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季时韫正在拍视频,蓦然被打断,皱起眉头。他见沈擎指向那边,也看过去,男人已经带着孩子走到了这边的游乐区。沈擎因为抬着头看,和男人正好四目相对。他有些吃惊,随即上前:“沈总,好久不见。”
章壹的目光,快速而轻快地从季时韫脸上掠过。
季时韫没有说话,唇角的笑容不知不觉地已经消失。
沈擎一怔:“哦哦,我说谁呢,章总啊,好久不见了。怎么……今天带着孩子出来玩?”
“嗯,我朋友的孩子,”章壹的目光投向不远处玩沙子的粒粒,眼眸忽然一动,“沈总也带着孩子来吗?”
“一样,他闺女。”
沈擎的语气带着几分试探,指了指走过去的季时韫。
章壹闻言,慢慢点了点头。他带来的男孩跑到了拼积木的区域,但他的目光却始终看向正在给粒粒擦手的季时韫。沈擎从刚才的试探中得到了结论,季时韫正好带着粒粒走了过来。他打开粒粒的水杯,弯腰扶着重重的保温杯,让粒粒喝水。
他用消毒湿巾擦了擦粒粒指缝中的沙子,摸了摸她的脑袋:“粒粒,继续玩吧。”
他走回沈擎身边,看向章壹时,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
“章总,我们上一次见面,好像是七八年前了。”
章壹似乎没想到季时韫会主动和他打招呼,他看着他手中的水杯,淡淡一笑:“是啊,上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和雀澜还在读高中,没想到一转眼七八年就过去了。之前和雀澜见面的时候,她说很久没和你联系过,我还以为没机会再见到你了。”
哇噻,绿茶!沈擎嗅到了一股不同于青青糯山的,绿茶的味道。
季时韫抽出一张新的消毒湿巾擦拭粒粒的保温杯杯口,语气从容不迫:“是吗?那你们上一次前面应该是很早之前了。我和雀澜复合已经有一段时间,这两天她来看朋友,我就多带着孩子玩一玩,平时工作忙,没怎么有时间陪她们母女两个。”
哇噻,更绿茶!沈擎坐在他们中间,得体的笑容里带着一丝苦涩。
章壹眉头微动,目光看向正在玩游戏的粒粒:“是啊,我们很久没见了。但是我一直很挂念雀澜,和孩子。”
平静的一句话犹如石头落入平湖中,掀起了一股不小的涟漪。除了沈擎,两个人的神情仍然都很平静。这句话的暧昧之处太值得分析,沈擎喝了一大口奶茶:“我……我去趟洗手间,你们聊吧。”
季时韫发起疯来他也控制不住,随便吧——都是徐雀澜太迷人搞出的事情。
季时韫的手攥紧了保温杯,他没有冷笑,反而侧头看向章壹的脸。时隔多年再看到这张脸,他仍然有想往上吐口水的冲动,但刚刚章壹的话证实了一点——他或许也不太清楚粒粒到底是谁的孩子,否则他不会是这种语气。
男人最了解男人,男人是一种只有三厘米都会自信骄傲的生物,如果他真的确定粒粒是他的孩子,那他现在不会是这种语气,而是会光明正大地将粒粒带走。
但是他会有这种不确定的想法,也证明徐雀澜当初——每天晚归是在和章壹幽会吗?
他心里竟然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死寂感。
“粒粒是个听话的孩子,我和沫沫带着还挺省心。为人父母总也有累的时候,但看到孩子的笑脸,再累也觉得值得,”季时韫笑了笑,“章总要是羡慕,也赶紧结婚要个孩子吧。等你结婚,我和沫沫一定去参加婚礼。”
章壹闻言,似乎抿了抿唇,那些情绪被他隐藏在唇角的笑容里。他点了点头,微笑着:“好啊,一定。”
季时韫起身背起粒粒的保温杯,走到游玩区抱起她:“粒粒,再玩一会儿我们去吃午饭喽。”
章壹看着他们的背影,他看了五分钟,直到季时韫带着孩子走到门外,他沉沉地收回目光。
季时韫带着粒粒下楼,沈擎正在商场的一楼等他们。
他们刚走出商场的一刹那,远处的路上有两辆消防车拉着尖锐刺耳的警报向前飞快驶去。狂风把商场外悬挂的广告布吹得四散飘扬,季时韫静静地看着红色的消防车远去,他捂着粒粒的耳朵,温柔地低头:“粒粒,我们去找妈妈一起吃饭吧。”
第30章 一条绳上
徐雀澜握紧了手中装着夏凉被的购物袋,她打不通彭芳的电话。
两辆消防车从她眼前驶过,警笛声让道路两侧的车辆纷纷主动移开。她忽然感觉到了什么,向消防车驶过去的方向看去。一种不详的预感萦绕在她心头,她再次拨通彭芳的电话,但那边仍是无人接听。
徐雀澜准备伸手打车,身后传来一声清脆的“妈妈”。
她回头看去,季时韫抱着粒粒走了过来。看样子,他们刚从商场出来,粒粒手里还提着一袋毛茸公仔。徐雀??????澜有些诧异,甚至有些不安,她看了一眼远方滚滚的浓烟。粒粒被放下来,跑过去抱着她的腿晃了晃:“妈妈,你看,叔叔给我买了,好多这个玩具。”
徐雀澜摸了摸女儿的脸,暂时将那股不安感压下去:“好,那为了谢谢叔叔,我们要请叔叔吃饭。”
章壹如果死了,是不是粒粒对他的称呼就会变成——“爸爸”呢?
季时韫看着蹲下来的徐雀澜和粒粒,这个想法像闪电从他的大脑中一闪而过。
徐雀澜找了一家江西小炒,她和季时韫都能吃辣,以前在一起时就常吃江西菜。她点了一个泡椒腰花,又点了一个笋干炒肉,又让粒粒自己点了三道不辣的菜。
季时韫带粒粒从家里出来时带上了她的餐具,他用消毒湿巾擦了一遍才将儿童辅助筷交给粒粒。粒粒吃什么都特别香,也不用人喂,爱吃肉爱吃鱼,胃口特别好。徐雀澜吃着饭,但竟然感觉吃到嘴里的东西没有任何味道。
彭芳不会无缘无故失联,难道刚刚看到的浓烟真的是从她家冒出来的吗?
今天的风很大,餐厅门口的铁立牌都被风吹倒了。
老板娘从外面快步跑进来,头发乱糟糟,朝着后厨走去:“哎呦,今天这邪风怎么这么大?老陈,听说巨流镇那边有个平房起火了,火烧得特别大。你把煤气灶什么的关好啊,我看今天这风很邪门。”
徐雀澜手中的筷子停下来,彭芳就住在郊外巨流镇的附近。
季时韫给粒粒夹着红烧鸡块:“粒粒,这个肉肉要小口吃,有骨头,慢慢吃才不会卡到。”
徐雀澜看向他。
粒粒吃完午饭玩了十几分钟,动画片刚看一眼就睡着了。徐雀澜在浴室里洗了一把脸,她不知道自己这股不安感从何而来。
她看向镜子里的自己,等到手机铃声响起来,她甚至顾不上擦拭手上的水珠就接起电话:“喂,彭芳,你怎么样?”
彭芳在哭泣,但是徐雀澜能从她的哭泣里听到一声短暂的冷笑。
听筒里里有烈火熊熊燃烧的声音,还有呼啸的风声。
她更像是喜极而泣,声音里又带着几分解脱:“雀澜,他出不来了。我买完菜回来,火已经烧到一半了。”
徐雀澜点了点头:“你没事吧?”
“没事,我没事。”
彭芳是一个谨慎的人,如果没有提前约定好时间,她不会在今天突然动手。徐雀澜确认彭芳的安全以后挂断电话,她又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直到门外的人推门进来。
季时韫要洗粒粒的口水巾,他走到她身边,宽阔的肩膀挡住了她的视线。
徐雀澜并不想问出这句话,可是她的直觉一向很准确——
“季时韫,昨晚你去哪里了?”
季时韫已经拧开了水,他揉搓着粒粒的口水巾,在听到这句话以后动作停了下来。他看向镜子中的徐雀澜,目光安静:“我去散步了,不过散步的时候,我碰到了你那个朋友彭芳。昨晚到酒店之前,我正好在夜市买了一条夏凉被,随手送给她了。”
徐雀澜深吸一口气,她很少有情绪失控的时候,但现在,她需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水流从他的指缝中穿过,季时韫把口水巾搓出泡沫。
“她不知道哪种酒最容易让人喝醉,我顺便——教了教她怎么将三种酒掺起来,”季时韫低声道,“然后再提醒她,今天是一个有风的好天气。”
徐雀澜的眼眸震了震,她抬头看着他。
季时韫放下了手中的口水巾,他从她的侧后方抱住她,沾着水的手收紧,将徐雀澜的身体收着靠进自己怀里。他小心地吻她的耳垂,和她亲密依偎:“沫沫,现在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你不能甩开我。”
徐雀澜闭上了眼睛,她的手垂下来,呼吸有些颤抖。
“季时韫,你是不是疯了?”
她声音很低,努力地压制着自己心中复杂的情绪。昨晚季时韫要出去散心,她以为他只是因为章壹的事情有些难过,所以没有细想他半夜出去究竟是做什么。如果她知道,她一定不会——因为季时韫原本就和这件事无关,她并不想将他扯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