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原来如此,大卫心想,珍妮叫他旁观她的新恋情,是要用这种方式告诉他,小酒馆和夜路上那些醉话梦话是黑夜里短暂的脱轨,现在她已回到她应该在的正轨。
  她不是早告诉过他么,他们要当好朋友。
  唱歌的人不知是喝多还是动情,声音颤抖起来:爱与被爱同样受罪……
  为什么不懂拒绝痴情的包围
  大卫拿过面前的气泡水喝了几口。
  陷在思绪里,大卫没注意到他身旁已经换了人。
  “想什么呢。”莎莎凑到大卫耳边说。
  大卫调整坐姿,对着莎莎展露热情笑容:“寿星生日快乐。”
  莎莎吐了吐舌头,“没诚意噢……”说着把一排龙舌兰shots向大卫推过去,自己拿一杯,又给大卫拿一杯。
  大卫没拒绝,接过子弹杯,与莎莎碰杯,一口吞下龙舌兰再咬青柠角,发出“嘶”的一声。
  莎莎轻拍大卫的肩膀,笑道:“爽快。”
  大卫也笑:“绝对有诚意。”
  这回轮到珍妮看他。
  没再等莎莎劝酒,大卫又拿起一杯吞下再一杯……珍妮收回目光,连喝几口热茶。
  卫生间里,珍妮拿出粉饼补妆,看到左边眼线微微晕开,心生烦躁,干脆抽张纸巾把两条眼线都抹掉。看着镜子里一脸倦容的自己,珍妮决定一会儿切完蛋糕就走。
  走出卫生间没两步,珍妮便看到迎面踉跄着走过来的大卫。
  大概是错觉吧,在过道暗红色灯光下,珍妮觉得大卫看起来有些颓废。
  第18章 (十八)草莓奶油蛋糕(1)
  「自己谈了恋爱,就要把我推销出去么。」王大卫
  ?
  “你还好吧?”珍妮上前一步,关切地问。
  大卫后退一小步,靠在墙壁上,双手抹了把脸,“我没事……”他扯了扯嘴角,“恭喜你啊,男朋友看起来很体贴。”
  珍妮不知如何回应,只好顾左右而言他:“莎莎说你很帅。”
  大卫低头看珍妮,他的眼神有点挑衅,又有点轻蔑。
  眼前这个不笑的大卫有种阴郁气息,珍妮只感到陌生。
  他的身高在这个狭小的空间充满压迫感。
  他令她紧张。
  只听他轻哼一声,“自己谈了恋爱,就要把我推销出去么。”
  珍妮低了低头:“我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
  大卫勾了勾嘴角,似笑非笑:“喜欢我的人很多,不劳你费心。”
  说完大卫便用手推了推墙壁,借力直起身子,向卫生间走去。
  珍妮突然感到一阵说不上来的委屈,她明明什么也没做,又好像做错所有事。
  委屈之上又多一层怨忿,大卫一副怪她的样子,凭什么啊,明明祝她相亲顺利的就是他。
  正迷茫,包厢里有人探出头,是孟晖,他朝珍妮招手:“快来切蛋糕啦!”
  珍妮点点头,走过去。
  ?
  切完蛋糕,孟晖有事先走,大卫也不见了踪影。
  莎莎在包厢一侧和几个朋友玩骰子,“四个六!五个五!开”,一杯下肚又接一杯,笑得花枝乱颤。
  珍妮看出来,莎莎今天的计划是不醉不归,她还是乖乖待到结束护送莎莎回家吧。
  孟晖和大卫都不在,少了紧张气氛,珍妮乐得清闲。
  她找角落坐下,仔细品尝纸碟中的草莓奶油蛋糕。
  清甜草莓、香软奶油和蓬松海绵蛋糕,充满怀旧的滋味。
  珍妮在这一口甜美中放松下来,暂时忘记无谓的烦恼,观察起房间里的情形。
  几乎是立刻,她注意到自己右手边坐着另一位落单人士。黑色棒球帽压得很低,大号藏蓝色棒球夹克和灰色运动裤,穿得像个嘻哈歌手。能看出这人身材高大,但缩在角落,像怕被人认出来似的。
  珍妮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向棒球帽指了指蛋糕:“这个蛋糕很好吃。”
  那人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珍妮是在和他搭话,点点头:“嗯,很好吃。”
  珍妮终于看清他的脸,五官清秀,有几分稚气,是她没见过的人。
  “你好,我是莎莎的中学同学李珍妮。你是……莎莎的同事?”
  “不是,我和teresa,哦不,莎莎,认识不久,”他挠了挠头,“我叫余皓。”
  听了余皓的话,珍妮在心里笑,这大概是莎莎的某位约会对象。把人叫来又晾在一边,莎莎可真瞎胡闹。
  珍妮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近来听过的莎莎约会轶事,年纪小身材高大、性格乖巧——噢、那个体育生狗狗弟!
  “你是做什么的呀?”珍妮有些八卦地问道。
  “我刚毕业,在做兼职篮球教练。”
  bingo,侦探珍妮得意地咧了咧嘴。
  余皓并不健谈,几个来回后对话渐渐落下去,与周遭的热闹氛围相比,这一角落尤其安静。
  “我的歌!”莎莎拿过麦克风,跳到台上。
  我怕来不及,我要抱着你……
  直到感觉你的皱纹,有了岁月的痕迹……
  直到肯定你是真的,直到失去力气……
  为了你,我愿意……
  台上莎莎动情歌唱。
  余皓仍缩在沙发,但连珍妮都能看出来,棒球帽下他用眼神追随她的一举一动。
  那是二十岁出头的恋爱,直率浓烈,满心满眼只有对方。
  珍妮感叹,擦再多眼霜也没用,她已经永远地失去二十岁的眼睛。
  她忍不住凑过去问余皓:“喜欢她?”语气仿佛村口摇着蒲扇的大婶。
  “啊?”余皓挠挠头,又点点头:“嗯……”
  “喜欢她什么啊。”珍妮好像在问他,又好像在问自己。
  余皓未做迟疑:“喜欢就喜欢了,没什么理由。”
  莎莎闭上眼睛,身体随伴奏左右摇摆,灯光落在金色亮片裙,波光粼粼、如梦如幻。
  我们好不容易,我们身不由己……
  我怕时间太快,不够将你看仔细……
  我怕时间太慢,日夜担心失去你……
  恨不得一夜之间白头,永不分离……
  包厢里的人陆续离开。将近十二点的时候,房间里只剩下莎莎、余皓和珍妮。
  莎莎坐在茶几边,环顾房间,又看了眼余皓和珍妮,对着话筒,略带醉意地说:“三十岁意味着什么,就是开派对都无法坚持到后半夜。”
  说着猛地站起来,踉跄一大步,几乎要跌倒,珍妮刚要伸手,就看到余皓已经稳稳扶住她。
  莎莎没有立刻起身,仍保持着后仰的姿势,她直直看着余皓,伸手勾了下他的脸颊,讲出电影台词:“hello stranger。”
  旁观者珍妮看到余皓的耳朵逐渐升温,如红色系调色盘,颜色由粉到杏至朱红。
  珍妮心中一动,对余皓说:“你送莎莎回家吧……”顿了顿又说,“我可以信任你吗?”
  余皓什么也没说,看珍妮一眼,郑重地点了点头。
  出租车里,余皓盯着手表,在时针与分针共同转向十二的那一刻,转过头对莎莎说:“teresa,生日快乐!”
  莎莎咧嘴一笑,“谢谢你。”
  莎莎半闭着眼睛,饶是如此,仍能感受到余皓的注视。
  太烫了,他的目光。
  莎莎别过头去。
  她和余皓约会过两次,第一次是兴之所至,第二次是余韵绵绵。
  但仅此而已。
  莎莎从中学起就知道自己想嫁个有钱人。章立言是个意外,那个意外证明,跟随感觉的爱情注定是错误。错误令莎莎坚定,只要找到对的有钱人,她有信心当一个完美女主人。
  糖果再好吃也不能作主食;八块腹肌虽好,也不足以令她更改人生的道路。
  她仍闭着眼,用近乎冷酷的口吻宣判道:“余皓,你可不要爱上我。”
  “为什么?”余皓的声音平平的,听不出情绪。
  莎莎睁开眼睛,问余皓:“我漂亮吗。”
  余皓点头,“嗯,很漂亮。”
  莎莎往余皓身旁移了半个身位,伸手撩了撩自己的长发:“头发做的巴黎画染,三千,需要定期保养和补染;护肤品一瓶精华两千,一罐面霜三千,粉底液是日本牌子,一千块;睫毛和美甲,两周一次,一次六百;噢,还没算上医美的钱,光子嫩肤、水光针,一次两千;健身房也得去吧,月费一千六……”
  说完这些,莎莎眨巴着闪亮眼影,看向余皓的眼睛:“你喜欢我,喜欢什么呢,不过是这一身金钱堆积起来的性感漂亮。所以姐姐我,得把这些花了钱的性感漂亮用在回报更高的人身上,不对吗。”
  余皓没说话,只是看着她,像要看穿她似的。
  他的眼神里有种近乎慈悲的暖意,令莎莎腿脚发软,骨头里仿佛有小虫啮噬。
  她突然觉得好累,这一天、这一年的累都堆积在身上,叫人动弹不得。
  “抱抱我。”她命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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