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裴永昭回府时,主院里还亮着灯,他在衙署已经用过晚膳,连着几日公务繁忙,他也想早些回来,实在是脱不开身。
  想起昨夜临睡前沈云漪脸色便不太好,裴永昭迈进院子的脚有些迟疑。但也只是一顿,便掀开门帘进了屋。
  “郡王妃,郡王回来了。”青黛正端着水出来,看见裴永昭进来,面上一喜,翘首朝着内室禀报道。
  “回来便回来,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坐在铜镜前,沈云漪撇了撇嘴,但还是悄悄看了眼铜镜中在向她这里张望的某人。
  白薇行过礼,便极有眼色地退了出去。内室里只留裴永昭与沈云漪两人。
  刚刚沈云漪的声音虽小,但以裴永昭的耳力自然是听见了。察觉到房间内气氛有些微妙,裴永昭想着先去换下衣服缓和一下气氛,“……我先去洗澡换衣。”他去屏风后面将外面的衣裳换下,澡桶里的水冒着白气,一看便是刚刚准备好的。
  他隔着屏风望了眼沈云漪,弯起唇角,提膝踏入澡桶。这丫头明面上跟他置气,但还是细心让人给他备着热水,面冷心热。知道她是孕期所致,心情容易大起大落,裴永昭心中并未因为沈云漪时不时的小脾气有半分不耐烦。
  沐浴完,裴永昭感觉肚子里有些空落落的。傍晚在衙署随便吃了些,饭食也不算差,但总感觉不如在家里吃的舒服。
  “好香。”内室的桌上,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阳春面,他抬头看了眼半卧在床上看书的沈云漪,果然,那丫头借着书遮挡,在偷偷看他。
  几口解决完一碗面,裴永昭腆着脸凑到床前,“还在生气?”
  “哼。”将书放下,沈云漪躺下身子扭过头,不去看裴永昭。
  还在怄气,其实沈云漪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只是想到裴永昭连着几日不能回来陪她用晚膳,便觉得心中憋闷。若是以前她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可是现在不一样,她觉得自己委屈极了。
  悄悄拍了拍她的肩膀,裴永昭小心翼翼地又将脸凑过去,“忙完这几日便好了。”说完,他轻轻啄了下她的侧脸。
  “说话算话?”
  “说话算话!”说着,裴永昭还满脸认真地用小拇指拉起她的小拇指,“若是我说到做不到,就让老天罚我……”
  “呸呸呸,胡乱起什么誓!”另一只手放下手中的书,直接捂住裴永昭的嘴。
  握住覆在嘴上的手,裴永昭弯起嘴角,眼神灼灼的望着她,“罚我再生十个孩子。”
  “呸,这算是什么惩——”
  那个罚字还未说完,便被裴永昭含住。那吻极轻,像根羽毛轻轻拂过两人的心尖。刚开始裴永昭只是抱着浅尝辄止的心思,但他错估了自己定力。温柔地启开樱唇,他扶住她的后颈,唇齿间的厮磨渐渐变得焦灼起来,那腻软的小舌让他难以自拔。
  他的手习惯性顺着腰线滑下去,隔着薄薄的衣料,能够感受到她身上灼人的温度,引得她轻颤着身子哼出声。
  “阿昭。”她双手抱住他的肩。
  “可以吗?”已经连着几个月吃素,对于初尝滋味的裴永昭来说此时此刻无比难捱。
  “……嗯。”轻点了下头,沈云漪羞红脸躲进他怀中。
  已经过了前三个月,前几日绛珠也帮她把过脉,说沈云漪脉象平稳,胎儿稳固。当时裴永昭也在场,但是此时他手停留在她依旧平坦的小腹上时,还是有了些许犹豫。
  察觉到裴永昭的迟疑,身下的沈云漪此时心中也是万分纠结,她能够感觉到内心的渴望,但是又羞于言说。
  细密的吻像细雨般落下,打断了沈云漪的走神。
  察觉到她再次绷紧的身子,他停下动作,温热的掌心轻抚上她的背,声音低哑“别怕,交给我。”
  她微垂着眼眸,微微迟疑后颔首。
  仰着头,唇齿触碰间两人气息交缠,令人脸红心跳的气息在帐内萦绕,弥久不散。
  “呃——”
  随手拿了个软枕垫在她身下,他的呼吸渐渐下移,身上清冽的皂角香气随着他的移动落在她的颈侧,锁骨。
  此刻他的吻不同于方才的急切,他缓慢的,像是对待一颗稀世珍宝。沈云漪攥着锦被的手慢慢松开,又握紧。“别,那里不行……”
  但此时浑身酥软无力的她根本无力反驳。
  手上的柔软让裴永昭沉醉,他吻的力道也随之加重,让人忍不住地蜷缩颤栗。
  “我……阿昭”沈云漪语无伦次,茫然地低头,她双目朦胧地看着裴永昭。她从未有过如此奇妙的感觉,整个人突然从地上飞跃而起,又从空中坠落,这宛若失重的感觉让她情不自禁沉迷其中。
  帐外的烛火明灭不定,与她压抑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她指尖放进他的发间。感觉到发顶传来的紧绷感,裴永昭不自觉加重了些力道。一声极轻的嘤咛漫出帐来,随即又被他更深的温柔吞没。
  直到她紧绷的身子轻颤着彻底软下来,他才缓缓抬头,起身吻去她眼角的湿润。
  翌日,裴永昭起身时,沈云漪还未醒,悄悄吻了下她的侧脸,他便匆匆去了前院。
  昨日他收到信,今日需要去趟郊外,先前他托魏叔打探的事情有了眉目。
  沈云芳的存在一直是云漪的心病,但奇怪的是,从年前开始他便派人暗中搜找,竟然连沈云芳的一点消息都没有。
  她虽然是侧妃,却与一般的妾不同,她是上了宗室玉蝶的。按理说应该跟张氏一样,被一同关进宗人府才对。但一个大活人竟然就这样凭空消失了,而她因为只是裴世瞻的侧妃,若是让朝廷大张旗鼓地追查也不现实。
  所以这阵子,除了忙公务,其实裴永昭一直在忙活这件事。
  可他刚让门房备好马,书铭便一脸凝重地跑进书房,“郡王,五王爷,薨了。”
  第74章
  裴世瞻死了。
  被圈禁在宗人府几月之后,突然暴毙而亡。去送饭的人发现时已经断了气,张氏悲痛之下撞墙而亡。
  “这几日吩咐府里的人低调行事,不可招惹是非。”
  “是。”书铭虽然不明白这件事跟他们舒郡王府有什么关系,但既然裴永昭吩咐了,他都会照做。
  城郊庄子,魏叔已经等候多时。
  “魏叔,怎么样?”
  迟疑了片刻,魏叔脸色复杂地拿出一个油布包,里面是一叠书信似的东西,“都在这里了。”
  落坐后,裴永昭拿起最上面那封,微微泛黄的纸张上内容清晰明了:关于那名神秘人怎么引导裴世瞻利用旱灾牟利。扩大旱灾的影响,引起不必要的矛盾。并且暗暗囤好粮食,最后又在皇帝面前献计献策,让皇帝高看他裴世瞻一眼,这储君之位自然成了他的囊中之物。
  只不过他们原本的计划因为裴永昭的介入,最后的书信内容走向变为将他们做的所有事都嫁祸到裴永昭头上。
  这样一来,不仅可以满足裴世瞻想要在皇帝面前露脸的目的,还能要了裴永昭的性命。裴世瞻自是欣然配合,只是他不知道,自己以为是螳螂捕蝉的螳螂,其实身后的黄雀已经向他露出了尖利的爪牙。
  “还有这一封。”魏叔抽出最底下一封,递给裴永昭,“这是遭圈禁前,裴世瞻未送出的最后一封信。”到最后一刻,裴世瞻都未怀疑过那位‘神秘人’的目的,竟然还在信中询问他下一步该怎么办。
  “可惜了。”捏着信纸的手指微微收紧,他抬眼看向魏叔,声音平静冷冽,“裴世瞻死了,昨夜在宗人府没的。”
  猛地抬头,魏叔眼中满是震惊:“暴毙?宗人府守卫森严,怎么会如此突然?”
  裴永昭看着那信末尾逐渐潦草的笔迹,心头浮现的是跟魏叔同样的疑惑。宗人府上报的是‘急病亡故’,就算被圈禁,得了急症也会请大夫诊治。而且裴世瞻是皇帝亲自下令圈禁,如此惩罚便是要留下他一条性命,毕竟皇帝子嗣不丰,宗人府宗令也不会如此不识时务。
  看着窗外院中刚袭上一身嫩绿的柳树,魏叔眉间拧成了个疙瘩,“那他一死,这些信就成了死无对证的废纸。”
  “既然这信能送到裴世瞻手上,必然还有其他人知道这件事,我再去查查他府里的人,总能再找到些线索。”
  “晚了,”裴永昭摇头,“我们想到的,那神秘人怕是已经想到。”以那人心思缜密的程度,想必早就毁尸灭迹。至于这些信件,若不是被裴世瞻藏得够深,恐怕已经也只剩下一捧纸灰。
  说起来此事还要多亏了沈云漪,若不是她通过对裴世瞻的了解分析后,推测出他会将重要的东西藏在何处,恐怕他们想要搜找些有用线索也要更加艰难。
  堂屋里陷入死寂,只有窗外的风卷着花瓣落在石阶上,簌簌的响声。
  魏叔沉默片刻,忽的想起什么,从怀中摸索了几下,拿出一枚玉牌。玉牌虽然成色极佳,却也不是什么稀世珍品。“那日我夜探五王府准备出去时,发觉府中除了我还有一人,他一直暗中跟着我。这牌子,便是他给的,说是要交到你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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