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裴寂青的脸色瞬间变了,像是被人当众扇了一耳光。他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我求着他养我了吗?我有手有脚,不是他养的宠物!”
张姐不知道他们之间更深的那些弯弯绕绕,只是叹气:“这样僵着,万一沈先生在外面找了别人......”
“那我真是求之不得。”裴寂青冷笑一声。
夜里的浴室还氤氲着水汽,裴寂青擦着头发出来时,沈晖星已经堵在了门口。
他想侧身绕过,却被一把按在墙上。沈晖星的手臂横在他腰间,滚烫的掌心贴着湿漉漉的浴袍,眼睛死死盯着他:“你真是这么想的?”
裴寂青知道下午的对话都被听见了。沈晖星嘴角抽动,突然觉得荒谬,这个在家里装满摄像头、把他每句话都拆解分析的男人,现在居然还要来质问他的真心。
他如今不可能说软话,伏在他膝头恳求他。
那些被逼走的朋友、被监控的生活,早就把他骨子里的顺从磨得一干二净。
“那个真正的百分之九十你把人家扔在哪了,”裴寂青听见自己声音在发抖,“说真的,你再这样下去,迟早要完蛋。精神病院就是你最好的归宿。”
裴寂青看见他喉结滚动了一下,突然笑起来:“多谢关心。为了你和女儿,我不会进去的。”
裴寂青后颈的寒毛都竖了起来。沈晖星的吻压下来时,他咬着牙关,任由唾液在口腔里堆积,死活不肯咽下去。
沈晖星每次失控都会把他摔进床褥里,小南两岁半时,软软的手指碰过他脖子的淤青,眨着天真的大眼睛说:“爸爸,痛痛。”
裴寂青低头亲吻女儿的指尖,心里却涌起阴暗的念头,要是沈晖星彻底疯掉就好了。这个想法像毒藤一样缠绕上来,他甚至能想象出沈晖星被束缚带绑在病床上的样子。
疯人就该呆在疯人院,而不是装模作样做他女儿的模范父亲。
几天后传来消息,严玖遭人抢劫,右手被打断,在小黑屋里关了整整三天。饿得发昏时喝了不明液体,喉咙被灼伤得再难发声。
裴寂青听到时,心里只浮起两个字:活该。
那位严少爷恐怕不记得,有一年电视台年会,严玖借着酒劲把一位刚任职没有多久的新人主持人堵在洗手间的角落。老于带人赶来救场时,严玖踉跄着退开,嘴里也不干不净地骂了句“婊子”。
两句“婊子”,换一辈子也许说不出话——这笔账,严玖怕是这辈子都算不清楚。
裴寂青觉得这世上的报应,有时候来得恰如其分。
第45章 那不是在折磨他,而是在向他求救
严玖一出事, 菱悦集团当即放出天价悬赏,令人咋舌。
严玖行事向来跋扈,仗着家世显赫, 欺男霸女的勾当没少做, 暗地里结下的仇家怕是数都数不清。若论谁最有动机对他下手, 又比较新鲜的嫌疑人,沈晖星算是其中之一。
他与严玖的过节, 那天隐隐传出来一些, 沈晖星冲冠一怒为老婆,之后就没几个人提起了, 压消息压得很快。
与外面的风言风语不一样。
在沈家至少此刻非常平静。
餐桌上氤氲着饭香, 之之的小手笨拙地握着筷子, 几次尝试都让米粒从筷尖滑落。她委屈地瘪着嘴,水汪汪的大眼睛立刻转向沈晖星。
这都是沈晖星惯出来的。
从小之之都是被沈晖星搂在怀里,一勺一勺喂, 从米糊喂到正常饭菜。
裴寂青的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 警告的眼神看向沈晖星。
沈晖星漫不经心地夹了块最嫩的鱼腹肉放在之之碗里, 完全无视对面灼人的视线, 转头对张姐道:“给之之拿个勺子吧,我来喂她。”
之之不要筷子了,肉乎乎的小脚在椅子下欢快地晃动着。
电视屏幕里,新闻主播字正腔圆地播报着菱悦负责人的震怒与严玖的惨状。
裴寂青他抬眼直视沈晖星说:“五千万,还真是大手笔, 你确定你的人天衣无缝?”
沈晖星:“托人找了几个死囚犯借来用用。”
语气轻描淡写得像在谈论明日天气。
裴寂青开头说:“还记得军部腐败案那年么?你连我都查,说什么……若包庇自己人,有何资格坐这位子”
沈晖星微微抬了抬下巴,佣人们便悄无声息地退出了餐厅。
水晶吊灯的光晕衬得他神色愈发晦暗不明。
“是你先惹我生气的。”他向裴寂青开口说话, 手上动作却温柔至极。湿纸巾细致地擦过之之的手指,小丫头晃着脚丫,浑然不觉餐桌上凝固的空气,乖乖又一口再张嘴咽下父亲喂来的饭粒。
银勺与瓷碗碰撞出清脆的声响,是沉默的餐厅唯一的声响。
沈晖星垂眸看着女儿鼓动的腮帮,唇角勾起一个弧度,之之仰起小脸冲裴寂青笑,嘴角沾着颗饭粒,天真又可爱。
“过几天监察协会的会长要来家里吃饭,你要提前准备一下。”
裴寂青闻言讽刺道:“这次打算给什么?钱?还是人?”
沈晖星每年花大笔钱打点监察会,只为了逃脱监察。
“沈晖星,你真该看看从前的自己。当年对我说的那些冠冕堂皇的话,现在想起来不觉得可笑么?”
裴寂青直到两年前才知道,沈晖星竟私自取出了从小植入体内的生物抑制环。那道本该嵌在皮肉里的电子枷锁,就这么被他悄无声息地取了出来,仿佛是随手摘了个不喜欢的首饰。
消息得知得太突然,裴寂青都愣住了,沈晖星曾经戴着抑制环站在军事法庭上庄严宣过誓,而现在,这人竟自己砸碎了联国套在他脖子上的枷锁。
沈晖星曾经还在嘲笑应忱目无法纪,说这种人迟早要栽跟头。如今他自己倒成了最不守规矩的那个,这算什么?
那个象征着监察所约束的s级电子镣铐,被他像丢弃垃圾般抛弃。
更讽刺的是,沈晖星曾在裴寂青面前对应忱冷嘲热讽,说那家伙狂妄自大,藐视规则,终将自食恶果。
那如今跳脱于规则之外的沈晖星又算什么。
许泽跟随沈晖星八多年,出了名的稳重可靠。两年前他提出离职时,最后一个见的是裴寂青。
他对裴寂青说:“长官已经和我们当初的理想越走越远了,我已经看不透他。”
裴寂青知道这是位老臣彻底寒了心。
许泽临走前劝裴寂青:“离开他吧。”
裴寂青苦笑:“你以为我不想走吗?”
许泽张了张口,什么都没说。
现在沈晖星到底还是走上了那个s级alpha的老路。听说那位前应氏负责人坚持不用药,最后受不了精神折磨,最终自己用刀捅穿了腺体,死得凄惨,留下了一个岌岌可危的应氏财团和自己的omega。
沈晖星将女儿轻轻抱起,摸了摸她柔软的发顶,而后唤来保姆带她上楼。待脚步声消失在楼梯转角,他才转过身,目光沉沉地望向裴寂青。
“看什么?”他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看当年那个愚蠢的、被你耍得团团转的我吗?”
裴寂青冷笑:“你娶我,难道不是为了自己的仕途?如果你当时没有一个高适配度omega,军盟敢用你吗?沈晖星,别把自己想得太无辜。”
沈晖星眸色一暗:“是!我是为了仕途。”
他突然逼近一步:“那你呢?”
“我?”裴寂青仰头与他对视,“我就是贪慕虚荣才嫁给了你。明明各取所需,怎么唯独你摆出这副受害者的姿态?好像一切都是我的错。”
沈晖星声音里压着怒意:“你说贪慕虚荣?我给你的钱、权、地位还少吗?到底要怎样你才满意?”
裴寂青反唇相讥:“那沈大执行官现在事业一手遮天,终于得偿所愿,怎么还揪着我不放?”
话一出口,两人都沉默了。
到底不满的是什么呢?这些年互相折磨,谁都没得到真正想要的。
一个给再多也换不来真心,一个逃再远也甩不开枷锁。
字字如刀,将过往之事剖得鲜血淋漓。
沈晖星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裴寂青,你在强词夺理,明明是你一开始撒了谎,我就是被你欺骗的。”
裴寂青站起身,只觉得疲惫。
这些年他们互相捅的刀子已经够多了,每一句恶言都像钝刀割肉,疼却死不了。
他转身要走,却被沈晖星一把攥住手腕。
“不管你相不相信,我能控制好自己!”沈晖星的手指收紧,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腕骨,“没有高适配度,我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