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她母亲当年去世也是这样,她强拉着丫鬟仆从,不让他们去通报父亲,不愿意消息传出去让那妾室有所准备,只是当时太过年幼,思虑不周,没想到母亲的屋里早就安插了那小妾的人,母亲不行了的消息早已传了出去。
吃一堑,长一智,这也是她为何往二房院子里插人的原因,这不,今日就派上用场了。她现在就要去二房,以免二房趁机做手脚,把产业私吞个大半。
顾陵泊对母亲的想法与做法均无异议,他从小看着她如何把三房所有人,包括四叔一家,收拾得服服帖帖。甚至是柳江的外祖家,至今舅舅若是有什么无法解决的事情,还时常上门寻母亲出主意。他相信母亲,只是他现在尚在贪玩的年纪,还没做好打理所有生意的准备呢。不过他不是很担心,因为有母亲在,母亲会带着他的。
他没有母亲那种急切想亲眼见证顾陵川英年早逝的重要时刻。反倒惦记着,若是母亲今日如愿以偿,是否会松口让他轻松几日?他心里记挂着他和王亭之一同为刘野与程洛设下的局,究竟收了什么尾?游戏就该有始有终,猎人再怎么从容,也总要去陷阱边看看有没有猎物落网,否则这场游戏就没意思了。
二房的门房根本就拦不住三房的主子们,罗氏抬手拦住了门房欲差小厮通报的举动,径直率领众人侵门踏户,那趾高气昂的样子,仿佛不久后,就连二房的这座宅院都是他们的囊中之物。
顾陵泊跟着母亲进了院,心里还在盘算着如何哄骗母亲松口,左顾右盼之际,居然发现前方不远处,俏生生地站着一位小姐,身后有一位陌生的丫鬟和二房的一个小厮。
二房哪儿来的这一号人物?
他好奇,于是乎,走到了对方跟前。
哪知道,对方发现他后,便抬起头。
他千猜万想,怎么也没料到眼前这位居然是刘野的表姐,那个酱园家的哑巴女。
算算时日,她,她,她不应是在王亭之那老家伙的手上吗?
她怎么会在二房?
她怎么穿得那么花枝招展,不,招蜂引蝶,不,这些词都不对!
顾陵泊此时算是尝到了不好好念书的苦头。
总之,眼前的哑巴女是一副千金小姐的模样。
不行,他必须得找机会出去一趟,他要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怎么可能会在二房的宅院里,当起了千金小姐?
第20章 各怀心思
罗氏带着三房众人急匆匆地闯进顾陵川的院子,路上偶有丫鬟或小厮想要上前行礼并禀报些什么,她均将他们当作意图拦阻之人,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径直朝顾陵川的屋子快步而去,不作一丝停留。
隐约间,她听到屋内传来林氏的哭声,心中的猜测更是被印证了几分。于是掏出手绢,在进门的时候,双手猛拍自己大腿,仰天长泣地做悲壮感,那哭喊声宛如震天惊雷:“天妒英才啊!川儿,三婶娘来送你了!”
她哭吼着进了屋,却发现并没有人上前迎接或是扶她,屋内鸦雀无声,安静的可怕。她心中一跳,忙借着擦泪的功夫,偷眼往床榻上一瞧。
堂堂探花郎顾陵川正好端端的靠在榻上,面色憔悴苍白。但目光却炯炯有神地望向这位三婶娘。
“老三,好好管管你家的黑心娘儿们!”
二房老夫人还沉浸在孙儿醒转的热乎劲儿中,罗氏那震天响的哭丧就像是一盆冷水浇在了她老人家的头上。向来不愿当着众人下三房脸面的老夫人,这回却再也按捺不住了!
她气得颤巍巍地指着罗氏,怒道:“成日算计这儿,算计那儿,生怕吃上一点儿亏。你当我不知道你们底下搞的那些小动作?”
随后又瞪了站在罗氏身后,怂在一旁的顾三和顾四两位老爷:“你们这些天,上天入地的,算清楚有多少产业了吗?”
罗氏见连日来的筹谋被老夫人看穿,忙心虚解释道:“二婶,您误会了。泊儿,不像川儿,他不是读书的料。所以我想着让他先熟悉熟悉家里的生意,看看哪个他有兴趣,好来跟您讨个事项,锻炼锻炼他。”
老夫人看都不看罗氏一眼,只盯着顾三爷训话:“书读不好,术数也算不清,生意就能做的好了?你当年和老四吃的亏还嫌不够?没有功名没关系,书还是要念的,等成了亲,人稳当了,我自会安排人手带着他!”
老夫人说罢,便挥手让他们走,不愿再多看他们一眼。
顾三爷已是满头冷汗,唯唯诺诺地点头称是。
罗氏眼见自找没趣,也只好自己找台阶下,讪讪道:“二婶,那咱们就先不打扰了。”
罗氏又往床榻前走了几步,权当没有看到坐在榻前的林氏投来的愤恨眼神,径直对着躺在床上的顾陵川换上了一副讨好的笑容,柔声说道:“川儿,自从得知你出事后,三婶娘可是日日茹素祈福,这下可算是老天开眼了!你好好养着,平日里若有什么需要,尽管让泊儿替你跑腿。在开原,就你们两个亲堂兄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婶娘这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说完,她带着讪笑转身,却见顾三老爷仍傻站在原地不动,忍不住暗暗撞了他一下肩膀,低声嫌恶道:“还不快走!”
顾三这才回过神来,忙向老夫人作揖告退,三房的其他人也跟在后头纷纷行礼,如过街老鼠般缩着脖子离开了顾陵川的院子。
在三房进来之前,陈大夫正在净手,准备给顾陵川诊脉。没想到居然看了一出杨家将之潘洪哭灵的好戏。
陈大夫祖上便与顾家相识,对三个房头之事或多或少有所耳闻,三房离去后,见人人气愤难平,他便打算出来打个圆场。
谁知,靠在床榻上的顾陵川却先开了口:“祖母,快到年底了,船运人手不足,让三叔四叔搭把手跟船走一趟吧?”
人一忙起来,就没有那么多闲工夫了。
随后他又唤了一声“孟青”,一名年轻随从上前应声。
“公子。”
“去给九弟传个话,就说我好久没有考究他的学问了,让他以‘孝乃人道大伦,然事亲与事君,或有难全之时。’为题,做一篇文章给我看看。”
原本还在气头上的林氏看到儿子刚醒了没多久就开始处理纷争,心疼不已。忙拦阻道:“他们又不是第一次搞这些鬼祟阴私,别管了!你才醒,不要操心这些琐事。”
老夫人也加入劝阻的行列,道:“川儿,听你母亲的话,勿要思虑太过!余下的祖母知道怎么做。”
就这样探花郎顾陵川简简单单两句话,便转移了母亲与祖母的注意力,也一并给三房的叔叔与堂弟找了点事情做。
陈大夫暗中失笑,看来不用诊脉了,这小子已然恢复如常。
谁知陈大夫这一看戏正在兴头上的表情被顾陵川捕捉个正着,于是乎,探花郎问道:“陈大夫,您可是来看诊的?”
还是来看戏的?
这另外半句,他是用眼神问的。
这臭小子!
陈大夫借捋胡须的功夫把表情给收拾好,方走向了榻前,开始细细诊脉。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陈大夫双手抱拳向三房的主子们道喜:“恭喜诸位,贺喜诸位,终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早先老夫曾言,此处阻滞,正是探花郎未能苏醒之症结所在,然何时能解,尚未可知。但若一旦寻得并疏通,探花郎必能迅速醒转。且不日之前,淤血已除,若再稍作适当刺激,必可唤其复苏。果不其然,探花郎比预想中更早苏醒。”
说罢,陈大夫站起身检查顾陵川的腿部,随即又继续说道:“现下所需,不过是助探花郎恢复元气。头一个月或有行动不便,切勿强求,待筋骨渐复,方可开始锻炼步伐。不出三月,必能恢复如初!”
众人听完,皆面露喜色,纷纷向陈大夫道谢。然陈大夫却挥了挥手,眉头微挑,带着好奇问道:“可否告知,是何人何事刺激了探花郎?若日后遇到相同症状的病患,老夫亦可如法炮制。”
陈大夫这么一说,让众人一下想起了为顾陵川冲喜而来的哑女章韵竹。
老夫人这才发现她并不在房中,心中有些惭愧。转念一想,既然小姑娘不在,加之孙儿也刚醒转,还需多加休息,不如过几日再将章韵竹冲喜一事告知。
二夫人林氏看到婆母欲言又止,正中了下怀。她权当什么都不知,只忙着命人去膳房取些清淡的粥汤给儿子进食。
二老爷则自知自己没多少说话的份儿,继续装聋作哑。
同样地,顾陵川也想起了醒转时,那名让他颇为不满,且尚未调教合格的丫鬟。只是当时刚醒转,他的眼睛受不得光,能回想起来的只有一张模糊的脸庞和那股凛冽的气味。
于是乎,他敷衍地答道:“瞎猫碰到死耗子罢了,陈大夫您老人家无需知晓。”
第21章 毒
为了不打扰顾陵川休养,在陈大夫离去之后,众人也陆续离开了顾陵川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