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两小时后, 军部统帅竞选那场声势浩大的角逐终于落下帷幕。
岑岳安以三票之差,险胜沈晖星,摘得统帅之位。
消息一出, 满座哗然。
原本准备好的庆功宴会场, 此刻用不上了, 香槟不启,鲜花未绽, 所有精心筹备的欢庆都成了徒劳的虚设。
沈晖星的团队静默如霜, 无人言语,水晶吊灯投下的光影在沉默中摇曳, 映照着一张张凝固的面容, 连呼吸都轻得近乎消弭。
被视作毫无悬念的赢家, 此刻却成了败局中的主角。
沈晖星静坐在原位,周遭的庆贺与遗憾声飓风般席卷,喧嚣与震动在空气里炸裂, 像是唯独绕过了他。他像一尊冷硬的雕塑, 眉眼垂下, 唇角绷成一道锋利的线。
可只有熟悉他的人才能从那细微的异样里窥见端倪——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 皮肤下的血管隐隐跳动,连带着周身的气场都凝成一片压抑的寒霜。
他越是平静,越是危险。
会议厅外,长枪短炮早已严阵以待。
镁光灯交错闪烁,摄像机镜头冰冷地聚焦, 只门扉开启,手指悬在快门上,随时抓到第一个身影出现的刹那。
岑岳安其实比起沈晖星来说,战功并没有没那么高, 他手下的人被称为太子系一派。
岑岳安肩章流泻冷光,唇角噙着一抹从容的笑意,眉眼间尽是意气风发,仿佛连空气都为他镀上一层锐利的金边。
比起沈晖星铁血铸就的战功,他的履历确实少了些硝烟味,可那又如何?他身后站着盘根错节的“太子系派”,权柄在握的底气同勋章相比同样夺目。
岑岳安从沈晖星身侧擦过,军靴在大理石地面叩出清脆的声响。他微微偏头,嘴角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弧度,声音压得极低,尾音微妙地上扬,带着几分虚假的关切:“沈执行官,我会让老统帅给你批几天假期的,毕竟,后面你可能会面临abo协会的……大量审查。”
老统帅的任期还剩三个月——足够漫充足的时光,足够让很多事,天翻地覆。
岑岳安话音未落,又轻笑着补上一句:“正所谓职位越大,责任越大,所以,我也不相信沈执行官会做出……那种事。”
沈晖星缓缓起身,军装笔挺的剪影在灯光下割裂出一道冷硬的线条。他静默地注视着岑岳安,眸色深沉如终年不化的冻土。
没有愤怒,没有动摇,只有一片令人心悸的平静。
而后,他干脆利落地转身,靴跟在大理石地面敲出冷冽的节奏,比对方先一步踏入长廊的阴影里。
他的智脑团众人立即跟上,黑压压的身影如同忠诚的鸦群,沉默而迅疾地随他离去。
他们的脚步声整齐划一,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像一场无声的宣战。
岑岳安的副官愤愤低语,声音里淬着尖锐的怒意:“沈晖星简直目中无人!”
岑岳安却只是微微眯起眼,眸底浮动着晦暗难明的情绪。他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真够傲的……真想看看他知道某件事时的表情。”
最后最后几个字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说到底有些咬牙切齿:“这两口子……还真是绝配。”
“要是他不惹怒自己的omega,这一次……”
车厢内,沈晖星终于卸下所有伪装。
他低垂着眼睫,阴影在脸上投下细碎的裂痕,紧绷的下颌线微微颤抖,指尖无意识地收紧,又松开,像是想要抓住什么,却只握住一捧冰凉的空气。
许泽在车外低声解释,说裴寂青中途离席休息,就安排了两辆车,他们先走。
话音未落,沈晖星突然抬眼,眸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波动:“不用,我们一起回去。”
简短的几个字,裹挟着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近乎执拗的渴望。
此刻他不想思考权谋算计,不想维持铁血执行官的面具,只想被那具熟悉的体温紧紧包裹,在对方怀里做片刻溃不成军的败将。
许泽低头拨弄通讯器,指尖在光屏上划出几道冷蓝的轨迹,语气里带着公事公办的平稳:“我这就去联系。方才裴先生中途离场休息,后来……一时无人留意他的去向......”
话音未落,他的声音突然凝滞,瞳孔微微收缩,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保镖暂时联系不上。”
沈晖星猛地抬头,眼底翻涌起暗色的风暴,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雷:“人怎么就突然联系不上了!”
许泽快速权衡利弊:“长官,我们必须先离开。现在折返肯定会被媒体围堵。夫人那边我已安排人......”
“回去。”某种尖锐的直觉像毒蛇般缠上脊椎,不需要理由,不需要解释。
此刻他只想亲眼确认裴寂青在他面前。
休息室的门紧闭,沈晖星骨节分明的手扣在门板上,敲击声在空荡的走廊回荡,却只换来一片死寂。
alpha声音冷得刺骨:“踹开。”
一旁的工作人员连忙颤抖着递来钥匙,金属碰撞声在凝滞的空气中显得格外刺耳。
门开的刹那,室内空荡得令人心慌。
角落里,保镖瘫倒在地,呼吸平稳却无知无觉,显然是中了强效麻醉。
空气中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陌生信息素?
“找人!”沈晖星的声音像是从齿缝间碾出来的,他的指节捏得发白。
监控画面展开,影像里,几个黑影如鬼魅般潜入休息室,没有挣扎声,没有呼救声,甚至他被那群人带出来时,还从容地抬眸看了眼摄像头。
那双总是氤氲着雾气的眼在监控中异常清醒,冷静得近乎陌生,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刻的到来。
画面定格在他最后那个回眸,双唇动了动,像是告别。
魏迹在陵市的私宅隐于市井深处,他还是喜欢住这种有人气的地方,但鲜少有人知晓。
当门被不速之客叩响时,他拉开门,迎面撞上几个气势凌厉的身影。
而沈晖星自暗处缓步而出,军靴踏在青石板上发出冷硬的声响,月光为他锋利的轮廓镀上一层寒霜。
魏迹挑眉,唇边浮起一抹玩味的笑,眼底却不见温度:“沈执行官这个时候不处理自己的麻烦,倒有闲情来寒舍做客?”
话音未落,沈晖星已径直踏入室内,魏迹下意识想要上前,却被随行人员如铁壁般拦住。
下一秒,沈晖星猛地伸手攥住魏迹的衣领,力道大得将人狠狠掼在墙上。
魏迹的后背撞上冰冷砖石,闷响在寂静的室内格外刺耳。沈晖星的手背青筋暴起,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几乎要将手下衣料攥碎。他逼近魏迹,眼底翻涌着压抑的暴戾:“人呢?”
两个字,嘶哑得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裹挟着浓重的杀气。
魏迹脸上浮现出恰到好处的茫然,眉梢微挑:“你能不能说点我能听懂的话?”
“裴寂青呢?”沈晖星一字一顿。
魏迹忽然笑出声,喉结滚动间溢出几分荒唐的意味:“沈执行官,你没病吧?”
他微微偏头,碎发垂落额前,尾音上扬,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你来问我?”
沈晖星眸色骤然暗沉。
魏迹的表情突然凝固,某种不祥的预感爬上脊背,他猛地绷直身体:“寂青怎么了?”
沈晖星周身爆发出极具压迫感的alpha信息素,像一场酝酿已久的暴风雪席卷而来:“别装了,把人交出来,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的。”
魏迹猛然发力,肌肉绷紧如拉满的弓弦,却在刚要挣脱的瞬间被几双铁钳般的手按回墙上。
他脖颈暴起青筋,喉间滚出一声低吼:“沈晖星!你这是私闯民宅!”
沈晖星无动于衷地站在原地,月光从窗外斜切而入,将他半边脸浸在森冷的蓝调里:“我再问最后一遍,裴寂青呢?”
他的视线扫过房间每个角落,窗帘的褶皱,茶几的倒影。
某种近乎绝望的焦灼在他骨髓里燃烧,却只能化作更刺骨的信息素压迫。
魏迹突然笑出声,笑声里带着几分癫狂的荒谬他挣动着被制住的手腕:“你都不知道!我能知道?他嫁给你还是嫁给我!”
沈晖星快翻遍了整座城市,所有裴寂青可能踏足的地方都不见他。
衣柜里少了几件常穿的外套,保险柜里护照不翼而飞。
找了几天,所有人都垂首立在阴影里,连话都不敢说。alpha暴走的信息素让整个空间像灌了铅,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脊梁上。
尹宁的公寓门被叩响,开门的瞬间,omega
被眼前沈晖星眼底的血丝惊得后退半步。沈晖星站在门框切割出的光影里,军装领口散乱:“裴寂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