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可能是今日奔波劳累,裴永昭用完晚饭,便觉得困乏的很,对面的村长还在滔滔不绝的给他讲述雕刻那尊雕像的寿山石是如何从山上运下,以及张石匠雕刻的过程如何艰难,他已经听不进去。
  “其他人呢?”
  裴永昭突然想起,跟他一同前来的人除了留在张石匠家的,还有十余人,好像进了村长家后,并没有看到他们。
  “其他几位大人已经被安排到周围房子宽敞些的村户家歇脚了,大人您尽管放心。”
  点了点头,裴永昭扶着头晃了晃道:“好。”
  “大人,今晚您就宿在这里,这屋里我那老婆子跟儿媳都已经打扫干净,重新换了被褥。”说着,村长见裴永昭不再回应,便敛声退了出去。
  村长来到西厢房,里面是儿子跟他家老婆子。
  “老头子,怎么样了?”
  “成了。”
  “柱子,那几个呢?”村长看了眼正埋头吃饭的儿子,问道。
  “都放倒了,在二胜家关着呢。”
  “老头子,你确定堂屋里那个是庆北侯世子?”村长媳妇倒了杯水递给他“你咋看出来的?”
  接过茶水,村长坐下道:“应该不会错,张石匠说过,这雕像重要,庆北侯派人来传过信,到时候会让世子亲自来押送回城。
  “蒋彦铮那奸贼,没想到歹竹出了好笋,这儿子倒是仪表不凡,可惜了,生在了这样一户人家。”
  村长略有些惋惜的道。
  “快别说那些没用的,柱子,你爹说那尊观音像没了,你们把它放哪了?”村长媳妇瞥了村长一眼,随即望向狼吞虎咽的儿子。
  柱子嘴里塞的满满的,抬头疑惑的看向他娘,等他艰难的咽下去,才开口道:“娘,我们没动那观音像。”
  他没说谎,那尊观音像光是高就九尺,就是几个年轻的劳力能合力将其运出来,一时之间也找不到合适的地方安放它。
  “哎?奇了怪了,那么大的雕像,怎么可能不翼而飞,明明我傍晚的时候还亲自去看过。”村长疑惑的挠着头顶。
  “会不会是蒋彦铮的人?”柱子已经放下筷子,不假思索道。
  “不会,这些时日张石匠家周围一直有咱们的人看着,来往通信咱们都知道。”而今日来的人,刚到村头便被他们拦下,还没来得及到张石匠家。村长摇了摇头,否定了柱子的猜测。
  “那会不会是那个叛徒早就有所准备?”柱子顿了片刻,猜测道。
  “那些都是后话,目前最为重要的,便是救出少主要紧。”
  “老头子,你有几分把握,那可是迁州城,不是咱们固安县。”村长媳妇忐忑的问道。
  村长呷了一口茶水,叹气道:“也就五分吧,可就算是拼上性命,也得将少主救出来。不然咱们怎么对得起主子的在天之灵?”
  柱子想起什么,指着堂屋方向道:“爹,你说咱们若是以那老贼的儿子作筹码要挟他将少主放了,可不可行?”
  村长凝思片刻,顺着柱子手指的方向望去,“就怕那老贼不搭茬,听说前几日他又冒出来个儿子,这个儿子便不值钱了。”
  蒋敬文不学无术,虽然他常常嘲讽裴永昭是文武不通的废物,可事实上他与之前的裴永昭也是半斤对八两罢了。至少之前的裴永昭不会流连烟花之地,作风上没有什么值得诟病的。
  “要不先留那小子一条狗命,试试能不能换回少主,若是能成,也是那小子的造化,到时候就给他个痛快的。”村长最后还是决定暂时留裴永昭一命,看看他到时候还能不能废物利用一下。
  裴永昭睡梦中打了个喷嚏,紧了紧身上的被子,翻了个身继续睡。”
  第23章
  “爹,那小子睡得还挺香,到现在还没醒呢。”天没亮,村长儿子柱子与几名青壮年跟在村长身后,一起来到堂屋前。
  村长脸上哪里还有昨日的和蔼,他阴沉着脸指着面前落锁的堂屋门道:“去把他带出来。”
  “是”柱子将门锁打开,又一脸震惊地从堂屋里跑出来:“爹,人跑了!”
  “怎么可能?”村长不相信,自己进屋里一看,折叠整齐放在炕头的被褥,仿佛在嘲笑他昨夜自觉得手的自信。
  村长微微眯起眼睛,眸底划过一丝锐色,冷冷地开口道:“柱子,你带几个人骑上马赶紧去追,他们的马都在我们手里,单靠他两条腿,想必也跑不了多远。”
  柱子带人骑马去追,待到鸡鸣天亮时才空手而归。
  在家里等消息的村长见他们并没有将人带回来,满脸怒色不加掩饰。
  突然想到什么,村长猛然站起身:“难道是昨夜……不好,我们赶快回去!”
  时间回到昨夜子时。
  待观察到村长歇息的西厢房也灭了灯后,裴永昭背上弓箭,推开房门,脸上哪里还有半点困倦之色。且他别的本事没有,这小小的门锁还真是关不住他。
  从甫一进村子,就透着股子蹊跷,裴永昭便留了个心眼。
  还以为他们会在张石匠家里动手,他们却没有动作,裴永昭便故意将那两名仆从留在张石匠家,想引他们动手,好观察他们到底是何方神圣。可没想到村长给他来了个文的,只是在饭菜里下了迷药。
  如今他的轻功虽然没有到飞檐走壁的程度,但是隐匿脚步声,还是能够做到的。
  出了村长院子,裴永昭先是轻身一跃跳进旁边一座院子,院子黑洞洞的,并没有点灯。裴永昭借着月光四处打量了一番,这里尽管收拾得干净,但是一看那灶坑里一点草灰都没有,就不像是住过人的模样。
  又推门进了旁边另外一户人家,依旧如此,这里根本没有住人。
  傍晚他们进村的时候,尽管村长与村长媳妇远远便在村口迎接,到张石匠家的那段路上也碰到了几个下地晚归的村民。但让裴永昭察觉到不对劲的是,一路走来见到的村民都是二三十岁的青壮年男子,且他们打量人的眼神也不像是普通农夫该有的警惕与犀利。
  更让人感觉不对劲的是,这个村子里没有孩子的哭闹声,也没有见到一位老人。
  这个村子,仿佛没有老弱妇孺。
  若是一个正常的村子,这肯定是不可能的。
  反推之,那这一定不是一个正常的村子。
  随裴永昭一同来运送雕像的侯府家丁,也都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裴永昭沿着记忆中的路,来到那条名叫蒴溪的小河,沿着河沿往上游走,很快便来到了张石匠的家。
  院门紧闭,那两名本该在门口守着的家丁也都不见了踪影。
  凝思片刻后,裴永昭推开院门,果然如他猜测的那样,院内空空如也。
  前几个时辰还横七竖八的尸首已经消失,地上的血迹也被收拾的干干净净,仿佛这里从未发生过人命案。
  裴永昭推开西屋的房门,红色的绸布还在地上躺着,原本空荡荡的木架子上,一尊观音雕像赫然出现。
  他围着那雕像查看了一番,这个应该便是他们此次要运回迁州城的那尊。
  这尊观音雕像高达九尺,又是石料雕刻而成,就算两三个青壮年也不能随意挪动。
  又怎么可能无故消失,又这样随意出现。
  裴永昭不死心,又在雕像周围的地板上轻轻拍了拍。
  “咚咚——”待敲了几处后,终于在观音像底座后缘的地方听出声音好像不对,这处地方是空的。
  裴永昭起身查探了下周围一切可能是机关的地方,都不是。
  就在他有些挫败的依靠在身后的墙上,继续思量是不是哪里出了差错时,“咔——”的一声响后,观音像下的地板突然开始慢慢挪动,观音雕像缓缓下沉,雕像后面也露出一截步梯,步梯很陡,直通地下。
  顺着步梯往下走,裴永昭从怀中掏出一枚火折子,微弱的灯光在这幽暗的步梯上显得尤为脆弱。
  虽然在这敌我不明的情况下,用火折子有暴露的风险,但是越往下走,而且是密闭的空间,裴永昭只能用火焰来确定下去的地方是不是氧气充足。
  观音雕像已经完全沉入地底,裴永昭走的步梯高度也基本上与观音雕像的高度差不多,待走完最后一阶后,裴永昭背朝着一脸肃穆的雕像,面前则是一条常常的甬道。甬道的两侧隔着几米便燃着一盏油灯,这条甬道极长,裴永昭几乎看不到尽头。
  回头看了眼步梯,又看了眼头顶的洞口,裴永昭吹灭手中的火折子。来都来了,他选择沿着甬道继续往前走。
  此处极静,静到裴永昭能够清楚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他紧了紧背上的弓箭,又摸了下怀中的匕首。
  越往里面走,甬道愈加开阔,裴永昭心里却越来越没底,这里没有计时的工具,裴永昭也无法判断到底走了多长时间。
  两边的油灯不停的后退,裴永昭刚开始还数着沿路的油灯打发时间,越往后他数得愈加烦躁,直到前面出现了一道拦路的石壁他才止住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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