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沈昕泽心头猛地一沉。
未及反应,沈晖星已经像头暴怒的雄狮般冲上前去。
他一把将裴寂青拽到身后,力道大得让那截细瘦的手腕瞬间又添新红。紧接着便是“砰”的一声闷响——严玖被踹飞出去,重重撞在雕花立柱上,额头磕破的伤口汩汩涌出鲜血。
“沈晖星!”严玖捂着伤口嘶吼,“你别以为自己权势遮天就可以为所欲为!”
他踉跄着爬起来,却只能抵着墙,声音却淬着毒:“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最后半句几乎是咬着牙挤出来的:“是你他妈这个婊子老婆主动来找我搭话的!”
夜风突然静止。
裴寂青在沈晖星身后轻轻“啊”了一声:“你刚才讲的笑话的确很好听。”
沈晖星一把夺过裴寂青指间那支燃了一半的烟,猩红的烟头在夜色中划过一道刺目的弧线。
他抬脚狠狠碾住严玖的胸口,力道大得让对方的肋骨发出不堪重负的闷响,而后毫不犹豫地将那点灼热按向他的太阳穴——“滋”的一声,皮肉烧焦的气味混着严玖撕心裂肺的惨叫在空气中炸开。
若不是严玖在最后关头偏头躲闪,那滚烫的烟蒂恐怕早已烙进他脆弱的眼球。
周围的人群像被惊动的蜂群般涌上来,七手八脚地去拽沈晖星的胳膊。
他却只是粗暴地甩开所有阻拦,转身攥住裴寂青的手腕就往回走。
裴寂青被他拽得踉跄了两步,却在经过沈昕泽时忽然抬起手,做了个告别的手势,说了句抱歉,毁了成玉的生日宴,眉眼弯起的弧度近乎残忍。
沈昕泽站在原地,看着大哥暴戾的背影和裴寂青飘摇的衣角,喉头发紧。
这些年沈晖星变得越来越不像他记忆中的模样——那个永远沉稳自持的兄长,如今活像头被触碰逆鳞的凶兽。
光是这几年发生过好几件类似的事就足以证明,而裴寂青就是那根深深扎进血肉的刺,让他痛,让他疯,却偏生拔不得。
夜风拂过脸颊,沈昕泽忽然觉得,或许他们早就都疯了。
沈昕泽示意侍者将蜷缩在地的严玖扶起,那人的太阳穴还留着狰狞的烫痕,鲜血混着烟灰皮肤上蜿蜒出暗红的纹路,他一边辱骂着一边惨叫。
而另一边,裴寂青被沈晖星粗暴地塞进车里,车门摔上的闷响惊飞了树梢的夜莺。
“怎么?”裴寂青懒洋洋举起手腕,月光从车窗斜切进来,将他纤细的腕骨镀上一层冷釉般的光,“又要给我戴上手铐吗?”
沈晖星猛然掐住他的下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眼底翻涌的暴戾几乎要化为实质,他声音压得极低,每个字都像从齿间碾出来的:“裴寂青,你非得要惹我生气吗?”
裴寂青的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唇角却翘起愉悦的弧度。
他太清楚怎样点燃沈晖星的怒火,就像方才对严玖那个刻意的微笑,眼尾轻挑时带出的三分风流,都精准踩在alpha最敏感的神经上。
这几年他乐此不疲地重复这样的游戏,看着疑神疑鬼的沈晖星为他失控发狂,是这金丝牢笼里唯一的消遣。
“你又不离婚,”裴寂青忽然卸了力道,整个人软绵绵地靠上车窗,声音轻得像叹息,“我这几年,只有这个是乐子。”
第44章 拴着他的锁链断了
这四年来这样的事发生得并不少。
一开始是沈晖星觉得裴寂青和家里的男佣人之间有点什么。
只是短暂的眼神交流, 在他眼里都成了可疑的信号。
裴寂青生完小南后半年里,胃口一直很差。
沈晖星给他请了个新厨师,履历漂亮, 手艺也好, 但饭菜再精致, 裴寂青也只是勉强吃几口。
那时候裴寂青的情绪很分明,见到沈晖星, 他眼里会暗下去, 像阴天里透不出的光;见不到的时候,他倒也平静, 只是那种平静里透着点空, 像一杯搁久了的水, 不冷不热,只是淡。
沈晖星只撞见过一次,裴寂青和厨师在厨房里, 一个教, 一个学。
刀刃落在砧板上的声响很轻快, 裴寂青偶尔问两句, 厨师就纠正他握刀的姿势,隔着手套,只用手指指点,那画面看着挺和谐。
就这样也惹怒了沈晖星。
沈晖星总说要裴寂青要当个贤惠的omega,把他的戏演下去, 却从没真找人来教过他什么。
第二天厨师就消失了。
裴寂青开口问,沈晖星的眼神就沉了下来:“你惦记他什么呢?”
裴寂青就是在那个时候,第一次清楚地意识到沈晖星身上那些s级alpha的特质。
多疑像影子如影随形,脾气来得又快又急, 占有欲强得让人喘不过气。
血液里像烧着火,又燥又烫,永远不得安宁。
那个曾经沉稳从容的沈晖星,想来竟像是上辈子的事。
裴寂青记不清是从哪个节点开始,也许是他们的矛盾越来越大的时候。
沈晖星渐渐压不住骨子里的本性,日积月累的伪装终于出现裂痕。
又或许他那些温和表象本就是一层伪装,如今被扯落。
裴寂寞有时会想,也许沈晖星骨子里从来都是这样的,只是自己以前没有看清了全部的他,就像褪去滤镜的照片,也会露出原本锐利而真实的轮廓。
头两年发生了点大事,军部肃清一件接着一件。
沈晖星让人见了血,见不得光的事一桩接着一桩。
梁仪知道了特意求了串佛珠给他,说是能镇心神。
沈晖星开始重用沈家人后,梁仪又专程从山上下来。他们在书房谈了一整夜,不知道聊了些什么,天亮时梁仪才离开。裴寂青站在二楼走廊,静静看着他的背影。
梁仪突然转身,仰头对他说:“拴着他的锁链断了。没了顾忌的人,迟早会伤到自己最在意的人,寂青,你看着他。”
裴寂青不懂那是什么意思,他想他才栓不住这头猛兽。
起初只是那个男佣人突然离职了。后来,常来家里的沈晖星的alpha部下、总爱找裴寂青的邻居,也都渐渐不再登门。
裴寂青发现,自己每天能见到的人越来越少。到最后,偌大的别墅里,小南被阿姨带出去上课了,能让他抬眼去看的,有时候竟只剩下沈晖星一个人。
这个发现让裴寂青先是愣住,继而觉得荒唐得可笑。
他们明明已经走到这一步,沈晖星却还是固执地不肯离婚。
现在的他们就像两个困在笼子里的野兽,互相警惕地对峙着。
沈晖星用怀疑的眼神盯着他的一举一动,防着他做出出格的事;而裴寂青则也提防着,担心沈晖星哪天又会把怒火发泄在哪个无辜的人身上。
裴椋又走投无路找到他的时候,裴寂青故意让他在会客室等了两个小时。
他来找他,没钱了,跪在裴寂青的面前,抱着他的腿厚颜无耻地说,他知错了,再救他最后一次。
裴寂青凑近他说无可奈何。
一周后,据说在一个仓库发现了昏迷的裴椋。诊断书上写着“多发性软组织挫伤”,双手像是被人反复撞击造成的,废了,他不过就是碰了一下裴寂青。
沈晖星受不了其他人碰他。
沈晖星的确追查到了当初车祸的真相。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裴寂青真的喜欢过他。
他在想,如果沈晖星知道自己当年那份心意是真的,现在会是什么反应?裴寂青又想,恶心死了,如果让沈晖星知道了,他还不如去死。
裴寂青比谁都明白,沈晖星这种alpha骨子里就带着病态的占有欲,一旦标记了什么,就像野兽圈地盘一样死都不肯放手。
这种执念深入骨髓,改不了,也逃不掉。
沈晖星从来就不是什么浪漫的人,他们当初婚礼表面看着风光——全城最贵的酒店,进口的鲜花铺满整个礼堂,裴寂青那套手工西服就值七位数。
现在想想,那些所谓的浪漫场景,不过是裴寂青自己给自己编织的幻想。
魏迹被逼离开的时候,他跟裴寂青说他一定会回来的。
裴寂青恍惚地看着一切发生,什么也不能做。
当晚裴寂青去了客房。沈晖星站在主卧门口看了他很久,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带上了门。
他和沈晖星一年到头同床的次数屈指可数,只有在发//情期和易感期时,才会潦草地解决生理需求。每次完事后,裴寂青都觉得喉咙发紧,总想找支烟抽。那段时间,他见到熟人就伸手要烟,仿佛尼古丁能冲淡身上残留的信息素味道。
有天,张姐收拾房间时忍不住劝他:“您和小小姐的吃穿用度都是沈先生给的,对他软和点也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