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与此同时,“刷”一声,她面前的卷子被监考老师收走。
她吓了一跳, 心脏砰砰直跳。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心跳的这样厉害。
到底在心虚些什么。
再看过去的时候, 少年已经不在那个位置上了。他们班的卷子要稍微收的快一点。
容艺情绪暗淡下来, 收回目光, 把笔丢进笔袋, 然后在另一个考场门口等沈欣茹出来。
沈欣茹这人有些磨蹭,容艺等了她好一会儿她才出来。她倒好,一看见容艺就把笔袋丢过来:“艺艺, 你先回去吧,我肚子疼, 我去下厕所。”
说完就头也不回地往厕所狂奔而去。
这时,本就狭窄的走廊上学生渐渐多起来,拥挤的要命。
容艺被堵在人潮里,叹了口气,心说真拿沈欣茹没办法。
她瘦好沈欣茹的笔袋,只能顺着人潮准备下楼。
走廊外面在下雨,她穿着有些宽大的校服,走在人群里,有不少目光逡巡着,不怀好意地落在她身上。
好不容易才走到楼梯边,狭窄的楼梯被堵得水泄不通,行动极慢。
容艺跟着人潮,勉强下了半层楼梯。
她一手扶着楼梯扶手,另一只手抱着沈欣茹和她的笔袋。顺着楼梯转角,转过身的刹那,目光忽地一窒。
从下面的楼梯上来的人群里,有个格外出挑的轮廓。
少年个子高,黑白色系的校服贴着他宽阔的肩膀,虽然从容艺下楼的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勉强看见他的一半脸庞,但容艺一眼就认出了他。
他太好认了。
自带一股格格不入的、淡漠疏离的气质,目光始终垂着,干净又斯文。
走在人群里,谁都会忍不住多看几眼的。
而就在她看向他的瞬间,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他缓缓抬起头——
容艺目光来不及闪避,就这么直直地跟他对上。
人潮推搡着往前行进,可他们的目光却像黏在一起,默契地交汇了很久。
谁都没舍得先别开目光。
随着人潮的涌动,他在往上走,她在往下走,他们越靠越近,越靠越近。
终于她走下一个台阶,而他刚好踏上一级台阶——
他们站在了同一级台阶上。
可拥挤前进的人潮没有停下来,只留给他们最多不过两秒钟的寒暄时间。
容艺正纠结着要不要跟他打个招呼,时间就已经过去了一秒。
眼看着就要擦肩而过,她忽而感觉到少年微微俯了俯身,就在他俯身的这一刹,他的声音掠过她的耳边。
轻飘飘的一句。
“伤口开裂了,怎么办啊——”
特意延长了尾音。
听起来不像是求助的语气,反倒……像是在撒娇。
容艺耳朵一热。
微愣了两三秒才反应过来,而这时她已经顺着人群往下走了好几级楼梯。
她猛然抬头,游赐已经跨过转角,没继续看她了。
仿佛那个刚刚凑近她、跟她说话的根本就不是他。
容艺甚至以为自己刚才是不是幻听了。毕竟他从不会用这样的语气跟她说话。
正当她准备收回目光的时候,却刚好看见他“不经意”间搭在楼梯上的手——上面歪歪扭扭地贴了几个创可贴,血迹都快要浸透了,干涸地糊在了一起。
格外触目惊心。
人头攒动着,容艺不由自主地被裹挟着往前走,两个人隔的也越来越远。
就快要看不见对方的时候,容艺挣扎了一下,脱口问:“喂,你哪个班的?”
声音有点响,周遭的目光瞬间拥上来。
容艺没躲,她不在乎别人的目光。
看就看吧。
可她的问句始终没有等到他的回答。
人潮拥挤攒动,没一会儿,她就已经找不到他了。
心里莫名烦闷起来。
她被他溜了两次了。
怎么?他是故意的么?
故意要让她抓心挠肺?
人潮往前涌动不停歇,她不得已,也只能跟着人潮下了楼。
算了不管他。
反正钱她也还了,伤口也老老实实替他包扎了一个星期。他再有什么事,也跟她没干系了。
-
容艺回到班里的时候,沈欣茹还没回来。她把她的笔袋放回去,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刚落座没一分钟,就听见有个女生叫她。
“容艺,有人找你。”
她心下闪过一丝狐疑。
有人找?会是谁呢?
转念想到游赐。
难道是他?
抱着这样的猜想,她起身走到门口。
门外围了些学生,似乎对来人感到好奇。
顺着他们的目光看过去,视线里站着一道高瘦不羁的身影。正是黎新言。
黎新言是伏海高职的,有几个学生听说过他的名气。
几个女生聚在一起咬耳朵,在讨论些什么。
“这好像是咱们班那个容艺的哥。”
“亲哥么?看着挺帅啊,他们家基因挺好。”
“继兄,不是亲生的。”一个女生纠正道。
经这么一提醒,另一个女生想到什么,窃窃私语地补充道:“啧,他们一家的事,我好像听过。”
“什么事啊?”
“反正挺晦气的。”
容艺听见他们的声音,也没避讳。
反而凑过去。
“你们在说什么,我也想听。”
她嘴角轻勾起一抹笑,凑近她们。
声音带着几分倦懒的媚。
她不是那种畏惧闲言碎语的人,相反,她觉得没什么害怕的。
倒是那几个女生听见容艺的声音后,骇了一跳,转过头一看是容艺,登时面如土色,赶忙低着头,瑟瑟缩缩回了班。
黎新言急死了,一看到容艺出来,急忙要攥过她的手腕。
容艺稍微一挡,躲过。
没抓上。
她看向黎新言:“出什么事了?这么火急火燎的,嗯?”语气挺镇定,是她的风格。
黎新言深吸了口气,原本想一骨碌说出来的,但想了想,又怕容艺承受不住,就没直言。
“有点事,帮你请假了,跟我回家。”
容艺右眼皮跳了下——不详的预感。
瞬间,整颗心都被提到了嗓子眼。
她开口问,尽量想保持镇定,声音却有点发抖:
“黎新言,到底出什么事了?”
-
坐在黎新言的车上,容艺已经接受了房子着火的事实。
她本来还担心是不是柳曼秀出了什么意外,比起房子,还是柳曼秀要更重要一点。
柳曼秀没事就行。
“还好发现的及时,再加上下雨,东西没烧掉多少。”黎新言边开车,边对她说。
雨点迎面砸在挡风玻璃上,破碎成清凌凌的小碎花。
“就是墙面有点烧黑了。”
容艺窝在副驾驶里没说话。
黎新言看了她一眼,动作微滞。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她高傲的面孔上展现出这样茫然无措的神情。
心脏莫名软下去一块。
“你别太自责,那边线路也都老化了,本身就存在安全隐患。”
容艺没说话,眼睛兀自盯着车窗,在放空。
过了很久,她才问:“房子怎么样,还能住人么?”
她没想别的,只是在担心自己没地方去。
“这个你不用担心,房子没什么大问题,花点钱收拾几天就跟原本没什么差别了,实在不行,你住我家去,大不了我跟你一块回家。”
黎新言不太会安慰人。
但他知道容艺不怎么喜欢他爸。
容艺摇了摇头,每个字都说的很慢:“我不去你家。”
哪怕露宿街头,她都不要去黎淳家。
黎新言打着方向盘:“再不行,就先住宾馆一段时间。”
闻言,容艺偏过目光拒绝:“我住不起。”
住宾馆?她连饭都快吃不起了,哪有钱去住宾馆?
黎新言抱着给她兜底的语气答:“钱你别担心,我会出。”
容艺转回身子,目光落回车窗玻璃上:“不用。我去问问茹茹,看能不能先在她家住两天,等这边整理好了,我再住回来。”
雨声变大了,纷纷砸在挡风玻璃上,视线瞬间被模糊成一片。
周遭的一切都嘈杂。
容艺心力交瘁,闭了闭眼睛。
-
下了车,容艺也没打伞,就急匆匆地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