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恰好路过一段海岸,从车窗往外看,海上清一色白色帆船,离得远,主帆上的字看不清,只看见船只摇摇晃晃随着风和浪前行。
  姜河眼眸微动,自己对帆船并不陌生,那还是大学毕业后,滕彧从游泳项目改为练习帆船,他那时也在学习中,却像个老手一样教她,她倒是学得快,只是体会不到其中的快乐,只记得海上的风又咸又腥,让人想吐。
  姜山说,用他那惯有的冷言冷语:“那边是国家帆船队的船,又是一年暑期训练季,悦海酒店有得忙了,伺前伺后,看着吧,这两天又得大肆报道。唉,人家的生意如火如荼,咱这就要人走茶凉。”
  许静雅这次也不说他了,因他说的是事实。现在昆仑无法破局,就像一块大石头压在胸口,让人堵得慌。
  姜河打趣,用伟人的话安慰大家:“没事。决定战争胜负的从来不是武器,而是人。滕氏确实强,但弊端已显露,他们这么搞垄断正在失去人心,而我们要抓住的,就是人心。昆仑必须找机会提振名声,不然没有人愿意和我们合作。”
  许静雅犯愁:“这种机会可遇不可求,怎么找呢?”
  姜河再次看向远处的帆船,想了下,说:“滕氏是以海为生,海洋、海鲜、海景,那我们昆仑就靠山为生,山里不缺好东西。所谓特色,不就是人无我有,人有我优吗?我不信做不起来。”
  她这份心力实在难得。车上所有人都静默着。
  姜河以为,他们只是不想打击自己而已。
  但是无所谓,想要做事,就不能内耗,这个时候绝不能心力涣散,她就算装,也要装得让所有人都信。
  这次见了林红英,虽然跟受辱一般,但姜河觉得,未来合作也不是没希望,这是个双赢的事,林红英那么聪明,不可能想不通。况且,她又不是不清楚昆仑与滕氏的敌对关系,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我的朋友,都是闯荡商海的人,又是那样雷厉风行的女企业家,有仇必报该不在话下。
  只不过如何才能跨过姜守国曾制造的门槛呢?
  一筹莫展之际,姜守国又给她发了张任务卡。
  那是一张非常形式主义的任务卡。
  是去抽空参加工商联组织的登海企业家二代培训班。当然名头不能是这个,是以“传承匠心,携手同行”为口号举办的。
  姜河推辞,但看到培训课程里有熟悉的教师名字,稍微转念,答应了。
  宋乐琪。培训班的助教兼班主任。
  所以,当乐琪知道姜河也要加入这个沽名钓誉的培训班时,先大肆批判几句,却也难掩开心,对她说:“你来也好,帮我治治傅明瀚这个刺头!”
  “他怎么你了?”姜河问。
  宋乐琪仰天长叹:“我看他就是见不得我好!都快把我和学长搞分手了!”
  第27章 冤家路窄
  所谓的“富二代”培训班,最早可追溯至江浙那边。因民营企业异军突起,老一辈企业家的财富要传承和发展,这些未来掌门人自然要学会规划和利用财富,以及思考延续家业的同时,怎样为社会造福。
  当然了,话虽如此,但培训的目的不仅仅为了学习知识,而且很大程度上学不到什么知识,更多还是培训的隐性价值,那便是拉拉关系,搞搞圈子。
  至此,姜河也深深明白,姜守国的意思很明显,她回来,要么相亲,要么去搞交际,还是那套老思想,自己不仅是个工具人,更是个牺牲品。也许他们就没想着让昆仑打个翻身仗,就像大清亡了之后的那些老八旗,还是觉得身份上高人一等。
  这种培训班以大学为基础,一般找几个财经系老师讲讲课,再请几个业界翘楚分享心得,然后组织学员出去团建,最后开卷考试,或提交论文,发结业证书。
  大学很愿意接这种钱多事少的活。毕竟搞得好的话,还有企业家愿意投钱改善基础设施。尤其像明德大学登海分校这种文科性学校,很需要资金支持。
  当年建新校区时还发动全国各地校友来“援建”。捐资超过2000元就可以认领园区一棵树,挂上牌子,写上“谁谁校友捐”;超过5000就可以在校园某一长椅上刻“某某校友捐”,更别提那些大拿校友捐的各种电子器材乃至教学楼了,随处可见有钱且热心的校友名字。
  这是今年的第一期培训,为期十天。宋乐琪是学经济出身,在登海分校财政金融学院当讲师,是本次培训班的助教。除了上两次基础课,其余每节课都要跟班,组织学员讨论、分发资料、辅导论文等。
  用一讲师来做助教,更显得学校重视,也是给足有钱人面子。
  毕竟工商联牵头,报名的学员不少。也不知姜守国找了谁的关系,姜河算是插班生,从第三天开始上课。当然,还有之前参加过七八次也来报名的学员,如傅明瀚。
  在学校食堂,宋乐琪和姜河吐槽:“别人不说,就这个傅明瀚天天和我对着干!他哪是来学习的,分明就是来挑事的!”
  姜河劝她:“他要是想学习,上学那会就学了,还会等到今天?不过也奇怪,按理说,傅明瀚最会抓这种机会当交际花,想不出他怎么挑事呢?”
  宋乐琪用力撕扯葱油饼,大口吃掉,恨得牙痒痒:“这傻屌非说我分组分得不合理!说什么做水产的要和开餐饮的一组,搞纺织的要和卖衣服的一组,产业链都不懂,愣给几个同行二代分一起,不打架才怪!我是按照领导要求分的,能怎么办?他这是强词夺理,一点面子都不给!”
  “那你怎么办?照做?”
  “我才不鸟他。但这个人讨厌就讨厌在这,越烦他越狂,还声张要做助教助理,我已经是个助教了,他还要助理我?有病吧?组织学员讨论,他比我还积极,我看他当助教得了!”
  姜河这才大概明白,劝她说:“本来就是很形式化的培训,只要他不捣乱,帮你干点活也行。”
  “这还不叫捣乱?现在可好,搞得所有人都知道我们是‘关系不错’的高中同学,我真是以他为耻。”
  姜河想到一个关键问题,问:“所以学长是怀疑你和傅明瀚的关系吗?”
  学长,名叫陈锦航,是从私高考进星城明德大学的状元。后来回母校做了场备战高考的讲座,把宋乐琪迷得神魂颠倒。
  乐琪爱才,当时就加了学长微信,一直到她顺利考进明德,和陈锦航做了大学校友、硕士校友、博士校友,以及他的女友。
  三年前,陈锦航回老家教书,一年前,乐琪也追过来。学校为单身青年分房子,为了能顺利拿到两套房,俩人选择暂不领证。陈锦航更是提出,先隐瞒恋情,各自租房。
  这事只有姜河知道。
  陈锦航职称已是副教授,在学院混得风生水起,年轻有为,论文发到手软,重点课题一个接一个,加上人长得也周正,可谓一表人才。
  不少同事给他介绍对象,都被他婉言拒绝。每每想到这,乐琪心里如蜜甜,多年的付出,她自认为和学长相知相伴,俨然一对学术伉俪。
  傅明瀚应该不知道宋乐琪谈恋爱的事,但怪就怪在,每每有陈锦航的课,他都是那个最不着调的学生。
  他虽然文化知识没多少,但却深谙做生意牟利之道,明的阴的都有涉猎,加上几乎所有学员都是他“哥们儿”“姐妹儿”,和人称兄道弟,这就让他身上那股子痞气更浓厚了。
  “有时我真想踹死他!”宋乐琪犯愁,也只能嘴上解解恨:“好几次给学长下不来台,要不是学长脾气好,早不干了,回家都问我,是不是和傅明瀚有啥过节?”
  “学长这是吃醋了吗?”姜河问。
  她们已经走出食堂,在外面的树荫下散步。
  宋乐琪犹疑:“按理说,学长那个人情绪非常稳定,更不会和学员置气。只是,最近回家不怎么理我,都在书房写东西。我看他兴致不高,也只能回自己住处了。肯定是因为傅明瀚!”
  阳光打在手上,姜河觉得热,撑起阳伞,和乐琪一起打着,她知道,陈锦航虽然优秀,但多数时候清心寡欲,很少发脾气。
  于是想到乐琪聊过的一件密事,也许是伞撑开,变成私密空间,姜河大胆问出来。
  “你和学长……还和谐吗?”
  宋乐琪一怔,眼神里的光彩转瞬而逝,嗫嚅道:“还那样吧。”
  姜河没再问,只说慢慢来,别急。
  宋乐琪在最好的朋友面前,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说:“也许第一次很重要,第一次没进去,后面体验就不好了。”
  姜河挽着她:“有的时候是心理上的,不是生理上的,别给自己压力。”
  宋乐琪和陈锦航恋爱多年,鲜有性生活,姜河大体是知道的,因为乐琪曾专门找过她,学习经验。
  姜河自认为一窍不通,仅知道原理,因为实战都是滕彧来主导,她无须那些技巧,唯一能做的,就是躺那等人伺候。后来,她确实反客为主,但那些追求刺激的伎俩,羞于说出口,若用在陈锦航那么斯文的人身上,只怕适得其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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