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滕彧说的没错,她确实,尝过最好的。
  第46章 “强制爱”未尝不是一种方法
  虽然两家闹掰是从两人交往一年后才开始,但这中间的嫌隙却在一开始便滋生了。
  姜守国从父亲手里接过酒店二十年,还从来没有丢过大订单。规定下发之前自不必说,那是昆仑大酒店最风光的时候,而就算随着政策收紧,昆仑也一直是登海市政务会、商务会的首选之地。所以他在这个层面比较放心,加上手底下培养的几个经理把酒店打理得井井有条,他抓大放小,很多事情不会亲力亲为。
  直到第二年春天,他忽然意识到事情正在往相反的方向发展。
  先是原先订在昆仑的自贸区商务洽谈会开在滕氏悦海国际酒店,紧接着和政协那边协议到期后也没再续约。到了暑期,他从军队下属招待所挖过来的副总跟他提出辞职,开门见山说要去滕氏悦海,说悦海在省会开了分店,他去那边当总经理,给的理由是,孩子可以上省城的高中。
  副总这一走,还带走了几个得力干将,都是手里握着重要客户资源的经理,这些年和政商领域常打交道,能力是一方面,面子更是一方面,何况他们一走,昆仑大酒店面临着重新招人,或者重新培养新人的问题,怎么说都是一个长周期。姜守国只信自己人,现在自己人走了,也只能信亲人,于是把胡志远从后勤调过来当副总,就算平庸至极,好歹不会说走就走。
  姜守国找滕德仁说理,为什么要挖昆仑的资源。滕德仁一口否认,只说是人事部负责招人,自己常年在外不大清楚。为了安慰姜守国面子,滕德仁特意找了两三好友聚会,这里头数着滕氏资产积累最多,也最有发言权,如今滕氏在省内各市积极拓展分店,不管是自建还是租赁,形成规模连锁,已然成为登海纳税大户。
  滕德仁喝高了,搂着姜守国的脖子叫大哥,“以后咱就是亲家,滕氏有的昆仑也有,咱两家啊,是一家!”
  其他几个老板纷纷鼓掌,姜守国却老脸一横,将酒杯往桌上狠狠一戳,问:“既然以后是一家,那你就该沉住气,不要这么着急抢人!我告诉你,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昆仑就算不如当年,也不会被你滕氏搞垮。”
  “哎呀大哥您这是什么话啊?昆仑垮不了!”滕德仁喝得脸红脖子粗,也不小心交代了底细:“咱两家不像那柳家和李家,咱们是真的好,儿子女儿都愿意,反正以后这些店面啊房产啊都是孩子们的!让他们多生几个不就得了,有姓滕的,也有姓姜的,多好?”
  姜守国闷闷喝酒。
  滕德仁笑说:“不过大哥啊,你也该变变老思想了,昆仑的经营模式早过时了,要不你交给我,我给你找个靠谱的职业经理人,这样你和嫂子都省心,姜河嫁过来后,我们定会对她好,做个富太太,陪着小韵逛逛街旅旅游……”
  话没说完,只听轰隆一声,姜守国把桌子掀了。
  众人目瞪口呆,俩人也打到一起,打不要紧,姜守国还破口大骂:“你早就有预谋是不是,你就是想把我往死里整!”
  “我这是为你好!”
  “为我好你抢我人干什么?”
  “那是我抢的吗?你亲自去问问,他们是不是自愿来的!什么叫市场经济?哪里给的钱多就去哪里,我开出三倍工资,我的员工福利最好,他们为什么不能来?”
  “你的钱都是你搞房地产的暴利,都是你走歪门邪道的结果!”
  “那又怎么样?我滕德仁赶上好机会,你红眼病吧!自己不行怪别人抢!”
  这一仗还没打完,一直到年中工商联开会,姜守国在推举中落选,可那些人却祝贺他说,没事啊老姜,你也该歇歇啦,好在你亲家代替你“执政”,也算后继有人啊!姜守国听了更火大,抓着滕德仁的衣领往外拽,在众人闹哄哄的劝架下打得不分你我。
  也许有时讲理无用,大打出手还能解气。
  但姜守国不得不承认,自己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好在,女儿还没嫁过去,女儿是他的希望。
  姜河在得知父亲和滕德仁动手后,心里就静不下来,两家的关系时好时坏,联姻更不能解决根本性问题。其实她并没有想那么多,就觉得自己喜欢滕彧,和滕彧在一起就好,至于什么财产分配,未来打算,不到最后一步谁又能说得准呢?
  果然,姜守国开始限制她和滕彧见面,还说滕彧这孩子虽然不错,但是他爹不是个东西!工商联会后,姜守国鼻青脸肿回家,发誓说要让姜河与滕彧一刀两断。
  姜河这才意识到,事情没那么简单。在这家里,自己一无所有,都是父母给的,嫁给滕彧,也许能换取些资源,但前提是两家和和美美。而一旦闹掰,她和滕彧的爱情也难了。
  姜河还记得,当天傍晚风很大,滕彧说在海边等她,他们好久都没见面了,想念是肯定的,只是他没说为什么要约在海边。
  等自己被服务员引领着过去的时候,她看见海滩上布满了鲜花和气球,巨大的蓝粉白花柱拱门屹立在海岸,星星般的璀璨灯火,还有她认识的同学、朋友,他们在等待着女主角入场。
  滕彧要向她求婚。
  他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装,朝她徐徐走来,怀里抱着一大捧红玫瑰。
  可是姜河却感受不到一点美好,耳畔全是姜守国的话语:他家是为了吃掉昆仑,昆仑重要的人脉和资源都去了滕氏,总有一天,我们的酒店将不复存在,总有一天,你也成了他们家的傀儡……
  “汪汪……”滕彧面带笑容,眼眶被风吹得晶亮,他说了一大堆话,姜河麻木站那,只听到最后一句:“我们在一起好不好,嫁给我好吗?”
  姜河慌了。犹豫不决。
  手不可控地接过他的花,盯着那鲜红的玫瑰发呆,众人以为她答应了,开始噼里啪啦鼓掌喝彩,烟花被点燃,滋滋直响,气氛烘托到极致。
  “姜河!”
  有人在背后叫住她。
  姜河手一抖,回头看见姜守国在不远处,对她训斥:“你忘了爸爸说的话了吗?跟我回家去!谁让你私自出来的!”
  姜守国已经大步过来,姜河不想看到父亲与自己男友大打出手,而且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她猛然清醒,害怕,焦躁,心如擂鼓,下意识后退,边退边说:“对不起,滕彧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好好的为什么要……”
  “好好的?你爸没告诉你吗?”
  滕彧皱眉,好像还没搞清楚状况:“告诉我什么?”
  姜守国已经快要走到跟前,姜河快速回望,他的脸上还带着伤,她顿时没了主意,只觉得浑身无力。
  只听父亲破口大骂:“滕氏做了多少对不起昆仑的事,你不知道吗?不知道回去问你爸!少在这里装无辜!还想用结婚掩盖过去,告诉你,没门!没想到你们家安了这份心,我绝不会把女儿嫁到你们这种家庭!”
  姜河涕泪横流,除了难受,还有气愤,她看见父亲脸上的伤,也看见自己手里的红玫瑰,这是多么深刻的讽刺!家人和酒店在外受欺负,而她却一无所知,还在这里与对家的儿子谈情说爱?羞耻感让她爆发,她不管不顾,把手里捧花砸到滕彧脸上,血红花瓣从上至下滑落,滕彧怔在原地。而自己则被父亲扯着胳膊一路向后,直到海滩上彻底没了烟火。
  可他还是追上来,拉住姜河的手,拼命解释,只是无济于事,姜守国哪听得进去,他要立刻看到结果!姜河挣开滕彧的手,对他说,到此为止吧,滕彧,我们分手吧!
  后来,姜河拼命说服自己,在家族利益面前,爱情狗屁不是,她和滕彧注定不能在一起。他们不是好事多磨,而是一开始就错了。
  姜河觉得自己没必要在老家发展,因为只要滕彧在,就不可能不见面,也不想面对姜守国,带着一点点恨,和难以名状的压抑。于是狠下心准备国考,第二年被文史馆补录进去,开启了独自在星城生活的日子。
  姜河还记得,工作一周后,滕彧不知怎么找过来,说和家里断了,要在星城陪着她。覆水难收,自己既然已经下定决心与他分开,也知道两个人这样凑合不可能有未来,所以把他骂了回去。
  滕彧最后问她,你为什么就不能相信我?相信我们可以一起度过这段时间,一起面对父母。
  姜河摇了摇头,说不可能,以后也不可能了,因为他们是我父母。
  滕彧问,那我是你什么?
  什么都不是。
  终究是一场梦。
  海上风大,帆艇摇晃,时间长怕老人不适应,滕彧让船长调转方向回航。
  一行人很快逛完帆船基地,又回到市里。马老师夫妇回了酒店。滕彧则直接把姜河送回家,依旧停在路对面,没有开进酒店院里。
  下车前,滕彧对她说:“你今天聊到的带儿童乐园的酒店,我会好好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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