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裴寂青看着他发红的眼角,忽然当初看到应忱暴毙于监狱的新闻。
s级alpha,究竟是造物主最慷慨的馈赠,还是最恶毒的诅咒?他们拥有常人难以企及的精神力与体魄,像天神般俯瞰众生,却偏偏被赋予了一颗石头做的心,坚硬冰冷,永远温热不起来。
超越常人的基因优势,像把双刃剑,一面劈开通往权力巅峰的道路,一面将最普通的人性温情割得支离破碎。
他们站在进化链的顶端,却活成了最孤独的物种,强悍得足以摧毁一切,又脆弱得连最基础的情感需求都成了奢望。
“你照过镜子吗?”裴寂青问,“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偏执又阴郁的样子,让人看了都害怕。”
“那五年呢?”沈晖星突然提高音量,“那时候也没有信息素的,我照样能够控制自己!”
裴寂青怔住了,他也想怎么知道到底回事?
明明也是没有信息素。
那五年到底是虚伪的爱起了作用,还是单纯的肉//体关系维持了平衡?
频繁的性//爱一直到如今都有。
那究竟是什么?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答案呼之欲出,却让人不敢细想。
那个百分之九十适配度的omega,裴寂青再也没能见过。其实但凡沈晖星肯见一次,或许他就能发现什么端倪,但沈晖星从不给裴寂青这个机会,他就是要这样,把裴寂青困在身边,日复一日地耗着。
最初两年,裴寂青还会在深夜里望着天花板,幻想某天清晨醒来,沈晖星突然厌倦了这场折磨,终于肯放他自由。
可一年、两年过去,他们的孩子从襁褓里皱巴巴的婴儿,到摇摇晃晃地学步,从含糊不清的咿呀声,到能清晰地喊出“爸爸”和“父亲”。
时光流逝,将裴寂青那点微弱的期盼也碾得粉碎。
“沈晖星,你到底想怎样?”终于有一天,裴寂青红着眼眶质问,“能不能别再折磨我了?”
沈晖星只是沉默地看着他,那眼神复杂,既像深潭般沉寂,又似隔着万水千山般渺远。
有那么一瞬间,裴寂青甚至荒谬地觉得,那不是在折磨他,而是在向他求救。
求他,求他什么呢?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裴寂青狠狠掐灭。
眼前的人是沈晖星啊,那个从来高傲得不可一世的沈晖星,怎么会向任何人低头求救?
“裴寂青,算了......”沈晖星最终只吐出这几个字。
这四年里,他们就像两只困兽,互相撕咬着度过每一个昼夜。
裴寂青故意视他如空气,用最尖刻的话语和行动挑衅,换来的永远是沈晖星更强势的镇压和更执着的纠缠。
有时候裴寂青会在激烈的对抗后突然恍惚,他们究竟是在互相伤害,还是在用这种方式证明彼此不死不休,谁也别想先逃开。
裴寂青应酬如今不再做那些端茶递水的琐事,只是安静地坐在沈晖星身旁当个摆设,听些无关紧要的废话。
席间觥筹交错时,对面的协会会长突然放下酒杯,意味深长地问道:“大人和夫人可还记得几年前从亚联国逃出去的青宇科技的魏迹?”
裴寂青抬眸望向对面笑容可掬的会长,而沈晖星竟破天荒地没有出言打断这场危险的对话。
“他如今换了国籍,在欧罗巴联国......倒是混得风生水起呢。”
第46章 alpha不该有的生育痕迹
会长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目光在裴寂青和沈晖星之间转了一圈。他看出两人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便继续道:“那家伙确实有两下子,在境外搞了个地下实验室, 专门研发信息素类药物。”
他故意压低声音:“亚联国这边管得严, 但在他们那儿, 只要肯出钱,什么违禁药都能弄到。据说连能强制诱发alpha易感期的药剂都研发出来了, 一支就能卖上天价。”
沈晖星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 作为特殊部队出身,他太清楚这类药物的危害。
“我记得几年前他就……”会长正要往下说。
沈晖星突打断他:“会长, 继续喝吧。”
会长立刻会意, 笑着举起酒杯:“对对, 先喝酒。”
话题就此打住。
他们又说起了从前的事,说起沈晖星小时候,作为罕见的s级alpha, 他从小就和普通孩子不一样。
“记得那时候他才十二岁, ”会长眯着眼睛回忆, “信息素强度就已经超过大多数成年alpha了, 控制力倒是出奇的好。”
裴寂青盯着酒瓶上的标签出神。
他们喝的是玛歌酒庄的酒,这个名字让他想起以前当主持人日子,那时候徐老头还是他的赞助商,他下意识以为这瓶是自己当年买的存货,直到看清生产日期——比他和徐老头相识的时间还要早好几年。
夜色渐深, 会长已经喝得面色泛红。
沈晖星起身送客,裴寂青默默跟在后面。
走到大门口时,会长突然用力拍了拍沈晖星的肩膀。
“我懂你的处境,”会长的声音因为酒意有些含糊, 但眼神却异常清醒,“s级alpha的身份既是荣耀也是枷锁......我愿意帮你,但你也得理解我的难处。”
沈晖星没有接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会长是沈父的旧交,几乎看着沈晖星从少年长成如今的模样。
裴寂青站在台阶上,望着沈晖星弯腰将人送进车里。
裴寂青在心里盘算,这次又送出去多少人情,多少利益。
alpha的审查年复一年,从前不过走个过场的检测,如今却成了悬在头顶的刀。
他忍不住想,为什么过去能那样轻易?
回去的路上,将两人的影子拉长又缩短。裴寂青忽然开口,语气轻飘飘的:“何必这么麻烦?跟我离婚,从数据库里随便拉一个匹配度高的omega,干干净净,一点风险都没有。”
沈晖星脚步一顿,侧过头看他,眼底映着冷冽的灯光:“只有你把婚姻当玩笑。”
裴寂青低笑一声,声音里带着几分讥诮:“是啊,说得好像你不是因为那百分之九十的匹配度才跟我结婚的一样。”
夏夜的花园里,那棵红杉木越长得越发粗壮,在月光下投下阴影。旁边的苦橙木长势却并不明显。
红杉木的根系显然在地下疯狂扩张,硬是抢走了苦橙树的营养。
苦橙树只是安静地立在一旁,枝叶在夜风中轻轻摇曳,像是默许了这样的侵占。
月光洒在两棵树之间,勾勒出鲜明的对比。
一个肆意生长,一个隐忍退让,就像某种无声的较量,又像命中注定的共生。
裴寂青胸口堵着一团郁气,像浸了水的棉花,沉甸甸地坠着。
沈晖星的目光落在他脸上:“刚才没让你听下去,所以不高兴了?”
“对,我关心他,不行吗?”裴寂青听见自己的声音像碎玻璃,尖锐又极具伤害性。
沈晖星忽然逼近,他一把扣住裴寂青的手腕,力道大得让人发疼:“指望他来救你?一个顶着诈骗罪名的逃犯,连亚联国的边境都不敢踏进一步。”
记忆像坏掉的放映机突然跳帧。
那年春日正好,裴寂青抱着小南晒太阳,交班的安保只空出一分钟,他就不受控制地往外迈。可还没走出百米,身后就响起了熟悉的脚步声。
之后的三天,裴寂青只能从床单的褶皱数着日出日落。小南趴在床边,圆眼睛像两颗黑葡萄,小手好奇地碰触他腕间的红痕,裴寂青身体从生了小南后就不太好,加之从前和魏迹流亡的时候生过一场大病。
那三天裴寂青身体也不免出现了一点问题,否则沈晖星没那么容易消气。
后来裴寂青学乖了。
反抗的代价太疼,顺从至少能换来片刻的自由。沈晖星把他当作金丝雀,偶尔开笼任其扑棱,最终还是要收回掌心。
苦橙树在风里沙沙作响,好像也在说着“不认命”几个字。
沈晖星出差去了,前脚刚走,后脚裴家那对夫妻就找上门来了。
裴海峰则直接扑通一声跪在了大理石地面上。
“寂青啊……“裴海峰的声音带着哭腔,“你哥被人绑了,对方要五百万……”
裴寂青手搭楼梯扶手上,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男人模样。他记得很清楚,当年裴椋赌输第一笔巨款时,这对夫妻是怎么说服他嫁给沈晖星换钱的。
裴椋据说如今只剩下一只完好的手还在赌桌上作孽,于是被人绑架,正朝这对夫妇勒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