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这时候的荀随凰还不知道,在宫里只有奚从霜叫人不好过的份,可没有人让她不好过的份,建兴帝也不例外。
  出狱必清减的固定环节被打破,奚从霜让人平身,转头就把人给领走了。
  这回可没人说瑞国公主奉旨找茬,害得平定侯郁郁寡欢,茶饭不思。
  原来从一开始她们就是一伙的!
  将人领到马车前,宫人们侍立在左右,有车辙旁的宫女素手一抬,打开了车门,迎人入内。
  这是一辆能容十人同坐的马车,宽大非常,但里面只坐了奚从霜一人,桌上香炉白烟袅袅,侍女只倒了茶便退下,留下两人在车内独处。
  饶是荀随凰也没见过这阵仗,眉毛一挑,跟着走入车内。
  她才坐稳,就听身旁传来疑问声:“为什么坐得离我那么远?”
  不等荀随凰回神,身边便多了人,温凉手指按上荀随凰手腕,一会后松开:“好在你身体康健,才在里面待了数日,入体的寒气很快就能养好。”
  离开的手转而去端桌上热茶:“牢狱里寒凉,喝杯茶暖暖身吧。”
  荀随凰恍恍惚惚,好像做梦似的,魂在天上飘,她还是不明白,怎么就成了太女?
  她是真的还活着吗,难不成是赐毒酒后的一场梦?
  眼神复杂地看了奚从霜一眼,接过热茶就要往唇边凑。
  “等等。”奚从霜抓住她手腕,把她的手和冒着热气的茶杯离唇边远点,无奈道,“茶还烫,你吹吹再喝。”
  她知道一时半会让荀随凰接受全部事情有点困难,亲自过来接人就是为了给她更多的适应时间,只是好像还有什么事被忘了。
  不过想不起来,应该是不重要的事情,最重要的还是眼前人。
  “哦,好。”荀随凰慢半拍地吹了吹,喝了一口,又喝一口,果然嘶了一声。
  第一口喝得少,不甚烫嘴,第二口喝得多了,在嘴里炒了一遍才吞下去。
  “烫着没?”奚从霜眉头一皱,捏住她下巴,挨得更近,“把舌头吐出来给我看看。”
  萦绕在身边的宫内熏香忽然变得不甚浅淡,一股淡淡草木味变得更加明显,也是这份熟悉感让荀随凰找到了几分实感。
  坐在身边的是奚从霜,不是别人。
  确实是她,不会再有人能和她靠那么近。
  “很疼吗?快给我看看,要是烫伤了得上药。”
  “……好。”
  荀随凰觉得自己也是傻了,还真吐出了舌头,嫣红舌头探出双唇之间,贝齿洁白整齐,眼睛似乎不知道该往哪放好,不自觉往一边瞥去。
  随后她意识到不对,抬眼果然看见对方陡然变深的双眼,想收回舌头,却已经迟了。
  “咚”的一声,茶杯落在衣摆上,顺着衣袖滚落的同时,荀随凰后背被人压在车厢上,仰头承受来自另一人的亲吻。
  荀随凰下意识回应,然而这是火上浇油行为,不但没法平息对方激烈的情绪,还被得寸进尺握住了手。
  那双温凉而存在感明显的手顺着手掌往上,缓缓移动,不知道自己每一次动作都叫人心旌摇曳一样,越发得寸进尺,往深处探去,握住肘弯轻轻摩挲。
  “唔……你轻一点,有点疼。”
  “哪里疼?”
  含糊的回应在紧密相依的双唇间黏糊,隐约的黏腻水声响在耳边,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奚从霜回应的声音似乎带着笑意。
  不等迷糊中的荀随凰想清楚奚从霜到底有没有笑,刚被烫了一下的舌尖被人舔过,酥麻颤栗的感觉瞬间在脑内炸开。
  直接给荀随凰脑子搅得七荤八素,好半天也没回过神,只失神地倚靠在奚从霜身上。
  “澄之。”
  “嗯。”
  “缓过来了吗?”
  “……”
  奚从霜声音沙哑:“要是没有的话……”
  “!”
  荀随凰察觉到她意图,马上坐直要跑,环在她腰间的双手收紧,不光没能跑走,还坐在了奚从霜腿上。
  吓得她忙说:“缓过来了缓过来了!你是奚从霜,在我府上定了一间屋子,说好冬天要一块赏梅的奚从霜!”
  又要动手把人扳过来亲的奚从霜满意了,放松了力气,安心跟人窝在一块。
  垂下的手摸到了什么,荀随凰说:“从霜,你的衣服要脏了。”
  “怕什么,只是一身衣服而已,脏了就换了。”奚从霜看了一眼被濡湿的衣袖,毫不在意道。
  在她看来,这确实是一件衣服,没有什么特殊意义的衣服,就算有,那也不是对着荀随凰的。
  不多时,车外传来侍女通传声:“殿下,平定侯府到了。”
  侍女的声音叫回了荀随凰的理智:“……这么快到家了?”
  头顶传来奚从霜的回答:“其实我也觉得快了,早知道让侍卫绕永都一圈,炫耀一下我的马车,顺便……”
  荀随凰带着我要一头碰死你胸口上的悲愤,把自己埋在奚从霜肩窝出,露出发间通红的耳朵,一动也不动。
  奚从霜笑而不语,怀里传出瓮声瓮气的埋怨:“你什么时候还对炫耀身外之物感了兴趣……”
  “你说得对,我确实对这些不太感兴趣。”
  真实目的昭然若揭。
  马车外通传的侍女没有等到里面的回应,便没有再问,安静侍立在一旁。
  平定侯府先一步接到消息,虽然满府上下没几个人反应过来,但是还是老实出来迎接,打开府门。
  华贵马车缓缓停在侯府门前,等候许久的人翘首以盼,想要看看有些日子没见到的平定侯,等了好一会,都没有人下来。
  “怎么还不下来?”卢红豆等得有点急了,她没能忍住,在人群中抬起头,眼珠子一转,溜了过去。
  侍卫本想拦住,斥责其失礼,冲撞太女殿下。
  马车门动了,里面走出一人,玄衣广袖,一步一步地走下马车。
  她才站定,门前响起众人齐齐唱喏声:“参见太女殿下——”
  马车里刚想动的人咕咚坐回原位,不知道该走还是不该走,早知道就自己先下马车了,现在下去要被多少双眼睛盯着看。
  烟灰色双眼看遍在场所有人,她鹤立鸡群站在车前:“平身。”
  “谢殿下。”众人都站起来了,看向奚从霜。
  说不震惊那是不可能的,谁都想不到,拖了那么多年的储君之争是花落奚从霜,几乎是名不见经传的公主。
  还是当了半个月不到的公主。
  一会后,奚从霜没有等到人,转头看向马车门,朝车里的人眼神示意:“下来啊。”
  荀随凰摇头,手划拉了一圈,用动作表示:“人太多了,我不是很想下去。”
  率领过千军万马的大将军还不至于像个小孩怕人看,但是目前这情况就是很古怪,让人很难下定决定下车。
  奚从霜了然点头,在众人迷茫不解的目光中,就要抬手将所有人都挥退。
  “住手,别!”
  察觉到她意图的荀随凰蹭地站起来,一把拉开门跳下车,把人抬起的手按了回去。
  “走走走,我们回家,看看梅树吧,也不知道开没开花。”荀随凰提防奚从霜说出什么让人受不了的话,忙抢过话头。
  “?”奚从霜迷惑,“最近快入夏了,梅树不能开花吧?”
  “别管了,看不了花就看树!”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荀随凰拉住奚从霜大步往侯府大门走去,把所有没反应过来的人抛之身后。
  众人:“???”
  刚刚是不是有什么闪过去了,没看清人影就不见了。
  进了大门,荀随凰放松了不少,抓着奚从霜的手也没放开。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回到平定侯府自动染上她娘的毛病,忍不住话,连带着奚从霜的份也一块糟心。
  “三思啊从霜,你现在不只是宗主,你还是太女,以后还要登基当皇帝的。”荀随凰边走,边跟身边的人絮絮叨叨,“不能因为我的小问题去做大动干戈的事情。”
  奚从霜发出了色令智昏的声音:“可是你不喜欢,只能叫他们先离开。”
  “……”要是荀随凰再年轻几岁,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肯定会很喜欢心上人说类似的话,什么排除万难只为你,不在乎旁人目光只为你。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听起来就很风花雪月!
  可她不是啊,她也是二十多岁人了,好歹也是方太傅学生,读过不少史书:“你这样不行啊,作为君主就要成为天下表率,这才当太女第一天,万一被朝堂上那帮老东西蛐蛐你怎么办?”
  奚从霜好笑:“那没办法了,我不是永都长大的,只会随心而为。”
  荀随凰直觉不妙:“那要是惹你不高兴怎么办?”
  奚从霜淡定:“那我也要让他们都不高兴。”
  荀随凰:“那要是我也在里面呢?”
  奚从霜想也不想:“你做任何事情我都不会不高兴,要是实在有那一天,肯定是旁人用君臣之道绑架你,离间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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