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但愧疚并不是她现在决定和他在一起的理由。
她在他颊边悄声道:“徐怀誉和你说的话,你只信一半就可以了。”
季时韫把粒粒送去幼儿园,转头去找了沈擎。
沈擎正焦头烂额,因为徐怀誉跑了。他的运动天赋很好,打破窗户之后直接跳窗逃走。而且季时韫原本也就无法真的关他太长时间,否则就是犯罪了。他正准备和季时韫说这件事,刚走到店外,就发现店外聚了一群人。
季时韫也看到了,他停车走过去,只见一个男人正拖着赵娜从店里向外走。
他嘴里骂骂咧咧,拽着赵娜的头发向外拖。小刘这个时间去市场拿货还没回来,店里就赵娜一个人。因为男人说着自己来找老婆,所以围观的人不少,但没有一个上前阻拦。赵娜的手已经受伤了,整条手臂都在流血。
她一边尖叫一边挣扎,叫声凄惨。
沈擎先挤进去,从后面一下攥住男人的手:“松手,听见没?”
男人身高不到一米七,一脸横肉,方言口音很重。见沈擎忽然冒出来,恶狠狠地要将他推开:“你哪儿冒出来的,你是她姘头?我告诉你我现在要把我老婆带回去,你再过来我连你一起砍,滚,快滚!”
沈擎这才注意到他右手还拿着一把刀。他掌心中冒出一层冷汗,不等说什么,季时韫趁他说话的功夫绕到了他的右后方。他快步上前,一脚踹向他的手腕,将他手中的菜刀踢落。沈擎立刻飞扑上去,高大强壮的身体压着他,一个肘击重重地撞上男人的脸颊。
季时韫上前和他一起将男人按在地上,抬头看向头发散乱的赵娜:“赵姐,报警。”
徐雀澜和小刘把三轮车停稳,看到店外的情况也顾不得先搬东西,连忙跑上前。她看着地上被踢落的菜刀和被沈擎压住的男人,瞬间就明白了什么。她看了一眼季时韫,确认他没有受伤,随后拉起赵娜的手将她带到了店里。
赵娜满眼是泪,解释的话也断断续续:“小徐,他说要去找我儿子,找不到才找我。我给你添麻烦了,我……你别开除我……”
“赵姐,”徐雀澜打断她,语气平和,“你先不要解释这么多,一会儿等警察来了再说。他刚才打了你哪些位置,怎么拿着刀威胁你,店里店外都有监控,有什么事之后再说,我看看你的伤口。”
附近派出所的民警很快赶了过来,因为听报警的群众说他拿着刀,所以一下来了四五个警察。这里是市区最热闹的商业街之一,连周围正在执勤的特警都赶了过来。沈擎和季时韫把人交到警察手里,男人还试图从裤子口袋里掏什么东西,立刻被两个特警一左一右按住,直接跪在了地上。
民警从他裤子口袋里掏出一把折叠刀,从后面给他扣上手铐。
赵娜在门后看着他被带走,右手哆嗦着按住自己被菜刀划伤的手腕。
徐雀澜已经打了 120。赵娜的小臂受伤,幸运的是没有被割到动脉。她简单地用纱布给她勒了一下伤口防止出血过多,又去看她额头上的淤青。男人拉着她的头向门上撞时,周围有不少围观的人都看到了。赵娜整个眼圈都被撞青,大半边脸都是肿的。
徐雀澜走到前台的电脑监控前,将摄像头暂时关闭。
她从药箱里拿出棉签,小心地涂抹着赵娜掌心里细小的割伤。
“还记得我怎么和你说的吗?”徐雀澜低声道,“你只需要陈述事实就可以了。至于他怎么找到你,为什么会突然赶过来发疯要砍人,你一无所知。”
第64章 交杯
徐雀澜做了三件事。
第一件事是往赵娜的银行账户里转了一万元钱,备注第一个月的工资。第二件事是发信息询问,她什么时候提供另一个卡号,方便徐雀澜将二十万的“分红”转给她。赵娜这张银行卡绑定的手机号是她前夫高大鹏的,这张银行卡本身也在高大鹏手里,于是高大鹏收到了两条信息。
一条来自银行,一条来自徐雀澜。
喝过酒之后,他通过调查徐雀澜的手机号找到了店的地址。
他想,这下他喝酒嚼槟郎和赌博的钱就都有了。
第三件事,徐雀澜将一条 100 克的足金项链戴到了赵娜的脖子上。
高大鹏则选了一个早上,迫不及待地来找赵娜要钱。为了吓唬她,他摸了一把菜刀。谁知道没说几句话,赵娜就在里面大喊大叫,一副他要真的把她怎么样的样子,他的烦躁更上心头。高大鹏几年前被她捅了一刀的怨气未消,但还不能真的杀人,所以他再次对她拳打脚踢,威胁她不给钱就去学校找儿子。
赵娜反而抱住他的腿,他想甩都甩不开。
高大鹏只能拖着她向外走,然后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徐雀澜将店里的监控提供给了警察,监控里清楚地记录了高大鹏施暴和威胁围观群众的画面。高大鹏持刀从赵娜脖子上抢金项链的画面也清清楚楚,店外的摄像头则拍下了他拒捕,试图伤害警察的画面。
赵娜声音颤抖着问眼前的警察:“同志,他这个情况会判多少年?”
警察皱着眉头,摇了摇头:“这个要看具体法院怎么判,结合财物的价值和伤情鉴定的结果来看。这条金项链——多少克?”
去年市里发生三起入室抢劫案,造成二死一伤,性质极其恶劣,所以本市上面现在对这种类型的案件都是严打。高大鹏正好撞到枪口上,而且他抢的东西还价值不菲。再加上赵娜的头部,面部受伤有些严重,高大鹏又有拒捕行为,所以可能会罪加一等。
做完笔录,赵娜这次问的是律师,还是同样的问题。
律师扶着眼镜:“抢劫是重罪,这种性质的案件对方的辩护空间不大。我估计可能要在十年以上,最少应该不会少过十年。”
回去的路上,徐雀澜拍了拍她的掌心:“赵姐,十年以后你的孩子也大学毕业开始工作了。十年足够你换很多座城市,去一个他永远找不到你的地方。况且,人生中的意外多的是,你说他爱喝酒,大概胰腺和肝都不太好吧?”
她看向窗外,低声道:“往后的事谁知道呢?”
季时韫把车内的音乐开得很大,总之,他什么都没听到。
赵娜的眼泪从乌青面颊上流下来,她握着徐雀澜的手,哽咽着,想说什么却又中断在嘴里。徐雀澜的心底感受到一阵轻松,一阵快意,每当看到又一个女人逃离魔爪,她就会想起那个大火熊熊的下午。
它们带给她无数安慰,足以抵消前九年遍体鳞伤的痛苦。
徐雀澜伸手碰了一下季时韫的额头,在他耳边道:“晚上想吃烤肉,我们早点去接粒粒?”
季时韫开着车,他点了点头,低头亲了一下她的手腕:“好的老婆。”
徐怀誉消失以后没有再出现,徐雀澜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把赵娜送回去以后,她和季时韫去幼儿园接粒粒。粒粒刚被老师牵着手带出来就看到了徐雀澜,她张了张手臂要妈妈抱,迫不及待地将今天在幼儿园做的剪纸窗花给她看。
徐雀澜亲了粒粒的脸蛋一口,把窗花接过来:“粒粒好棒呀,我们今晚去吃烤肉好不好?”
“好呀好呀。”
粒粒嘟了嘟嘴,被季时韫抱了起来。
“粒粒怎么这么厉害?”他单臂抱着她向车边走,另一只手牵着徐雀澜的手,“妈妈肯定会裱起来放到床头的。”
徐雀澜把女儿每一次的手工作业都妥善地放好,如果是图画作品就裱起来,其他作品就专门放在一个架子上放好。季时韫现在手机里也全是粒粒的照片,有吃饭的,睡觉的,搞怪的,小哭的——粒粒还没有大哭过,之前唯一一次大哭还是在小区里玩被另一个小男孩无缘无故推倒,她跑上前把对方推了一个大跟头才开始哭。
徐嘉澍有仇当场就报,绝不过夜。至于哭,她是怕妈妈看到她额头起个大包会难过,当然也是有一点点痛——多种情绪交杂,她大哭了一次,但在看到徐雀澜以后就不哭了。
粒粒从口袋里掏出另一张剪纸,在他眼前晃悠:“叔叔,我也给你剪了一张。”
迷你版的窗花,刚好能放进手机壳。
季时韫如获珍宝地拿起来赞叹了一番,拍照以后把它放到了手机壳里。沈擎十分钟前给季时韫打电话没有接通,现在就看到季时韫发了朋友圈:
女儿的剪纸作品(太阳)(太阳)(爱心)。
外加四张看不出有什么差别的剪纸照片。
沈擎记得季时韫以前说最烦在朋友圈看到家长晒娃,所以直接把朋友圈关掉了。
他评论了一个大拇指。季时韫把电话拨了回去。
季时韫提前预定了位子。徐雀澜让粒粒坐到里侧,看着服务员在烤盘上刷油。季时韫还在稀罕那张剪纸,看够了才放回手机壳里。牛肉很嫩,落在烤盘上发出滋滋的响声。他把烤好的牛肉剪开,剪成一小块用生菜包好,塞到了粒粒张开的嘴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