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徐雀澜在雨声中睡着了。
  听到她的呼吸声逐渐变沉,背对着她的季时韫才转过身。他又钻回她的被子里,从后面抱住她。
  第二天徐雀澜睡到中午才起床,好在她今天原本就没有出摊的打算,否则肯定来不及备料。外面lvz的雨停了一阵,她走到客厅,桌上放着准备好的午餐。季时韫做了四菜一汤,她掀开砂锅,锅里的鸡汤还是热的。
  徐雀澜有时分不清他到底是生气还是什么,就是因为季时韫即使生气也不忘做四菜一汤。让她根本分不清,他到底是“很大的生气”还是“闹一下小脾气”。她想起他昨晚的反应,揉了揉眉心,把手机里徐怀信发来的骚扰短信删除,舀了一碗鸡汤。
  手上的动作停下来,她皱着眉头犹豫,还是给季时韫发了一条微信:下午回来吗?
  今天开荒保洁,把店里从里到外拾掇了一遍,牌子也上好了。
  沈擎在这盯着收尾,好不容易歇一会儿坐下来喝口茶:“季时韫,你老婆给你发微信了。”
  季时韫正在外面擦定制的粉色名牌,闻言立刻进门,抓起手机打开微信仔细地看。但他还是没回,抱着手机等了十分钟才回了一个“嗯”。沈擎一边喝茶一边看他这样,觉得特别搞笑:“冷战啊?你能坚持三天,我管你叫爹。”
  季时韫没和他说话,走到外面拿起抹布继续擦门牌。
  这间店的装修和整条街上店铺的风格不太一致,沈擎知道现在的年轻小姑娘都喜欢这种简洁的 ins 风风格。季时韫装修的时候综合了徐雀澜的审美,所以店铺整体看起来简单干净,外面的设计看起来又足够吸引年轻人进入。货柜,展示台都是定制的,打包盒上也有他设计的 logo。
  季时韫昨天把徐雀澜做的寿司和小海鲜在店里拍下来,参照年轻女孩喜欢的风格拍了几张照发到某书软件上,现在已经有快一百个同城的顾客点赞收藏了。沈擎觉得季时韫就当老公,当父亲这件事上来说真的没话说。
  沈擎走到外面抽烟:“这两天,徐怀信那小子开始跟踪我了。你有什么建设性意见吗?”
  他其实没把徐怀信这种小屁孩放在眼里,当年办案的警察现在已经退休了,吃饭的时候沈擎从他们那里得到一个信息。徐怀信户口本上的生日是错误的,他实际上要比徐雀澜小整整两岁左右,当年改个年龄不算什么大事,也有不小心上错的。总之,徐怀信真实的年龄也就二十出头。
  天不怕地不怕的年龄,人在二十岁的时候都容易冒进。
  季时韫听到这个名字,擦拭铭牌的手停下来,目光阴沉地扫过他的脸:“你顺便把他弄死吧。”
  “他跟踪我,其实是注意你吧,”沈擎道,“你这几天也小心点,那小子一看就没憋好屁。”
  徐雀澜打着伞走到了店铺。
  季时韫刚把外面收拾出来,正在订开业准备的花束。看到徐雀澜走进来,他没说话,让到了一边儿。徐雀澜收起伞,经过她三十分钟的深刻思考,她认为季时韫应该确实是在生气。大概是因为她那天不肯和他说那封信的事情吧?
  她把自己做的寿司装了一盒给他,放到店里的桌子上:“我做了点吃的,你吃饭没有?”
  季时韫背对着她擦桌子,声音淡淡的:“吃了。”
  徐雀澜点头,在店里转了一圈,又拿起了伞:“我去趟超市。”
  她咳了几声,站在门前的风口上,雨丝斜着刮进来。
  季时韫唇角动动,走到她身边:“……我送你。”
  徐雀澜上了车,两个人一路上谁也没说话。徐雀澜下车,看向驾驶室:“你和我一起吧,要买很多东西,可能推不动购物车。”
  季时韫推着购物车,徐雀澜将肉、鱼往车里放。她又装了五斤小排,转过头看他:“还要买点话梅,你大学时候吃的那种话梅现在停产买不到了,买散称的吧。再给粒粒买几袋山楂棒棒糖。”
  季时韫眨了一下眼睛,声音还是很低,听不出情绪:“话梅排骨做起来麻烦。”
  “你不是爱吃吗?”徐雀澜在货架前停下来,“你爱吃的东西就那么几样。”
  她背对着他,打算找一找银耳,一边找一边道:“有一次你兼职回来,盘里都空了。我原本给你做的话梅排骨,结果我弟弟来我们租的房子找我,见我不在,自己溜进来都吃了。我和他吵了一架,他在叛逆期,性格又很倔,我就把他拉黑了几个月。”
  她云淡风轻地说着:“我有时候说的话只是为了哄着他玩儿,他的脑袋就那么大,哄他什么他都当真。”
  季时韫一怔,他推着购物车,站在原地看她。
  徐雀澜已经走出两米,见他还停在原地,返回去看他:“怎么了?”
  季时韫看着她,眼眸闪烁。
  徐雀澜轻轻一笑,叹了口气,没办法似的,拉着购物车踮脚亲向他的唇:“小气鬼,摆几天脸色了。”
  第39章 后悔
  店铺还要再收拾一天,徐雀澜把饭菜送到店里以后回家备料。
  沈擎吃着徐雀澜做的话梅排骨,多吃了两块,季时韫就不高兴了。他累死累活忙装修,结果季时韫连口饭都不让他多吃。季时韫把自己做的菜让给他,自己吃徐雀澜做的,看样子心情又好了。
  他怎么说来着?季时韫的冷战最多三天。
  徐雀澜今天已经把大部分工具都搬到了店里,也在群里通知了新店的位置。拥有一家店其实她很高兴,因为以后不用再冒着风雨摆摊了。当初她有想过要开店,但是店铺经营的成本太高,所以她只是有这个想法。现在季时韫承担了店铺经营成本,她只需要放手去做就好。
  季时韫是个值得依靠的人,刘苏和彭芳都这样评价。
  徐雀澜不否认这一点,但是刘苏和彭芳大概都是以她们那个死去的老公作为评价标准的。和那两个死人相比,季时韫当然是个很好的男人。她知道季时韫期待婚姻,期待一个美满和谐的家庭。可是她现在还做不到——有时她想,这一生,她还有办法说服自己吗?
  所以她不会尝试说服自己。
  徐雀澜打开门,徐怀信倚在楼道的墙上,手臂上的血一股股流下来。
  他哀怨又委屈地看着她,左手捂住右臂,修长的手指被鲜血染红。
  “姐,我受伤了,”他补充道,“季时韫干的。”
  徐雀澜脸上还是没有表情,徐怀信撒谎成性,她已经不去分辨他话语的真假了。而且季时韫最冲动的时候也不过是和章壹你来我往的打了一架,他绝对不会手持凶器去莫名其妙地给徐怀信一刀,把他刺的手臂流血。
  她走上前,拎着他的短袖袖口,掀起来看了一眼:“去急诊吧,我弄不了。”
  徐怀信眼含泪光看着她:“你不送我去。”
  “你现在也二十多了,不用什么事情都我陪着。我有工作,有孩子,没时间整天陪你胡闹,”徐雀澜看着手机上的时间,“自己去吧。”
  徐怀信眨了眨眼。楼道里没人,他走上前,从身后抱住她。他比季时韫稍微矮两公分,但也比徐雀澜高个二十厘米左右,而且用的力气又大,徐雀澜一时很难甩开他。徐怀信一包牛劲儿,抱着她,像个孩子一样啜泣:“我在流血。”
  徐雀澜语气很累:“我看到了,所以我叫你去急诊。”
  他在她耳旁威胁:“你不送我去,我就坐在这里流血流死。”
  徐雀澜对他的威胁毫不在意:“那季时韫只会连夜把你打包送去火葬场,连送你去医院都不会。”
  徐怀信笑了笑:“你也知道他心黑。”
  他刚刚委屈的神情消失得一干二净,嬉皮笑脸地抹着眼泪:“我去医院了。”
  他只是为了抱徐雀澜一下而已,如果平白无故地抱,徐雀澜会给他一巴掌。受伤了,流着泪抱,徐雀澜会给他一个含有百分之一心疼的眼神。他觉得那个老不死的基因也不算一点用处都没有,徐雀澜这一生再怎么厌恶他,都改变不了他们血管里流着相似血液的事实。
  季时韫羡慕他吧,羡慕他从小就可以躺在徐雀澜怀里。
  他知道季时韫在嫉妒自己,这种想法让他觉得自己的身体轻松起来。和徐雀澜说了一声再见,他捂着手臂向楼下走去。他手臂伤口流出的血一滴一滴滴到脏兮兮的楼梯上,徐雀澜看着那血液延伸消失,沉默地回头锁好门。
  徐怀信没立刻去急诊,他去了路边的诊所,候诊的时候自己扒开短袖看了看。
  一个长约十厘米的伤口,非常深。痛得很,痛得很,徐雀澜居然不相信他。
  晚上有雨,傍晚之前要赶紧把活干完。沈擎看着季时韫把移动招牌放到店门外,忽然想起一件事:“季时韫,上午你说要去趟建材城,回来也没见你买东西,你去哪儿了?快十二点才回来?”
  季时韫打算买一个桌子,徐雀澜想在店里面摆一张高一点的桌子,让粒粒在这里吃饭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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