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美艳作精成婚后 第16节
说话的声音遥遥飘到廊下侍立的几个女使耳朵里,她们忍不住窃窃低笑了两声,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霎时又规矩起来,一板一眼地低头请安:“大娘子。”
隋蓬仙随意嗯了一声,径直朝着水榭大堂走去。
彤霞听到动静,连忙给谈兴大发的赵母使了个眼色,她自己也转头看去,望进一双美到几乎生出攻击性的眼睛。
彤霞愣愣地看着那个长得十分漂亮的女郎笑着走过来,她一笑,刚刚那股因为不似凡人的美貌而生出的凌厉与虚无感霎时便被一股动人心魄的艳光给盖过了。
赵母看着她,有些手足无措地站了起来,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铁树那个臭小子也没告诉她未来儿媳妇长得这么俊啊!她都怕……诶,上次和李家大妹子去看的戏文里是怎么说的来着?
赵母想了想,才挤出一个恰当的词儿,唐突。面对这样出身高贵又美貌年轻的女郎,赵母有些讪讪,怕乱说错话唐突了她,她垂在身旁的手就被一双柔软细白的手给握住了。
“伯母安好。我父母此时不在府上,出门会友去了,您别介意。”
赵母被她花一样娇艳的笑靥迷得晕晕乎乎的,她说了些什么也没注意听,光顾着点头了。
隋蓬仙要想讨人喜欢,是件很轻松的事情。面对赵庚的母亲,才打过照面而已,三言两语间她已经看出她是个素性淳朴的老妇人——这在汴京并不多见。
赵母看着面前笑意盈盈的漂亮女孩子,越看越满意,不过几句话,隋蓬仙就听了不少关于赵庚的生平密辛。
铁树……他那样的人,竟然会有这样一个土气的小名。
隋蓬仙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等下次见到赵庚,她一定要在他面前故意叫他‘铁树’。
他脸上会是什么表情?
想到男人仿佛天崩地裂都是一副面不改色的样子,太沉稳,太可靠,也太有距离。
好像世间没有可以牵动他心神变化的东西存在,他坚不*可摧,无所撼动。
越是这样,她才越来劲儿,想要看他勃然变色的样子。
隋蓬仙愉快地下了决定,下次见面,她一定要扳回一局。
反正,他总不可能气到把她吃了吧?
……
京郊大营
景顺帝突然来了兴致,带着大皇子宇文寰、二皇子宇文祎和最小的七皇子宇文沛来了京郊大营。天子亲至,身旁还跟着他的几个宝贝蛋,将士们哪敢怠慢,崔副将领着其他将官上前行礼,不忘打发人赶紧去把在西坡练兵的赵庚给叫回来。
宇文寰等人是头一回来京郊大营,觉得新鲜的同时,他们看到将士们严整肃穆,朝着他们的主君高呼万岁的样子,心里又止不住热血澎湃。
要是将来能站在万人中央,享受将士们忠诚的人是他该多好。
两个成年的皇子心里如何想,面上都是一副谦虚谨慎的样子,但宇文沛今年只有七岁,是景顺帝最小的儿子,又是崔贵妃所生,平时十分受宠,见到这样的场面忍不住跑到景顺帝身边,仰着头嚷嚷着也要和将士们一起去打仗。
景顺帝温和微圆的脸上露出一个笑,他摸了摸小儿子的脑袋,笑道:“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待你何时能拉开十石强弓,再来找朕请命随军出征吧。”
宇文寰也跟着做出一副好兄长的模样,笑着道:“小七别急,我库房里有一副牛角弓,回头我送去给你。”
宇文沛瞅他一眼,并不买账,心里嘀咕小爷我自个儿有亲哥,要你在这儿充什么大头蒜。
“父皇又哄我!十石弓是人能拉开的吗?”宇文沛小脸气鼓鼓,肖似崔贵妃的眉眼紧绷着,看着十分可爱,“大皇兄,你能拉几石?”
宇文寰面上笑意微微一僵。
宇文祎在旁边眼观鼻鼻观心,暗暗幸灾乐祸。
让你踩着这小魔星在父皇面前表现兄友弟恭,遭报应了吧。
景顺帝并没有把兄弟间暗暗的风起云涌放在心里,他看着大步走来的赵庚,抬了抬手,示意他无需多礼,赵庚仍坚持行过礼,景顺帝一笑:“赵卿的性子就是太实了。”
赵庚微笑。
他身上满是泥浆草屑,连脸上都染上了脏污,但身量高大,宽肩窄腰,默默站在那里不吭声的样子也有一种摄人的威仪。
按着礼法,身带不洁面圣乃是大罪,但先前谁也没预料到景顺帝会来,赵庚这个一军主帅陪着底下兵士下泥地过暗河,景顺帝听了崔副将的解释,面上愈发和颜悦色。
他拍了拍宇文沛的肩:“谁说没有人能拉开十石弓?赵卿十四岁的时候就可以拉弓连发三箭,取敌军大将项上人头。我儿莫做双瞳如豆之辈,有空也可多向赵卿取经。”
宇文沛原先还有些嫌弃这个大泥人,听了景顺帝的话,他眼睛转了转:“是,儿臣记住了。”
日后想出宫了,他就搬出这个借口,不怕母妃不开恩。
景顺帝日理万机,没一会儿就要回宫了,他看了眼赵庚,笑着道:“我本想把大郎也送到你手下磨练几年,但淑妃心疼,说什么也不肯。罢,待大郎成了家,有了皇孙,你可得替朕多教上几招。”
这番话说得在场之人心神微动。
赵庚颔首应是。
景顺帝忽地转了话题:“赵卿年纪也不轻了吧?怎么还没听说你成家的好消息,再过段时间就是选秀,不如朕让贵妃替你留意着,早日迎一位贤妻进门替你照料家中老小也好。”
宇文寰也看向赵庚,脑子里飞快扒拉着王淑妃娘家有哪几位适龄的表妹。
崔副将他们觉得这事不错,有天子贵妃赐婚,国公爷面上也有光。
赵庚面对众人带着试探的眼神,坦然自若:“谢陛下,臣已有了心上人,不敢以一己私事累得贵妃辛劳。”
景顺帝哦了一声,饶有兴致道:“可要朕替你们赐婚?”他没问是哪家姑娘,圣旨一下,谁敢不嫁。
赵庚摇头婉拒。
景顺帝只是随口一提,见他没那个意思,也就歇了心思,转身上了御驾。
看着那行明黄色的旗帜越来越远,崔副将他们起哄要喝喜酒,赵庚原本没打算搭理他们,但转念一想,崔副将他们都早早成了家,说不定有经验。
“你可知道,怎么才能哄人开心?”
崔副将皱眉:“女人还要哄?”银子都给她管,家里老小都听她号令,这不就得了?
看着一脸粗犷的崔副将,赵庚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嫂子受苦了,你平日里还是多体贴些吧。”
崔副将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这是被年过二十五还是童子鸡的国公爷给……鄙视了?
第19章
聊了好一会儿,赵母才想起她的来意,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从背后拿出一个食盒,往隋蓬仙面前推了推。
察觉到她有些不解的眼神,赵母乐呵呵道:“瞧我这记性,差点儿把这东西忘了。这是我们老家的一个习俗,女儿生辰的时候,家里人都要上山采些桑树叶子来做馒头,期盼着女儿今后能像桑树一样,身子强壮又健康。”
隋蓬仙一直没有说话,赵母有些局促,继续往下说:“我、我在婚书看到过你的生辰八字,六月初七对不对?你这样漂亮性情好的女郎,生辰当日肯定有很多人为你祝贺,我一个乡下来的老婆子没啥好的,想着提前给你做些桑叶馒头送过来……”
隋蓬仙垂下眼,看着食盒略微有些掉漆的边缘,慢慢地摇了摇头。
不,不会有很多人为她庆祝生辰。甚至连记得这一天的人都很少。
她没有什么朋友,疼爱她的舅舅和外祖母远在晋州,父母当然会记得这一天,但是是为了他们的另一个孩子。
意识到自己出神的时间有些久了,隋蓬仙抬起眼,伸手过去握住老妇人那双带着粗糙茧子的手,声音又轻又软:“您能记挂着我,我很高兴。多谢您。”
她的语气诚恳,那双美丽眼眸中含着的真诚之意是那么动人,微微弯起的唇角藏着让人看了忍不住新生甜蜜的笑意。
赵母一边忍不住对她生出更多喜爱之意的同时,一边又在叹息,这么好的姑娘,铁树他怎么配得上?
……
忠毅侯被钦点随侍圣驾,一同去了京郊大营参与阅兵。
他回来时已是傍晚,本来打算去后院找新纳的小妾温存休息一番,却被发妻的人请去了章华园。
“可是成骧那儿有什么事?”
侯夫人刚想脱口的话顿时被咽了下去,等忠毅侯望去不解的一眼时,她徐徐微笑道:“侯爷是忘了还有个正值婚龄的女儿么?”
府上除了她的一对儿女,自然少不了姨娘所生的孩子,落在侯夫人眼里,只觉他们十分碍眼,平日莫说关心教导,连偶然碰上都要皱眉头。
忠毅侯听了她的话,捋了捋胡须,和她说起今日阅兵典礼上景顺帝对赵庚的优待,末了又道:“只是可惜,敬则不日就要返回云州坐镇边关。若是要完婚之后再动身……时间有些紧,怕是办不好,失了两家的体面。”
侯夫人瞥了他一眼:“婚仪什么的倒是其次,名分这件事耽搁不得了。”她说起今日宴会上不少家中有适龄女郎的夫人们都颇看好定国公为东床快婿的事,有些不快,“蓬姐儿虽然和我们不大亲近,但到底是侯府嫡出的女郎,我是怕夜长梦多,到时生出什么岔子。”
忠毅侯思忖间,又听得她道:“你尽早拿个主意出来吧,下月初就是成骧的生辰了,我想去江州陪陪他。”
忠毅侯并不关心这种事,点了点头就算知道了。
“行了,我回去想想。待有了决策再与你说。”
话音落下,忠毅侯便起身走了。
侯夫人难耐地绷紧了脖子,没一会儿,就响起了瓷器碎裂的声音。
“在我屋里就想不出来了么?巴巴儿地往那些小贱人屋里钻……”
屋里伺候的女使连忙把头垂得更低了些,生怕主母的怒火会殃及到自己身上。
……
赵庚从京郊大营赶回汴京时,已快到夜半时分。
回的仍是二进小院,地方小,他翻身下马的瞬间就注意到了自己书房正亮着,像是有人在里面等着他。
赵庚三步并作一步走过去,进门一看,并不意外:“阿娘,您有什么吩咐和江浩说一声就是,熬夜伤身。”
江浩是他特地留下守着赵母的亲兵,要是有什么事,江浩即刻飞奔去京郊大营找他就是。
赵母摇了摇头,招呼他坐下:“我一天在家里没事干,明儿白日里还能补觉,你就别操这个心了。过来,我有话问你。”
赵庚沉默地坐到另一把椅子上。
赵母把今日去忠毅侯府给未来儿媳送馒头的事儿说了,说完特地看了他一眼,试图想从他脸上看到一些鲜活的,可以供她判断的神情,但很可惜,赵庚脸上始终维持着温和平静的表情,并无异常。
赵母哼了哼:“我去之前,还有些担心会被连人带馒头赶出来呢。没想到,仙仙竟是这样温柔和善聪明可爱的姑娘……”
听着母亲堆积在她前面的诸多形容词,赵庚面色不改,点头。
是,她的确是这个世上最聪明可爱的姑娘。
“铁树,你同为娘老实交待,这门亲事能不能成?”
赵母没注意到他点头的动作,一心沉浸在忧虑中,隋蓬仙那么好、那么漂亮的姑娘给她做儿媳妇,赵母是既欢喜,又忐忑——怕自家这座小庙盛不下一只金凤凰,再有,儿子这棵万万年不开花的铁树也是又冷又硬,金凤凰在他头上蹲得不舒服,随时有可能拍拍翅膀走人啊!
没等到儿子的回话,赵母习以为常,继续絮叨:“仙仙收下了我的馒头,但我们不能那么不讲礼,一笼馒头就把人家打发了。
要不我给她做件衣裳吧?我那儿还有好多大红的布,她穿红色肯定好看……”
眼看着她发散个没完,连在衣袖上绣什么样的花纹都决定好了,赵庚提醒她:“阿娘,这桩娃娃亲不会有结果的。”
语气斩钉截铁,一看就没有回旋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