,对吧?”
  对啊,疼,好疼啊。
  想必,再用刀割去的时候会疼到要死的吧?
  薛柔不想理会他,瞅着窗外黄色调的天,思索到时割起来,是先从“皇”开始,还是从“兄“开始。
  日出到日落,这场角逐持续得够久
  了,薛怀义该回去料理正事了——叫来崔安,好好谈一谈崔家的来日。
  他立在床前,高高回顾一眼床上的他的杰作,越笑越深:“乖乖的,明儿带你去慈宁宫见太后。”
  见了血,还是薛柔心口流淌的血,他高兴,不介意大方些,奖励奖励她。
  薛柔保持安静,不回看,不回应。
  薛怀义心情不错,姑且由她做一回主,对自己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昂扬离去。
  深夜,浴房水声迭起。
  已经是第五遍清洗了,浑身的皮肤红白交错,红的是搓红的,白的是被水泡白的,尽管这样,还是不够清爽。
  薛柔掬起水,浇在胸前,横擦竖抹,黑的依然黑,白的依然白。
  脏,好脏,真脏……她再也不干净了。
  累了,想睡觉。
  薛柔垂下胳膊,向浴桶内坐下去,后脑勺枕在木桶边沿,蒙着水雾,缓缓闭上眼。
  薛怀义承诺过带自己见母后,薛柔信了,一大早命人为自己梳妆打扮,越张扬越好,这是她最后的体面。
  装束完毕,青萍站身后,夸赞镜中人:“放眼京城,竟无一人能与公主您媲美,难怪陛下……”
  意识到失言,忙忙住嘴。
  薛柔扶一扶云髻上的金凤凰步摇,眼神犀利:“难怪什么,说下去。”
  皇帝乃她的禁忌,青萍万分懊悔,怎么一时嘴快,哪壶不开揭哪壶呢!
  “难怪先皇和太后那么疼爱公主……”
  按原话继续下去肯定是不可行的,青萍临场反应,编了个没法挑剔的话应对。
  薛柔冷笑:“不如我来替你说好了:难怪皇帝甘愿冒天下之大不韪,而把他的妹妹据为己有。”
  青萍尽量镇定道:“奴婢不敢。”
  “你嘴上不敢,心里恐怕嚼了不下一百次了吧?”
  薛柔原就看身边青萍霁蓝两个不顺眼,两条走狗,跟她们的主子一样两面三刀。
  青萍坚持分辩,薛柔不耐,手指一旁的地板:“我是你的主子,你敢一再顶撞我,想是活腻了。跪下,自己掌嘴,我不叫停,就是把这张脸打烂了也不许停!”
  没有委屈,没有埋怨,青萍立刻跪倒,举手左右开弓,卖力抽起自己嘴巴子。
  但凡青萍表现出少许哀怨来,薛柔心里还痛快些,至少还是个有自己思想的人,知道羞耻,知道疼痛,不至于被薛怀义完全掌控了;反观而今光景,她和个行尸走肉有什么两样,怕是烙铁烙到身上去都无怨无悔。那即便今儿打死了她,又有什么意义,反正一个奴婢,一条贱命,他薛怀义不会痛心的。
  “够了,够了。”薛柔摆摆手,“出去,别在这碍我的眼了。”
  青萍下手快准狠,将将十来耳刮子,两边脸颊已见红肿,凄凄惨惨。
  青萍却似无知无觉,起身垂首告退,有条不紊,一气呵成。
  听着薛柔在里面发火,霁蓝矜持着,没敢半途闯进去,回住处取来消肿化瘀的药膏,等青萍低头出来后交给了她。
  青萍攥着药瓶,四下张望一番,声音里夹带疑虑:“这个时辰了,陛下还没过来吗?”
  巳时将至,往常这个点,怎么也散朝了。
  霁蓝也存着疑心,趁适才取药的工夫差人出去打听了一下,说是退朝后,陛下单独留下崔尚书,一块去上书房议事了,兼屏退所有人,门也关着,看样子一时半会完不了。
  霁蓝向寝殿侧目,薛柔心眼子多,还是不必叫她听着,以免横生枝节,因拉青萍转出游廊,言简意赅说明情况,又嘱咐道:“这也是没办法,你脸不好受,你就躲开吧,我去安抚着公主。”
  二人商量好,霁蓝快步折回,却见薛柔不知几时走了出来,靠坐在长廊的木栏杆上,容色黑压压的。
  霁蓝沉稳上前,解释:“奴婢差人打探过了,陛下有政务缠身,不是有意要公主等的……公主再耐心些,陛下既答应了,肯定会兑现的。”
  薛柔嗓子里哼了下:“是啊,他无论做了什么都不是存心的,就因为他是皇帝。”
  她恨啊,恨他狼心狗肺,恨自己无能为力。
  越劝越麻烦,霁蓝知趣,转移话题:“天儿见冷,您身子骨弱,要不回屋等吧。”
  一面弯腰,比出搀扶的手势。
  清透的日光分明照在身上,但不觉得暖和,凉意直从脚底升腾,薛柔抱住肩膀,搓了一搓,无视霁蓝的好意,自行起立。
  头顶叽叽喳喳的,仰头一看,一只雀儿正在笼子里蹦来蹦去,时而扑腾翅膀。
  “你搬个凳子,站上去把这鸟儿放了。”
  真可怜,跟她一样。
  雀儿虽为薛怀义命人豢养的,但他早先交代过,在这方宫苑里,一切以薛柔为主,她说什么,听就是。
  思及此,霁蓝别无二话,开启笼子,任鸟展翅逃逸,尽情汲取新鲜空气。
  薛柔又见,这地方各处悬着笼子,每一个笼子里均关着一条不得自由的生命,于是,她挥霍心意道:“这些鸟儿没昼没夜地叫唤,吵死个人,快快全放了,我耳根子清静,它们也好过。”
  放一只没问题,可都放干净,未免太出格,霁蓝不敢擅自应承,及欲尝试进言,薛柔立时丢来一记眼刀子,尖刻道:“怎么,做不到?还是说,这点小事都必须向皇帝禀报过,得到同意,才能办?”
  被揭破心事,霁蓝有些窘,秉着不招惹薛柔的原则,应声退下,和两个小宫女张罗着到处开笼子。
  一时间,一双双挥动的翅膀缀满了天空,清光被根根软羽分散开来,点点斑驳。
  薛柔纵目仰望,心满意足地绽放笑颜。
  它们曾同她同病相怜,是她施予援手,还它们翱翔苍穹的权力。
  她今日能拯救它们,终有一日也能拯救自己。
  红日西沉,御驾光临。
  薛柔端坐镜子前,冷眼瞧霁蓝暂停整理妆发,低头迎去门口恭称“陛下”。
  一角禇黄漫入镜面,那张阴柔的脸孔随之映现,奔着她的怒视逼近。
  “胆子不小。”
  他拾起妆台上的木梳,头略略一歪,霁蓝会意,埋头退走。
  薛柔无畏无惧,反唇相讥:“你信不信,我还敢做更大胆的事。”
  冰凉而生硬的梳齿插入发间,轻缓地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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