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蜡烛灯光下,流光溢彩,搭配着刺绣图案,增添贵气。
一个之前还地里穿粗布麻衣的农户娃,现在穿成这样去迎亲。
深吸口气,拍拍胸口,他还是他。
打开门,迎着媒婆和家人们的惊叹声。
赶忙扯开话题,只见家人们说着一夜未睡,但穿着打扮完后的脸上丝毫看不出。
也不说别人,他也就眯了两个时辰,也是精神奕奕。
家人、朋友都在,范云看着心想真好呀,成婚的大喜日子,一个不缺。
跨上马,长长的队伍在高昂唢呐的喜庆中,出发。
到了目的地,门口牌匾杨府二字,花草盆栽浇水后的清丽,走廊处灯笼轻纱包裹,下人都系着大红色腰绳。
来来往往喊姑爷来了,处处都是喜庆。
门是关着的,小舅子叫嚣着得答完题才开。
李思濠领着同窗撞累的胳膊疼,扯着嗓子喊放马过来。
范云乐,三人顶个臭皮匠呢,这么多人还不是简单。
但作诗题的刁钻,对不对还里面说了算。
范云说着诗词,学才眼珠子转着,领着人直奔窗户。
吴玉宁胳膊肘大力之下,木棍别着,竟然还有好多人里面说着使劲拦。
范云擦擦汗,怎么跟攻防战似的。
何舅舅家几个儿子,当初见高大,现在看也是真有力气。
闹哄着各使出法子,好一会儿后,范云成功被推着进入。
撒着喜糖红包,转向内堂,兄弟们和仆从一起把嫁妆箱子一一抬起走向外面。
房间中端坐着一位身着曲裾深衣的新娘,红色与玄色,相互辉映,如此般配。
找出绣花鞋,范云单膝跪地给穿上。
房屋的人都起哄,范云红了脸。
新娘裙摆下摸索着抓着脚腕小心穿上,心头乱窜。
媒婆在旁边喊新娘兄弟背新娘上轿子,杨淮左掉了几滴眼泪。
犯错姐姐打是真打,可感情上在府内也独一份。
范云走身旁:“嫁人了也是你姐姐啊,来就是,我欢迎。”
杨淮左立马笑了,脚步都快了。
盖头下的她,嘴角亦是上翘。
放入轿子,帘子遮挡,范云上马后还是往后看了一眼。
吹吹打打,出发绕城。
百姓们一听动静就知道是结婚的喜事,忙出来争抢喜糖红果,这看着热闹,纷纷惊叹,好多的嫁妆啊!
新郎官都骑马走出去那么远,这边还从府里往外抬。
再听旁边说,这可是浙省布政使的嫡女,众人连连感慨这娶妻如此,真是有天大的福气哇。
第54章
蓝天白云,天气凉爽。
范云骑马背上看着路边百姓们的恭喜,左右笑着拱手。
还有小孩子抢到喜糖后,也跟着大人一起喊成婚的来喽。
范云笑的止不住,以后面对生活就不再是他一个人了。
媒婆让喜庆声再高些,绕城内外,再回到府内已是下午。
到吉时,刘侍郎笑着主持婚礼,新郎新娘共同牵着红绸,拜天地拜高堂,夫妻对拜。
媒婆搀着新娘的胳膊,“送入洞房。”
众人笑闹,进入婚房亲戚们赶紧关上门。
这些少年郎,也太能闹腾。
媒婆一一交代下,范云一样样做,直到听见可以掀开新娘子盖头。
范云此刻双手稳当的慢慢掀开,可看到新娘第一眼,内心悸动。
芙蓉如面,柳如眉,脸颊白里透红,透着富足的浓浓气血感。
杨竹西听着媒婆笑说新郎看呆了,抬眸向上一瞥,心跳如鼓。
到底那日是透过屏风上的纱丝,现在面对面,羞红了脸。
媒婆言语下,范云和杨竹西喝了交杯酒。
两人各剪下一缕头发,杨竹西用红绳缠绕成结,放入袖中的荷包内。
婢女端上装有数个饺子的碗,杨竹西差点咬了一半,克制着咬到馅儿。
媒婆大声问:“生不生?”
杨竹西点点头,唇色更红,说生。
屋内长辈们都笑,一个拽一个出去,别让打搅新婚小夫妻俩。
门再被关上,朋友们从外喊,他们先去给招呼客人,放心就是。
脚步声远去,屋内丫鬟婢女静静的站在角落。
杨竹西一个眼神,贴身大丫鬟点点头,领着走出去。
范云刚要开口问饿吗,想吃什么。
没想到她抢先开口:“你肯定疑惑我身为杨府小姐,为何不在家乡成婚。”
“我先对你坦白为何,我的生母江氏昔年出嫁时,得我外祖父母半数家产为陪嫁,因病去世后,没过几年我外祖父母也仙逝,江府掌家的就变成我生母的兄长,但其能力平庸还沉迷女色,只出不进,几年时间连江家舅妈的陪嫁都不停往里填,只剩个面子上好看。”
“我那江舅妈指望不上舅舅,就把指望都放其儿子身上,偏我那表哥比其父亲更不堪,女色毫无顾忌,丫鬟、青楼内的一个个往后院填,科举之途更是从无踏入,还对其诋毁,说念四书五经的都是劳什子酸儒。”
“没过几年,我还没及笄,就把主意打到了我身上,有客就来,说我跟江家表哥两小无猜,撺掇两家成婚,亲上加亲,我那表哥更是放话,谁要争抢,他就出家做和尚去,官眷之间听闻后,无有再说亲之外,都避之不及。”
“江家觉的我嫁过去,等同于再把嫁妆拿回去用,但我姑姑也眼馋,两家争斗,加上我母亲何氏从中出手,拖到及笄年龄,长辈要答应姑姑的时候,恰巧祖父去世,我借以孝道这个理由,守孝一年,再拖一年。”
“今年秋闱,娘和教我画画的王夫人是好友,得知消息后,让爹去信世伯,此届中找个青年才俊相嫁。”
一连串说道这里,杨竹西看向新郎的眼睛,“于是就选中了你,真是没想到,年仅十三的解元,竟无婚约在身。”
范云满眼心疼,去桌上给倒杯水,茶杯是青白色,这一个杯子怕是就得上千上万钱,转身递给她。
从生母去世,一下子成长,又遭血脉亲戚算计多年,如此这般度过,真不易。
范云温声道:“其实这些我从座师那都知道了,先喝口水吧,温的。”
杨竹西愣愣的接过,“这叫下人来就好,你不生气吗,今后我可助你仕途上,你给我后院一个清净屋子,我们这般相处下去,你看中的女子我都会好好对待,钱由我出,你可一心向上攀爬。”
“我其实很感激选中的是你,从第一次见面我就知道,你是个好人。”她这话说的虔诚,眼神波动闪耀。
配上这华丽的头饰,娇艳的面庞,美的很有冲击性,让范云不由移开眼神。
命运给她的,她不认,挣扎算计,肆意生长,闯过了那片泥沼地。
那般经历却这般坚韧心性,他发自内心的佩服。
范云沉浸在想法内,盯着那布满珍珠和金银丝线的绣花鞋面多瞧了两眼。
杨竹西见他垂眸,好感更增,他真的处处有礼。
细细打量面庞,喜烛只能照亮一半面庞,鼻梁处另一半陷入阴影。
眉目如漆,长身如玉,把目光收回放被子上,无意识的摩梭。
也不知道今后他会让何人做妾,一出现这想法忙压下去。
“对了,你现在这举人功名,明年还是再过几年去京城赶考会试?”杨竹西这般问。
范云见她坐床边,就拿过凳子坐稍远的对面,“想去试试,可这都十月了。”
杨竹西美目弯弯,“这不是有我吗,会试可三年一次呢,试试何妨。”
交谈几句,桌子上点心填补了两人空落落的胃。
杨竹西就见他右手吃着,左手放右手下面接着渣滓,然后一口倒入嘴里。
不仅不觉的小家子气,还觉的这干净方面,看来也无需担心了。
连渣滓都考虑的人,看来也不用担心生活习惯。
互听对方说一天一夜没进食,都直接笑出声。
异口同声:“成婚真累啊。”
说完两人对上目光,更是低笑。
杨竹西内心好久没这么平静轻松,直到门被敲响。
原来是他的家人送来了饭菜和亲手做的手擀面,还有她的份。
老人还喊着她乖乖,说一天没吃饭了,肯定饿了,先喝点汤垫垫。
看这样一家人相处,羡慕又好心情。
门再被敲,他的朋友们和亲人们来催他出去了。
走到门口,范云转身说一句一会儿就回来,先把头饰卸掉吧,看着就累脖子,说完才离开。
丫鬟上前,“小姐,好久没见你笑的这么开心了,姑爷出去都得跟你说一声呢。”
杨竹西摸向自己嘴角,呵斥多嘴,往下按按嘴角。
合作的友好关系而已,他那只是礼节。
大丫鬟笑容不减,明明一路上来的时候,小姐说这里的粮食粗粝,不习惯面食,不如老家精米软糯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