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究竟怎么做才能发泄出心中的恨意?
  她既想让柏溪雪血溅三尺,也想将柏溪雪敲骨吸髓,碾尽她每一寸骨血。
  但最终,她什么也没有做,只是将那杯酒递给柏溪雪:“喝吧。”
  柏溪雪却忽然抓住她的手腕。
  “你生气,是因为今晚那个人提到了言妍的事,”她仰起头看她,“我说得对不对?”
  言真的动作顿住了,深深看向柏溪雪,面上依旧波澜不惊:“关你什么事。”
  “当然关我的事情。”
  “你是在因为言妍的事情生我的气,对不对?”她目光坦荡,剑一般直愣愣刺入言真眼睛里,“可是,我有一点不明白——”
  “言妍的事情,和我有什么关系?”
  乒!
  领口忽然被人揪起,柏溪雪睁大眼睛,被言真狠狠掼在沙发上,一双纤细的手,死死扼住她的脖颈。
  言真撑在她身上,神色幽暗地盯着她,发丝垂落,遮住光线,叫柏溪雪看不清她的眼睛。
  先一步传来的是窒息感,脖子近乎折断的痛楚,让柏溪雪只能发出“嗬嗬”的气声。她下意识挣扎起来,不是调情,而是货真价实的生存本能。
  柏溪雪试图用腿蹬开对方,然而,言真很快就察觉她的意图,屈起膝盖,狠狠地压住了她的髋骨。她痛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又用手去推打,言真便将扼住脖颈的手松开一只,一把抓住柏溪雪手腕,将她双手高高拉到头顶。
  柏溪雪不知道言真从哪来的这么大力气。
  她只知道,窒息感越来越重了。这个动作,让她们彼此之间的距离靠的极近。鼻尖相触,滚烫的酒意随着呼吸扑到彼此的脸上。
  今晚她们都穿着礼裙。
  扭绞的动作间,光裸的小腿碰到一起,传来逐渐蔓延的热意。而柏溪雪只能睁大眼睛,无助的呼吸,感受到肺部逐渐减少的空气,言真的头发落到她脸上,呼吸着、晃动着。
  一片阴影里,她一刹那看见对方恶狠狠的、布满血丝的发亮眼睛。
  第53章无人敢碰,秘密现在被揭晓
  有一瞬间, 柏溪雪以为言真会将她扼死。
  但她不理解,也不愿意道歉。因为在她心里,言妍这件事的的确确就是她没什么关系。
  她的团队是干过很多肮脏事儿,名利场嘛, 尔虞我诈剑影刀光, 这些事情哪个当红明星没经历过?
  她也的确曾经折辱过言真。所以如今言真报复她, 逼她喝酒, 她自会舍命陪君子。
  但她同样骨子里也刻着骄傲。没有做过的事情,她柏溪雪绝、对、不、认。
  因此, 她只是睁着眼睛,倔强地仰面直视言真,黑水晶般的眼睛又清又冷,酒意散去,只剩下无声的质问逼视。
  一秒钟也像一万年那样漫长。
  就在柏溪雪觉得自己要因为窒息而晕过去的时候, 脖子上的力度却忽然松了。
  言真冷冷地收回手, 坐在她腰上,居高临下地俯视柏溪雪。身下的人已经憋脸满脸通红,用力咳嗽, 小腹和胸腔在言真双腿的压制下剧烈起伏。
  而言真只是垂下眼睫,看柏溪雪纤细洁白的脖颈上,触目惊心的鲜红手指印。
  ……如果可以,她真想直接把酒瓶敲碎, 捅入柏溪雪心头。
  但是她不能。
  这件事情, 唯独对柏溪雪复仇没有意义。言真收回手, 心知肚明, 却依旧无法压抑心头那阵无名火起。
  如果柏溪雪真的是个傻子就好了,为什么偏偏要在这件事情上如此敏锐?为什么她又不能聪明到底?
  为什么之前那些日子要用这么笨的方法去送她花和甜食。为什么明明被拒绝还要一次次傻乎乎地勇往直前, 为什么要在她生气时露出那样伤心又小心翼翼的表情?
  不屈不挠又患得患失,仿佛她当真是坠入初恋的小少女,有许多忽明忽暗的心情。
  ——但谁又能说她不是小女孩呢?柏溪雪小了自己整整五岁,言妍出事的时候,她也不过刚上大学呢。
  言真悲哀地看着身下的女孩子,拔剑四顾心茫然,原来是这种心情。
  她恨自己心软,竟然与柏溪雪产生那么多不必要的交集。
  柏溪雪的呼吸渐渐平复了,她躺在她身下,长发披散,胸口起伏地看着言真。真是很美的一张脸,言真心想。
  哪怕是在这样狼狈的时刻,也依旧耳廓绯红,面颊饱满光润,水晶灯下肌肤泛光,源源不断散烫意。
  那么生动那么无辜,绯红脸颊的温度,烙铁般烫在了言真的心脏,发出皮肉翻卷的嘶嘶声。
  疼痛,血腥,却又散发着令人绝望的皮肉香气。让言真意识到自己皮囊下已是一滩绝望的腐烂骨血,胃痉挛着,想要呕吐,却又张开狰狞的空洞,想要吞噬一些鲜活的什么。
  ——她想要把柏溪雪拆吃入腹,以解血海深仇。
  柏溪雪看见言真定定地看着她,目光比往日都要幽暗。
  但柏溪雪毫不退让。她直视言真的眼睛,如同直视黑色的太阳。
  然而,言真却没有什么动作,她似乎克制着呼吸,缓缓地从她身上下去了。
  “对不起,今晚是我太唐突了,”她低声说,半垂眼睫理了理裙摆,又变成那一副柔顺的样子,“很晚了,我们都该回去休息了。”
  说罢她便转身朝外走去,步履镇定,不紧不慢。
  却叫柏溪雪感受到一种叫人心慌的克制与决绝。
  仿佛一旦言真出了这扇门,那么从今往后她们将不会再见面。
  “言真。”
  动作快于思考,柏溪雪叫住了她。
  言真没有回头,但身形顿了一下,被柏溪雪察觉,径直过去,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
  这和那次屏风前的交锋何其类似,但这一次柏溪雪不会再容忍她逃跑。
  她走到言真面前,挡住了对方去路,炽热的目光,一眨不眨地逼视着她。
  “你把我弄成了这个样子,”她偏一偏头,已经凌乱散落的编发,垂下一络黑发在脖颈边,与雪白皮肉上触目的红痕形成鲜红对比,“我还怎么出门呢?”
  “言真,”她兴致勃勃地挑衅她,久违地、感受到身体内燃起那种恶劣的、想要看见对方表情扭曲的快意,“你难道不应该对我负责吗?”
  回答她的是后背与门撞击的闷响。
  言真将她压住门板上,恶狠狠吻住她的唇。
  直到现在她背靠着门才意识到,刚才二人争执时听见“乒”的那一声响,竟然不是言真随手扔的酒杯。
  而是言真克制着情绪,在伸手扼住她咽喉之际,将酒杯重重搁在桌上。
  柏溪雪在心里轻轻冷笑起来,是啊,言真多能忍啊,她就是这样有教养的人,从来不会将情绪迁怒到其他东西上。
  她就是对言真这种矜持的克制又爱又恨。一个人要有多么幸福的童年,才能培养出对道德与秩序感的深信不疑?
  那是她从来没拥有的东西。
  那支水晶高脚杯,杯颈纤细杯壁轻薄,在这么剧烈的肢体争执下,依旧完好无损地立在那里。
  那又是为什么,现在言真又吻她吻得那么重?
  火气都迁怒到她身上了对吧,这个时候怎么不讲究分寸了呢?
  柏溪雪笑了,灿烂又残忍的神情,鲜红嘴唇一张一合:“言真,你现在似乎和我一样了。”
  她并没有说哪里一样。但是痛楚传来,她下颌被言真用虎口卡住。
  指尖深深陷入软肉之中,逼得转不了头,只能被动地承受。
  今晚言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仿佛恨意化作烛焰,绵绵烧在眼瞳和指尖,烫得柏溪雪连骨缝都在颤抖。
  她想起自己小时候不懂事,总忍不住用手指去捻黄铜烛台上跳动的火芯。
  后来家里所有烛台都放到高处,却不料此刻她又被烧入这场经年的高热,如飞蛾扑火。
  酒意糜烂,烧灯续昼。
  礼裙轻薄,耐不住摩擦,柏溪雪不甘示弱地闭上眼,回吻言真,与她唇舌缠斗。
  言真的吻技比她料想的更好。
  她们当然不是第一次接吻,但此前的每一次,言真都是一种婉转承欢的讨好,公事公办的柔顺,休想再在她那儿多讨一分别的。
  但今天晚上她的吻比之前都要混乱炽烈,久久地勾缠柏溪雪的唇舌,让她动弹不得,怎么踢蹬都只能被扼住。
  连腿弯都发软。
  大概也是因为她喝的酒太多了,长久得几乎令人缺氧的吻,柏溪雪脸颊越来越烫,却又听见言真的声音。
  “你以前和你的那些情人,也是这样做的吗?”
  手指摩挲着湿红的嘴唇,言真低声,漫不经心地问。
  柏溪雪现在看起来可怜极了,被酒灌得东倒西歪,只能软软地靠在她肩头。
  她被吻得失了神,只困惑地回望言真:“嗯?”
  言真却已经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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