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76章 心死
  顾陵川也没有想到,他会在定国公府见到日思夜想的章韵竹,他不愿让她看到此刻被梁玉娇亲昵挽住胳膊的他。
  可是,事已至此,他只能将戏继续做下去。
  他看着她将遮挡日光的手缓缓放下,那微微露出的手腕上,有一段同他腰间玉佩一模一样的墨色流苏,那是他们的同心发结,他心下一惊,生怕也被梁玉娇看了去。
  还好,梁玉娇满心满眼都是他,并未发觉什么。
  于是,他继续克制着自己,不允许任何对她的情感在他的脸上流露出分毫,以免将无辜的她卷了进来。章韵竹离去不久,他便借口要准备回奏圣上的折子而回府,一是,不愿再与梁玉娇虚与委蛇,二是,他要亲眼看到长孙昱尽快得到妥善安置。
  回府后,他命孟青立即把香墨从隔壁叫了回来,同时嘱咐孟青将暗门锁死。
  原本跟着孟青欣喜回来的香墨,发现他竟然转身将暗门上锁,心感不妙,问道:“孟青,你这是做甚?”
  只见孟青一脸严肃,没有答话,而是径直回到内院,入了书房。
  待香墨走进书房,眼前的景象让她紧抿双唇,心跳加速。
  只见书房内有一近六尺的草编箱笼,公子命孟青打开,从中搀扶出一位面色不佳的中年男子。
  “长孙将军,辛苦了,由今日起,您便在舍下安心休息。”
  香墨听音知意,虽然紧张,却还是主动上前搀扶,将那中年男子扶往公子内室。近前才发现,这男子肩头似乎有伤。但看样子已经好了大半,那缠绕的白布没有什么血色,只是因长途跋涉,有些发污。
  香墨与砚心伺候着长孙昱梳洗换药的同时,顾陵川则独坐在书房之内,沉思。
  自救下长孙昱后,他便没有再收到任何关于宇文涣的消息。同样的,定国公那里也未曾传出什么。这就意味着,宇文涣可能在某处躲藏,也可能在暗中潜伏,但不论怎样,至少他现在安全。
  临返京城时,刘文胜递给梁玉娇一封信,梁玉娇看后,心情颇佳。他担心信上可能提及宇文涣,于是趁其不备,藏下了那信,没想到信上内容让他一惊。
  原来,梁玉娇在兵士闯入驿馆第二日,便让刘文胜派人给定国公送信,信上怎么说的不知道。但在回信中,定国公表达了自己公务繁忙,没能探望宝贝女儿的歉意,为了让她消气,那批兵士已被他下令绞杀。
  他只觉胸中烦闷,唯今之计只有按兵不动,等待宇文涣主动寻他。
  还有,一想到这,他便低头看向了腰间玉佩。即便有万分不舍,他还是一把把玉佩上的墨色流苏扯断。
  这一回,千千万万不能如上回一般让章韵竹再卷入其中,否则,她必定性命不保。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香墨同捧着脏衣的砚心出了来。
  香墨和砚心都是懂事的,虽然公子什么也没说,她们也猜出了此事非同小可,便一直低垂着头。直到要走出书房,顾陵川才喊住了她们:“从今往后,不要再去隔壁,守住你们的嘴,未经我允许,哪儿都别去,知道了吗?”
  两人轻声称是后,便默默退了下去。
  谁知,刚一踏出书房门,二人便与翻墙而来的福生撞到了一处。
  “两位姐姐,对不住,对不住!”
  福生还是有些楞头青,他一心只想先找到公子。于是看都没看香墨与砚心,便往书房里冲,并未注意到散落一地的脏衣和棉布。
  香墨心中暗叫不好,忙推了砚心一把,让她赶紧处置那些衣物,自己则急忙追上福生,想要拦下他。
  可刚一进房,便见孟青已将福生擒下,公子则默默地将通向内室的房门关上。
  “孟青管事,您这是做什么?我们小姐正找公子呢,暗门锁了,我只好翻墙进来了。”
  福生一脸委屈,一月没见,孟青管事怎变的如此凶狠。
  谁知,孟青的手还是死死地按住他,于是他又转头望向公子求救。
  谁知公子看都不看他一眼,竟从旁执起了佩剑,用眼神示意孟青押着他出去。
  临出书房前,香墨背转过身迅速擦了擦因担忧难过而掉落的泪水,不敢让公子瞧见。
  果然,福生进去不久后,便听到咔嚓一声,门开了。
  福生哎哟一声被孟青一把扔了出来,章韵竹一惊,疑惑地看向孟青,可是孟青却故意看向别处,不敢与她对视。
  随后,她便又往暗门内望去,只见顾陵川手提着剑,大步踏至她的面前。
  夜幕已深,若不是小雪提着灯,她根本看不清来人的面孔。
  只见顾陵川神色凝重,眉间微拧,目光深沉,低声道:“我如今与定国公府千金梁玉娇互生情意,你我之间的事,就当一场梦,忘了吧!”章韵竹上前一步,双手拽住他腰侧的衣料,仰头认真地望着他,道:“顾陵川,是不是二皇子出事了?”
  “一定是二皇子出了什么事,迫使你不得不这样与我划清界限。只是,现在在内院,我们自己的地方,你也要这样吗?”
  她双手摇了摇他的身躯,她想不明白,现在没有外人在场,他为何还要戴上这副生人勿近的面具?定国公府的相见,他摆出任何样子她都能够理解,可为什么在自己的府里,在她的面前,他仍要如此?她再也找不到任何理由替他开脱,连呼吸都隐隐作痛。
  只见他一把将她的双手从腰的两侧扯开,同时冷声道:“这同你没有任何干系,记着,你只是从开原来的一个商人,其他的,你什么都不知晓!”章韵竹不能理解,她看着他将自己的双手扯开,低头的一瞬间,忽然发现,他腰间上的那块佩玉早已没了她亲手编的那段同心流苏。
  她不可置信地看向他,只见他退后一步,与她拉开距离,道:“我同你说过了,我与梁玉娇两情相悦。”
  她只觉得心痛难忍,声音都在颤抖:“顾陵川,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告诉我啊,我们一起想法子,你这样什么都不说,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
  “想法子?”
  顾陵川冷笑出声,似乎再也不耐与她这般拉拉扯扯,只见他猛然拔剑出鞘,剑锋指向她的心口,眼神复杂难辨:“你无父无母,无依无靠,你的法子是能助我封侯拜相,还是能助我官运亨通?”
  “就连二皇子都保不住他自己,你又有何能耐?”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决绝,似乎不愿再继续这样的对话:“修言馆,从今往后归你所有,就算是我给你的补偿。这院子,限你三日内搬离,日后各不相干。”
  “总而言之,你我欢好一场,我不愿对你赶尽杀绝,请你好自为之,勿要纠缠不休。”章韵竹看着与她鼻尖仅有一寸距离的长剑,在黑夜中发出令人心寒的白光。
  他的每一句话,都像是这把剑在她心上戳下的伤口。
  她浑身战栗,双手冰凉,如果是做戏,他怎能做到用剑指着她,这般凌辱?
  她的信念终于在此刻崩塌,只见她的嘴角扬起一道没有温度的笑意。
  她淡漠地看着那剑尖,心如死灰,如木头人一般,毫无感情地将手腕上的手环捋了下来,随后便将那手环挂在了剑尖之上。
  “欢好一场?”
  她冷笑地重复着他方才的话,道:“原来,这才是你的真心话?”
  她了然地点了点头,此刻,再多说一句,都是对自己的侮辱。
  只见她漠然地转身,疾步离去。
  只望此生,不复相见!
  第77章 猎物
  章韵竹走得很快,她听得到身后小雪与福生追赶她的脚步声。可是她不想转身,也不想停下来等他们。
  她就是想走,走得越远越好!
  当小雪和福生终于追上她时,她在心中做了一个冲动且任性的决定,她要离开。
  两世为人,她一直都很认真、努力且善良地生活着。第一世,她为成为language therapist,认真完成每一科的学习,争取拿到好看的gpa,还积极参加各种校内活动。尤其是与本专业相关的活动,以期在未来申请留学时有一份拿得出手的resume。可是一场磨人的不治之症,生生将她从追梦的路上拽了下来。
  第二世,她成了一个无父无母的哑女,万幸的是有一位疼爱她的姨妈,和感情深厚的表弟。她每日早起,去酱园帮忙,只为好好生活,减轻姨妈的负担,让表弟无后顾之忧地考取功名。她知道穷苦孩子读书的不易,对程洛及他妹妹的遭遇,感同身受。她不顾个人安危,以身试险救了程红,阴差阳错成了顾家冲喜的人选。
  她不明白,为何这次又如上一世一般,明明已经看到这条路的终点,却又被人从半道踹了下去?
  这两世她都是按照自己认为正确的方向在行进。如今,她开始怀疑一切,怀疑自己。那么,她不如放纵一次,是不是就不会事与愿违了?
  小雪和福生生怕小姐会出事,紧紧地跟在她身后。没曾想,本来追都追不上的小姐似乎放慢了脚步。待走近内室时,出人意料地伸了个懒腰,对他们道:“我要泡个热水澡,你们帮我换上热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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