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又比如:“娘,不好了,姐姐在顾家出事了!”
  又或是:“娘,不好了,我被学院除籍了!”
  好不容易,待刘野把气喘允了,才听到他说:“娘,不用担心姐姐了,探花郎醒了!”
  “什么?”
  徐氏觉得是自己没听清,于是又问了一遍。
  只见刘野嘴巴一咧,笑得比日头还灿烂:“顾家的探花郎病好了!他今日来书院,特地让山长把我和程洛叫了去,指点我俩的文章呢!”
  “一定是因为姐姐的缘故,探花郎才会来书院抬举我呢,您猜怎么着?我还闻到探花郎身上有姐姐做的薄荷膏的香气呢!您不用担心姐姐在顾府过的不好,她定是过得如意着呢!”
  刘野连说带比划地和徐氏说得手舞足蹈,别提多欢喜了。
  “您都想不到,我和探花郎说姐姐喜欢吃加桂圆的甜粥,不喜欢加红枣时,他听得别提多用心了。”
  刘野是个聪明的孩子,要不然也不会年纪小小便中了秀才,他同徐氏分析道:“探花郎既已痊愈,想必不久便会回京,要不了多久,姐姐也会跟着去的。”
  在听完姨妈将那日之事说与她听后,章韵竹沉默了下来。
  她原以为,顾陵川所承诺的让刘野等人安心考学,最多不过是在经济支援的基础上,派人与山长知会一声,或是写封荐信,便已是仁至义尽。却未曾料到,他竟然亲自去了书院,还同山长一起点评刘野的文章,给刘野做了那么大的脸面。
  但转念一想,她又自我宽释,人家不过是信守承诺,说到做到而已。可见他对承诺极为看重,因此不仅仅是履行,更是尽力将其做到最好。她劝自己莫要因此想得太多,若真要说意外,也不过是未曾料到,他竟这般早便践行诺言,记得那时,他尚且需借手杖助行。
  徐氏见章韵竹没有应话,以为是外甥女在担心什么,于是宽慰道:“我和你表弟说了,切莫因为探花郎的抬举而在书院失了分寸!你表弟省得的,以往他仅在休沐的时日回家。如今他更是日日苦读,回家的日子更是屈指可数。他说了,他要争气,不仅是给我,也是给你!”
  刘野当时如此对徐氏说道:“大户人家的娘子,唯有娘家靠得住,方能在家族中立得稳。如今探花郎已然病愈,姐姐便更需娘家助力。我定当竭力求取功名,不负姐姐一番苦心。”章韵竹听了,心中一暖,忙安慰道:“姨妈,我怎会担心表弟呢?他是个好孩子,一举夺魁不过是迟早的事。他说得没错,往后我二人都要仰仗于他呢!”
  她略微停顿,随即叮嘱道:“姨妈,此次前往京城,一为办事,二来也想着。若这生意能做成,待表弟上京赶考,便能有个落脚之地。”
  说罢,她目光落在姨妈衣袖磨出的毛边,又望向那因操劳而愈发清瘦的身形,心中微涩,柔声道:“我到了京城,若是有了进项,定会每月给您寄些银两。您千万莫要过于节俭,如今表弟在书院已无需您的供给,您该多保重自己才是。”
  谁知徐氏闻言,忙摇头道:“哪个要你的钱?你为了这个家,为了你表弟,已付出太多,真要论起来,倒是我们欠你的。待你表弟日后出人头地,你依靠他是应当的,如今怎还能让你往处寄钱?这是什么话?快走,快走,快回你的顾家去!”
  说着便要把章韵竹往外推。
  “姨妈!”
  谁知一声姨妈,又是把徐氏喊得心软了,只见徐氏眼眶又是一红,道:“你才是姨妈心中的好孩子,你过得好,比什么都紧要。托你的福,你表弟和我现在万事无忧。去京城以后,好好给老夫人做事,也好好待探花郎。待国丧之后,你们的婚事若是能好好操办一番,姨妈这颗心也就落定了。”
  徐氏吸了吸鼻子,强忍伤心道:“时候不早了,虽尚未成亲,可你也算是顾家的人了,姨妈都明白,你快些回吧,莫让老夫人,夫人她们担心。待到了京城,若是得空,能给姨妈写封平安信便好。”
  第43章 入京
  既然这康复馆的事是得到老夫人的首肯与支持的,自然不可能将择选地址,商谈租金,铺面修葺等活计统统一股脑儿的丢给章韵竹。
  当然章韵竹也没闲着,她将客户人群的特征,以及如何寻找目标客户,康复馆所需物件等等细节一并写了下来,希望京城的管事能依着这些特点去找相应的铺面,在她看来这叫专业的事留给专业的人做。
  果不其然,在半个多月后便得到了好消息,铺面选在了一家医馆附近,周边虽不是京城一顶一热闹的地方,但是相邻的铺子多多少少与孩童沾着边,譬如售卖蜜饯、干果等甜食的蜜果斋;又或是制作精巧机关、木偶等的百戏坊;就连顾家的成衣铺子也在这条街上,还特特辟了店内一隅专为陈列童衣。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章韵竹需要在铺面修整完毕之后,购置物件之前赶往京城。原本想着跟着知县他们一起走陆路,可近期春雨比往年充沛得多,老夫人建议改走水路,顺风顺水反而会快一些。
  按照她老人家的话说:“商机耽误不得,务必趁天气回暖之时开业。”
  注重孩子言谈的人家,往往也格外讲究保养。天气稍热或微寒,便不愿轻易带孩子出门。此外,这样的人家对名声尤为看重。因此,经老夫人与韵竹商议后,这康复馆需换个更合适的店名,几番甄选后,便定名为“清韵修言馆”。
  “此名一听便知,凡是入馆学习的孩子,言谈举止自会更上一层楼,不再止于童稚娇憨撒娇讨糖,而是言之有物,落落大方。”章韵竹听到老夫人这么一番解释以后,不由得在心中对老夫人暗暗竖起大拇指,不愧是独控产业几十年的商道英雌,若老夫人生于章韵竹的前世那个时代,必定也是个在商界叱诧风云的人物。
  待顾孟青收到开原来信时,顾陵川奉旨前往大周北部巡查粮仓尚未归来。因信上并无标注紧急,顾孟青便让香墨妥善收好,待公子归来后再呈上。
  老夫人深知自己孙儿的性子,他既已在临行前将对章韵竹的安排交代得清清楚楚,自然不会允许旁人轻易更改。她又怎会直接在信中告诉他,那位他决意藏于心底、不再相见的人,即将来到他身边?若是让他知晓,必定会加以阻拦。她老人家才不会做这等亏本买卖。
  更何况,孙儿早已言明,如今朝堂风波诡谲,章韵竹也不宜以顾家之人身份示人。因此,京城方面,清韵修言馆的一切租赁修整事宜,皆以开原商会的名义打理,至少明面上,这门生意姓章,不姓顾。
  于是,此信仅作告知我们的小顾大人,族中即将在京城与人合股开设新的行当,且此生意乃大周首创,故特从开原派人前去主事。除此之外,一概未提,就连章韵竹如今能开口言语之事,也被遮掩得严严实实。
  至于章韵竹落脚的住处,顾家的产业自然也不会只有顾陵川所住的那一处。这府邸原本就是因他常驻京城所买,买的时候恰好隔壁也有一家正找牙行商量售卖。于是,顾老夫人同二夫人商量,若是顾陵川成了亲有了娃,她们难免也会上京城看看,索性便连着隔壁那一处一并买了下来。
  只是这些年,三房的顾陵泊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产业也没个能接手的人,老夫人也就一直留在开原。婆母尚在开原,二夫人自然也不能远行,遂将那一处宅邸赁了出去,收个租子也好过空着。
  如今,本着近水楼台之理,留给章韵竹住是再好也不过了。于是老夫人便通知了京城的管事先生。在赔了租客一笔银子之后,将那座宅子好生修整,以备章韵竹的到来。
  当然,这事除了老夫人与管事,没有他人知晓。
  铺面已定,住处亦妥,万事俱备,只待启程。
  万万没想到,临行之际,陈大夫又送了一桩大礼。之前提及,他有个师兄在太医院当值,得知韵竹此次去京城的缘由之后,他老人家竟兴致非常,要凑一份干股!
  干股?章韵竹听到后目瞪口呆,不敢答应,忙回说要先请示老夫人。
  陈大夫捋须而笑,眼神狡黠,仿佛在说:你不信老夫?那便瞧瞧老夫的手段。
  只见陈大夫提笔,洋洋洒洒写就一封亲笔书信。末了,胸有成竹地叮嘱道:“待你入京,第一件事,便是将此信送至太医院。有了它,大半个京城的医馆便与你清韵修言馆有了牵连,他们荐你一言,便能事半功倍。你说老夫这干股,值还是不值?”章韵竹一听,顿时了然,也学着他的神情,笑眯眯地回道:“值,比真金还值!那我便以清韵修言馆主人的身份,谢过陈大夫的这份干股了!”
  至此,东风也一并备齐。
  此次入京,老夫人特意安排帐房先生随章韵竹同行,既为照应,也为顺道清查京城诸铺账目。此外,又挑选了一名近年来在开原颇有表现的伙计,提拔为管事,随行协助章韵竹打理事务。至于贴身伺候,自然少不了小雪与福生随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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