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蔺誉醒来,见到郑晏章,连忙说:“太子殿下的马鞍下被人放了蛇床子,混杂在艾叶、薄荷等驱虫药中,没人注意,马对蛇床子反应十分大,所以才会癫狂,这是他们的后手。”
郑晏章脸色突变。
这不是意外。
郑晏章连忙让蔺誉不要着急,注意自己的身体。
蔺誉从怀中掏出一块铭牌,小小的一块,还没有他手掌大。
这是他无意间在杂草丛间发现的。
蔺誉记得,索娄被抄家时,库房里堆着很多类似的铭牌,铭牌背后有不同的线条和图案,只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去破解一下就死了。
郑晏章看到那块铭牌,眼神一变:“你也找到了?”
蔺誉一愣:“大哥在哪里也找到了?”
郑青云把另一块放在桌子上,开口:“虎尸胃里滑出来一块,刚擦干净。”
蔺誉把两块对在一起,三个人看了半天也没看出名堂。
郑青云看着其中一块上的线条,灵光一闪,他用手指沾了一点茶水,在桌子上画了几笔。
蔺誉和郑晏章都等着他画完,最后一笔完工后,蔺誉认出来了:“松安山。”
郑青云点头:“松安山那有一处悬崖峭壁,下面从未有人去过。”
郑晏章冷笑一声:“怕是去过的都没回来。我去禀告圣上,你二人好好休息,放心。”
郑晏章一走,帐内突然安静下来。
外面的微风吹动帷帐,撩起帘子,烛光时不时跳动一下。
郑青云没有说话,只是让蔺誉的上衣脱了下来,蔺誉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是看着郑青云那有些阴沉的脸,乖乖照做。
郑青云脱了鞋跪在他身后,拿着药膏帮他抹药。
蔺誉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连忙拉住他的手:“诶诶诶,青云,这怎么能行,我没什么大事”
郑青云甩开他的手,冷冷的来了一句:“闭嘴。”
蔺誉没敢出声,他看出来了郑青云在生气,不敢逆着他来。
他知道这段时间没有陪在郑青云身边,他生气了,是他的错误,郑青云对他凶,该他受着。
郑青云抹完药,把伤口包好。
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实在气不过,在蔺誉没受伤的地方拧了一下。
蔺誉夸张的喊疼,郑青云又连忙去揉了几下,听到些许笑声才反应过来蔺誉是在逗他,恼羞成怒:“蔺誉!我现在很生气!”
蔺誉停住笑,转过身去,抬头看着跪在榻上比他高一点的郑青云。
突然,福灵心至,蔺誉知道他该怎么哄人了。
他柔声安慰:“青云,别气了,是我不好,不过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郑青云指着他被包裹严实的前胸后背:“这叫好好的?”
蔺誉拉着他坐下来,直视着他的眼睛:“这都是小伤,养两天就好了。我很抱歉这段时间没有怎么陪你,我和你道歉,别生气了好不好?”
郑青云语气有些委屈:“以后不许瞒着我,我把你当做很重要的人,不许骗我,一直待在我身边!记住了吗?”
蔺誉听着这颇有占有欲的话,不由得失笑,不过想想这只是小孩子的话,也没纠正,很快就敛了笑容,正色回答:“好,我答应你。”
他伸出小拇指:“拉钩。”
郑青云有些迷茫:“拉钩是什么?”
蔺誉解释:“就是我们做一个约定,拉过后就不能再变,变的话就是小狗。”
郑青云也伸出小拇指,勾住他的,只听见蔺誉轻柔的声音:“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就是小狗。”
“盖章!”
两个小小的大拇指怼在一起。
郑青云这才露出今晚的第一个笑容。
却不慎扯到今天用力过猛拉到的胳膊,他轻轻抽气,蔺誉忙上前查看,去忘了自己身上也有伤。
两人看着彼此,愣了一下都笑了起来。
——
与此同时,在圣上的营帐里,梁晋阴沉着脸听着郑晏章的汇报。
目光落在紧闭双眼、面色有些痛苦的梁以桉,旁边还有个暗自垂泪的皇后,眼中满是心疼与愤怒。
郑晏章看着昏迷不醒的梁以桉,颇为担心。
梁晋转动着玉扳指,厉声喝道:“王福,查!给朕查,是谁这么胆大妄为!要害朕的太子!”
几人退出营帐,郑晏章随意往侧边一瞥,只见一个消瘦的身影进了张贵妃的营帐。
郑晏章心中微微一动。
张贵妃有一个儿子,年龄和梁以桉差不了多少。
而且,张贵妃好像是索娄的外甥女。
——
张贵妃在营帐里卸下环钗,梳理自己的头发,得知太子受伤的事情,唇角勾起,满意的笑了。
药不喝也没事,反正目的达成了。
“母妃,我累了。”梁以楠打了个哈切,扑到张贵妃怀里。
张贵妃牵着儿子的手,慢慢走到床铺。
“儿子乖,睡吧。”
第5章 谋反,祈福,舞弊
时间过得很快,围猎那天发生的事大家都默契地避而不谈,梁以桉修养了两个月就恢复如初。
圣上查来查去,得到的结果却是老虎和狼的出现都是意外,而太子的马突然发癫是因为尚药局的药童不仔细,误把蛇床子放进了驱虫的药囊中,后来发现了就赶紧拿出来了,不过遗漏了太子的。
是个人都知道肯定没这么简单,但是等人前去捉拿药童时,却发现他已经畏罪自杀,留下一封遗书,交代了自己做的事。
梁晋气恼,把宫里的尸位素餐之辈全查了个底朝天,空出来了不少位置。
新进宫的奴仆都经过几轮的检验,不过梁以桉觉得自己身边的人够用,多了反而烦躁,就没有再添奴仆。
听郑晏章提到,圣上派玄甲军探寻那处山坳,结果在深山中遭遇死士袭击,死士一把大火隔绝了唯一一条前进的路,等火势减小后,早已人去楼空。
那山被人为挖了一个大洞,留下的痕迹表明,有人在此处私自制造军械,圣上震怒,但查不到幕后主使,抓回来的死士都服毒自尽,身上也没有什么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干干净净。
但这足以证明,容国有人想要谋反。
——
蔺誉在秋弥之后,回到郑府,把郑青云的药方又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依旧没有发现问题,和府医一起把药材也挨个检查,还是没有问题。
郑青云这两天没有再昏昏欲睡,精神看起来还不错,蔺誉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点草木皆兵。
虽然知道索娄定不会收手,但他疑神疑鬼的样子让郑青云都有些无奈,让他不要那么紧张。
一场秋雨一场寒。
入了秋,接连几日暴雨,天气就像他们的心情一样沉重。
郑恒进宫的次数越来越多,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沉重。
私下里他也曾把四人叫到一起,和他们谈心。
“二皇子一党蠢蠢欲动,我只怕他会对你们不利,而且,索娄视我们郑家如眼中钉,肉中刺,你们切记要保护好自己。”
蔺誉自始至终都没有想明白为何索娄会对郑家念念不忘,不肯放过,唯一的解释可能就是郑家与太子关系亲近,且忠心,只有搞垮郑家,太子身后最大的支持者才会消失。
蔺誉着实有些累,他不理解索娄是怎么想出来这么多阴招的。
郑恒在家里不时唉声叹气,惹得小女儿也有模有样地学,人小鬼大地叹气。
邓媛没好气地给了郑恒几下:“吃饭还不让人安生!说没说过公事不要带到饭桌上来?不吃去书房去。”
邓媛埋怨的话惹得在座的几个孩子哈哈一笑。
小女儿咿呀学语:“去……素……起!”
郑恒没敢说话,只是不再叹气,安安生生地吃完了饭。
饭后,郑青云拉着蔺誉回去了,两人商量好了要去背书。
郑恒在房内和妻子在交谈着什么。
时不时传出来几声叹息和邓媛温柔的安慰声。
郑晏章在抽查郑知黎的功课,郑知黎叫苦不迭,声音掩埋在雨声里。
昏黄的烛光下,两个毛茸茸的脑袋对着,神色认真地在练字。
墨汁满了又没,没了又满,烛光熄了又亮,雪花和雨点交错出现,窗外的枝丫慢慢越过屋檐,变绿变黄。
永清十二年,会试榜单上会元的名字变成了“郑晏章”,又是一年春来到。
四年过去,两个孩子脸上慢慢少了稚气,多了几分少年意气。
“我不练了!小誉哥哥!你欺负人!”
郑青云把木剑一扔,对蔺誉大喊。
蔺誉有些无奈。
郑青云的身体经过这些年的调理,已经逐渐好转,陈郎中定期给他诊脉,更换药方。
自从他身体变好之后蔺誉就一直拉着他练习,想要他身体更好一点,但有时郑青云也会拒绝练习,要蔺誉哄好大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