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姜河笑了笑,摇头:“不用。我也是突发奇想,其实国内做这种酒店的大有人在,星城就有一家陆地游轮号,我去过,里面可以泡温泉可以吃自助,儿童乐园也很大,但效果并不好,吵吵闹闹的,吃的也不好。”她叹息:“不过,如果以后真有这样的机会,我愿意试试,但你现在别有负担。”
滕彧“嗯”了声,和她说拜拜。
姜河下车,悠然走到酒店门口,回头看见他的车还停在那,摇下的车窗里,他的面容依旧让她心动。她下意识抬起手,向他挥了挥。
滕彧点头,车子鸣了一声短笛,轰油门走了。
从后视镜望着渐行渐远的她,滕彧在心里想,如果真的不能在一起,那就用生意互相绑定。
“强制爱”未尝不是一种方法。
第47章 万物不为我所有,万物皆为我所用
马老师回程的前一天,姜河带着他和师母去昆仑大酒店吃饭。期间,姜河谈到自己的困惑,说为什么自己觉得是好事,是为了酒店长久发展,可到了父辈那里却变成不懂事了呢?现在搞得,自己和家人没有任何信任可言。
马老师听了她的话,并没像她那么沉重,而是一边吸溜着面条,一边笑眯眯问她:“那你想怎么办呢?和你家里人对着干?不现实吧。得到他们的认可?没太大必要。还是你想大家和和气气,酒店生意过得去就行呢?你貌似又不甘心。”
这些话确实说在自己心坎上,姜河双手托着下巴,深思晃荡,感觉前途迷茫。
马老师看她这样子,想起自己年轻时候的经历,大风大浪过来了,反而怀念风起云涌的日子,于是对姜河说:
“你和你爸都没有错,这是两种经营理念的冲突。而理念是随着环境而变的,也许你觉得你对,取得了一些成绩,但在你入职酒店前,你爸和他的同事们也付出了很多,扛住了风浪。我们有时候总会站在问题的对立面去考虑问题,其实人与人之间没有绝对对错,只不过是你的想法、做法恰好符合了环境变化而已。”
“在大的环境面前,我们要学会共生和借力。人既然生活在社会上,就不可能是独立的,一定是牵扯在各种关系里,你跳到另一个环境,依旧有新的关系出现。所以,不要害怕,去借助这些关系为自己服务,万物不为我所有,万物皆为我所用。”
姜河听得入神,忽然明白自己确实太敌对化别人,不是所有事都要非此即彼。
马老师笑笑:“其实你做的很好,我在船上听见你和滕彧聊天,你们年轻人有想法,求合作,这是非常智慧的。人与人之间的交往不一定非要掺杂过往前嫌,很多人愿意互相给机会,是因为有共同价值,而满足彼此的价值需求,就能得到相互的信任。”
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自己一头雾水的时候,听听别人的话,确实能豁然开朗。
“没什么大不了,都会过去的!”师母拍拍姜河肩膀,也示意老头子:“行啦,当了一辈子老师,退休了还喜欢说教!你要再说下去,我们可就把你当作滕彧的说客喽!”
“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马老师求饶。
姜河笑得开心。
吃完饭,姜河开车送马老师夫妇回酒店。由于第二天有事,姜河不能去机场送别,只好在酒店大厅寒暄了阵。
等他们上楼,姜河转身之际,发现不远处有个穿着碎花茶歇裙的美妇人朝她打招呼。
是周和韵。
在悦海的咖啡厅,周和韵让服务员特地磨了杯塞尔维亚咖啡给姜河。
“听说你喜欢喝这个牌子,滕彧特意买的。”年过五十的周和韵依旧风采翩然,笑面如花。
“谢谢周阿姨。”姜河接过,确实是自己喜欢的味道,当时买并不是因为它有多贵有多好,而是单位那时候鼓励大家支援友好国家直播带货,所以才下单。可能在星城的某个时候,被滕彧看了去,记在心里。
两家关系破裂后,周和韵从未对姜河红过眼,就算儿子失恋,从星城狼狈回家死去活来的时候,她也没说过姜河一句不好。
从小在规训中长大的女孩,能硬生生扯断自由恋爱的翅膀,想必很疼吧!
“汪汪,阿姨很高兴你能回来,而且这么短时间就做出成绩,说明你真的很厉害,很适合做这行。”周和韵夸奖她,随即转了话锋:“仔仔这些日子也很开心。”
姜河看着周和韵美丽的眼睛,明白自己肯定避不过这个话题。
“我们不该再联系的,对不起周阿姨。”姜河垂眸。
周和韵握住姜河的手:“别这么想孩子,该是我向你说对不起,是我们这些做长辈的连累了你们。”
服务员端上来一块提拉米苏。
周和韵松了手,说:“我不是个负责的母亲,从小对仔仔娇惯,不期待他功成名就,只希望他快乐就好,有份喜欢做的事,找个喜欢的人过日子。”
姜河听着,这何尝不是自己希望的母亲模样。
“他伤病回家,虽然再也站不上领奖台,但我心里踏实多了。不用担心他受伤、过度疲劳,担心他没有好成绩而沮丧,更何况,你和他在一起。只是,变化太快,生意上的事牵扯进来,你们才被迫分开了。”
姜河抬眸,不知该如何接这样的话题。
周和韵也意识到不妥,尴尬一笑:“好孩子,是我不好,那我们不提过去了。我还是从一个母亲的角度说点自私的话,我真心希望仔仔能幸福,如果他爱而不得,我肯定比他还难受,以后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支持你们的决定。如果能在一起,我当然为你们高兴,但如果你父母还有顾虑,还怪我们……”周和韵轻轻呼气,可能有点激动:“长痛不如短痛。”
点到为止。多说无益。
情伤这种东西,除了时间,周和韵想不到还有什么能治愈,况且时间也不保险。
四年前,滕彧从星城回来,整个人如丢了魂一样,虽然面露微笑对她说,妈妈我失恋了,这次真的失恋了,姜河不会再回来了。旋即把自己锁在屋子里。
许久后,周和韵听见屋里传来噼里啪啦的响声,像在砸东西,赶紧找来备用钥匙开门,发现满地的乐高积木碎片,那是他这些年一点一点拼好的成品,他本是个好动的性子,不喜欢这种按部就班的冷静游戏,可还是耐住脾气完成作品。现在,它们被他徒手拆除,硬邦邦的塑料片扎进指甲缝,儿子垂头坐在地上,满手鲜血,浑身发抖。
周和韵吓傻了,她从小教育儿子不能做极端的事,不要伤害自己的身体,但现在她完全看见一个陌生的儿子。
她扑过去一把抱住他,握住他带血的手,他的身子很烫,眼里都是血丝。
滕彧靠进母亲怀里,像小时候两三岁时,呜咽着:“妈妈……什么都没了,游泳没了,汪汪也走了……你们满意了吧……”
周和韵叫人去取医药箱,自己原先是护士,还能处理止血的问题。
她边给他包扎,边流着泪说:“妈妈在呢,妈妈会陪着你,妈妈永远爱你。”
那时的某刻,她觉得,自己是有责任的。儿子在情感上没有吃过苦,所以理应觉得,只要自己想要就会得到,但现实世界,不可能什么事都心想事成,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善男信女。
所以这一次,看见姜河回来,儿子重燃信心,周和韵更多的是担心。
于是便硬着头皮说了这样的话。
好在,姜河都懂。
回家路上,姜河一遍遍回味周和韵的话,想起她眼里的忧心忡忡,换个角度,如果自己是一个男孩的母亲,看着他受情伤,肯定夜不能寐吧!于是越发觉得确实该狠下心做决定了。
她把车停在酒店前的车位,想着心事,一步一步踏上台阶,天气炎热,门口大树上的知了叫个不停,更添一丝烦扰。
下午来办理入住的客人多,自动旋转门人来人往,借着开门关门的契机,大堂内喧哗的人声钻进耳朵。
姜河能听见儿童嬉闹的声音,该是放暑假,来登海夏令营的学生。正巧,走在自己前面的是四个小朋友,十岁左右的样子,边走边叽里咕噜说着什么,好多行话,姜河也不大懂。
他们要走旋转门,人多,姜河在后面等着,思绪纷飞。
突然,最后一个进去的小女孩被前面三个孩子一起推出来!小女孩失力,右腿下意识后撤,可旋转门与墙面的缝隙很小了,防夹感应器反应迟钝,只刹那功夫,已旋至脚下!
还好姜河眼疾手快,箭步上去扒住门框,试图对抗机械力,小女孩半条腿已经被夹住,吓得张着嘴发不出声。
好在,门及时停下来。
就在姜河以为是自己用蛮力制动的时候,抬头发现还有只手,麦色皮肤,布满青筋,手臂修长,劲瘦有力。
猛地转脸,姜河看见站在自己旁边的那个人。
英气十足的脸。高大笔挺的身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