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魏叔不知从何处掏出三根白翎羽箭,放到桌上。
“这个?”有些嫌弃的拿起一根,裴永昭左看右看也没看出这根羽箭与他平日里用的有何不同。
“这是鸣镝,箭杆上装有一根空心竹管,射出后可以发出声响。”魏叔耐心的拿起一根,解释其用法。
这东西虽好,但若是距离远了,还是无济于事。可能是猜出裴永昭的想法,魏叔瞥了他一眼,接着道。“我会在你们出发后派人远远跟着,这信号是给他发的,他接到信后会及时通知我。”
“叔,您还有人呢,我怎么没见过”说着,裴永昭推开窗户在院子里四处张望了一遭,除了几只燕雀被他突然推窗吓得扑扇着翅膀飞走了,哪里有什么人影。
“若是轻易被你发现……”后半句魏叔脸带揶揄没有说完,但是裴永昭也知道什么意思。
关上窗户有些挫败的坐在桌案前。
看他颓丧的模样,魏叔又有些不忍,清了清喉咙道:“他们都是自小便受了常人难以忍受的苦,才取得今日成绩,你自小被你娘娇养着长大,没受过什么苦。能够进步如此之快,已经是天赋极佳了。”说着还安慰般地拍了拍裴永昭的肩膀。
听到魏叔安慰自己,裴永昭在心里苦笑,哪里是什么天赋使然,他那是比旁人多活了一世,再加上上一世十几年的底子,才刚刚能摸到人家的门槛。
“退一步说,你往后并不需要在武功上有多深的造诣,你的建树不在此。只要能关键时刻保住自己的性命即可。”
魏叔的话,让裴永昭突然明白,为何他这些日子教自己的武功都是轻功之类的,原来是为了关键时刻逃命用的。
“输赢不挣一时,往后也是,你须记住,只要能够先活下去,其他的可以都暂且放到一旁。你爹娘便是没有参透这个道理,中了旁人的奸计。”提到舒郡王夫妇,魏叔可能想到了什么,神色有些黯然。
“叔,您和我父王母妃是怎么认识的?”这个问题裴永昭早就想问了,却一直没有机会。
“自小便认识。”魏叔只说了这一句,便没有继续下去的意思。“待到合适时机,我会将一切都告诉你的。但现在不是时候。”魏叔话落,便推门离开。
对于魏叔能够在庆北侯府来去自如这件事,裴永昭已经见怪不怪。
因着寿宴将至,翌日清晨,裴永昭便启程前往固安县。
固安县距离迁州府城并不算远,若是快马三个时辰便能到。可到了县城之后,还需转道去小王庄。
县城去往小王庄的路途便要难走上许多,运送观音雕像的马车在村道上行驶缓慢,晃晃悠悠走了三个半时辰才到。
待到抵达小王庄村头时,天已经大黑。
先前接到信的村长早就侯在村口,见到裴永昭一行人,忙上前恭迎。“大人们可是庆北侯府派来的?”
“正是”裴永昭一抱拳,算是回了礼。
“诸位大人,天色已晚,还是先到寒舍用些晚饭,明日一早再启程回返吧。”村长是个五十多岁的老者,面色和善,他招呼众人先去用饭,裴永昭也无异议,只是他提出自己带着几人先去工匠那里看看雕像。
毕竟此行前来的目的是运送雕像,得先确保出不了差错。
“好,老伴,你先招呼其余几位大人回去用饭,我带着这几位大人去张石匠那里去一趟!”村长冲着身后的老妇人摆了摆手,吩咐完毕,才领着裴永昭与两名小厮往村内走去。
“张石匠家住在村子西北边,靠近蒴溪,地方比较偏僻。”一边走,村长还不时回头冲裴永昭介绍。或许是看裴永昭年轻,又是来人中能做主的,将他认作了世子蒋敬文,分外恭敬。
点点头,裴永昭没有开口解释。
张石匠家的院子不小,房院建在了一条溪流上游的空地上。前后也没什么邻居,他自己独门独院。
此时院门紧锁,院子里面也未点灯。村长上前敲了敲门,喃喃道:“不应该啊,傍晚的时候我还来过,知道大人们要过来,张石匠不可能临时不声不响地外出。”
一阵风拂过,裴永昭嗅出空气中一股子铁锈味,他皱眉上前,推了推紧闭的院门。
“你们两个过来,把院门踹开。”
“大……大人,这样不好吧”村长有心阻拦,又畏惧裴永昭等人身份。
“无妨,若是无事,他这院门价值几何,我赔给他便是。”说罢,裴永昭扭头看了眼那两个小厮,小厮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见裴永昭是认真的,只能遵从命令上前踹门。
两人轻松便将院门踹开,踹开后,那股子浓重的血腥味完全跑了出来。
“这……这是怎么回事!”待村长看清楚眼前的惨像,不禁吓得连连后退,被身后的裴永昭扶了一下,才堪堪站住。
第22章
院子里横七竖八躺着几具尸体,据村长上前辨认后,确定正是张石匠一家。
“哎,造孽啊!”村长转过身去,捂着脸叹息道。
裴永昭回头看了眼与他一同前来的两名仆从,他们脸上也都是惊疑不定的模样,好像事先并不知道此事的模样。
蹲下仔细查看了一番尸体,看上去应该是刚刚遇害不久。裴永昭站起身环顾了下这所院子。并没有看到那尊观音像的踪影,裴永昭站起身问道:“村长可知那观音像放在何处?”
可能没想到裴永昭看到这满院的尸体,还能淡定的问他观音雕像在何处,村长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回道:“呃……在西屋里,您请随我来。”
可能是为了随时存放雕像方便,张石匠家的房梁比村里其他人家要架的更高些,每间房屋的房门也要开的更大些。
推门进屋,村长指着西屋空地中间被用红色绸布蒙着,九尺高的雕像道:“大人,这便是侯爷要的那尊观音像。”
他说着,裴永昭上前将绸布揭下。
正准备继续介绍的村长哑然怔住。
这绸布后面哪里有什么观音雕像,分明是个空的木头架子。
村长看裴永昭疑惑的目光向他投来,顿时慌了。“小……小人也不知啊。”真是活见鬼了,今日傍晚他来张石匠家时,明明来西屋看了。九尺高的观音像就立在这里,怎么如今说不见就不见了呢!
“今日天色已晚,又遭逢此变,大人不若去寒舍休息一晚,明日天亮再说?”从西屋出来,村长看向裴永昭试探着说道。
“也好”思索片刻,裴永昭认可的点了点头。
“公子,那这些……”随裴永昭来的两人指着院子里的一地血腥,问询道。
皱眉重新环视四周,裴永昭不顾两人满脸的抗拒之色,安排道:“你们两人今夜暂时守在这里,一切等明日官府来人再说。”
原本的计划是连夜赶路押送雕像回县城,在县城歇脚一晚后,第二日一早启程回迁州城。可是如今人不明不白的死了,雕像也不翼而飞,只能暂时去村长家暂住一宿,一切等明日天亮再说。
村长家坐落在村子中央的位置,是青砖瓦房。
这村子不小,但田地不多,应该也不是什么富裕的村子,这一路走过来,村中其他人家鲜有盖砖瓦房的。
“老婆子,快把饭菜拿过来。”
村长热情的招呼裴永昭来到堂屋的炕上坐下,炕桌上已经摆上茶,虽然被称为茶叶,但也只能闻到寡淡的茶味,粗瓷茶杯上零星飘着几根茶叶棒。裴永昭接过村长递过来的茶,试探着问道:“观音像是刚刚完工?”
村长闻言,也盘腿坐在炕上,端起一杯热茶喝了口,长长的舒了口气才点点头道:“是啊大人,昨日刚完工,完工的时候我还在一旁看着。”张石匠的手艺真的没得说,别说是固安县,就是放眼整个迁州城,都找不出第二个像他手艺这般好的。那观音菩萨雕刻的,像是活过来一般。村长媳妇见了,当场便跪下磕了三个响头。
说着,村长媳妇带着儿媳将饭菜端了上来。
桌上有炖鸡,白面馍,还有几道清炒小菜,都是山里的野味。“乡野之地没什么好吃的,大人凑活吃点,凑活吃点……”村长招呼裴永昭动筷子。
庄户人家的鸡都是养来下蛋的,轻易哪舍得杀来吃,村长媳妇心疼的看着桌上的鸡,但是想起老伴的叮嘱,还是笑着拉着儿媳妇出了屋。
“娘,今日可是杀了两只鸡,两只鸡啊,咱们寻常过年都才杀一只。而且咱们也没捞着吃上一口。”儿媳王氏肉疼的不停往堂屋里瞅,被村长媳妇拉着去了灶房。
“你爹说了,舍不得兔子套不着狼,若是得了这州城来的大人们赏识,往后这鸡啊,你一天一只咱们都吃得起。”
村长媳妇说着,掀开锅盖,拿出一个碗,碗里面是大块的鸡肉,上面盖着两个白面馍。
“谢谢娘!”王氏欣喜的接过,结果婆母的下一句话,直接让她丧下了脸。
“这可不是给你吃的,是给俺儿吃的,他一直忙活到现在,怕是一口水也没来得及喝。快,给他送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