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宠骄婢 第61节
走出这座院子,走出英国公府,是她梦寐以求的事。
没什么好犹豫的,云舒抬起脚,便想踏上那片将熄未熄的炭火,脚底即将落在炭火上的一霎,小腹内猛地传来一阵异样,先是一拧,接着刀搅似的痛,痛得她忍不住弓起腰,怎样也站不住了。
发生了什么事?肚子怎么这么疼,比她的脚还疼。
困惑中,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栽了出去,便听有什么东西重重砸碎在地上,随即是汐月声嘶力竭的尖叫声,紧接着一道白色身影闪到她面前,抱起她,将她带到一旁的空地上。
“夫人!你怎么了夫人!”
汐月大呼小叫地奔向她,一旁的丫鬟也围了过来,这么多人,云舒却只看到薛恒的脸,她盯着那张惊慌失措的脸问:“你干什么?”
“不是让我走吗?”
薛恒咬牙启齿,恨不得掐死怀里的女人!
他不过是被她惹急了,想要吓吓她而已。之所以将这件事交给左达左英去做,也是因为他知道他们了解他的心意,知道这事该怎么办。
所以,那条看起来吓人的刀山上,用的都是未开刃的刀,可即便如此,依旧割伤了云舒的脚。
他以为她第一步时会回头,以为她第二步时会回头,以为她第三步时会回头,结果她始终不肯回头,拼命地向前走!这到底是为什么?什么她宁愿吃苦受罪,宁愿去死也不愿跟他在一起!
他到底又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挽回她!
薛恒用力闭了下眼睛,好一会儿才控制住了即将失控的自己。他掀起云舒的裙摆看了一眼,见她脚掌上有只有一两道不算深的划痕,略略放心来,继而皱着眉问:“可是疼狠了?”
“既然疼,为什么不停下来,为什么要折磨自己?”
云舒不甘地望着院门,“你说了说话算数!这是做什么?”
她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腹上传来的剧痛扯了回去,只能倒在薛恒怀中痛骂:“薛恒!你这个出尔反尔的畜生!”
骂完眼前一晃一晃的,头发晕,眼犯花,渐渐的,薛恒那张可恶可恨,却堆满了关切的脸渐渐模糊,在她的眼前消失不见。
迷迷糊糊中,有无数人影在眼前晃动,杂乱的脚步声和急切的对话声充斥在她脑中,将她搞得痛楚又迷茫。
似乎有人发了火,似乎有人砸碎了东西,似乎有人跪下,似乎有人在哭。
似乎有人往她的头上扎针,似乎有人往她的嘴巴里灌药,似乎握着她的手,一直再喊她云舒。
她听见一道凶厉的声音在斥问:“你们是怎么伺候的!连主子怀孕了都不知道!”
又听一太医模样的老者道:“孕中禁房事,且这位夫人身体寒虚,本就不宜怀有身孕,流血是流产的迹象,微臣只能尽全力保胎,成或不成全看天意……”
这些话令云舒越发地迷茫。
怀孕?谁怀孕了,是她吗?
不可能。
这一定又是一场梦魇。
薛恒亲手编织的梦魇。
第58章
◎娶你为妻◎
梦魇结束的时候,云舒清醒了过来,入目便看到了从济东买来的那对布娃娃。
卖布娃娃的老婆婆曾经说,她的布娃娃灵验的很,放在床头摆着,包管三年抱俩,儿女双全。
当时听着只觉得可笑,如今想来,真是可怕的诅咒。
她动了动,想要抓起那对布娃娃扔掉,奈何浑身上下都没有力气。虽然气虚软弱,却还算舒服。身体没有任何不适,肚子里暖呼呼的,脑子也清清楚楚,仿佛重新活了一回似得。
但她分明还困在薛恒设下的牢笼中。
联想到清早发生的事,云舒气不打一处来,哪还顾得上舒服不舒服,手肘撑在床上便想坐起来,找薛恒去理论清楚,却听一老者在她耳边道:“夫人,请躺好。”
云舒一愣,这才发现床边坐着位白须白发的老人。
老人容貌慈祥,表情严肃,见云舒见过鬼似得盯着自己,温和一笑道:“夫人,请稍安勿躁,我马上为夫人起针。”
云舒眼睛眨了眨。
是宫里的高太医。
在老夫人房里伺候的时候,她见过这位太医,每每老夫人身体不适,难以下床,薛恒都会派人入宫将高太医请过来,为老夫人医治。
高太医在此,所以,她病了?
不管她有什么病,此刻,她只想见到薛恒,问他为什么说话不算数!
那条路,她明明可以走完的!
便再一次撑起上半身,挣扎着想要坐起来,才一直起腰便见汐月惊慌失措地跑了进来,跪在她床前道:“姐姐,不,夫人,你快快躺下,太医正给你行针呐!”
文妈妈随即也走到了她床边,低垂着一双三角眼道:“夫人,你再忍耐一会儿,马上就好了。”
云舒看了看汐月,又看了看文妈妈,内心十分的着急。猛然间觉得头晕眼花,不得已摔回在枕头上,由着高太医淡定地将她头上的银针取了下来。
“好了,夫人这几日切勿动气,更不能动怒。要知道,很多病都是从心火而起,平心静气,方能养身。”
高太医一边叮嘱一边将银针放回药箱,起身离开,向薛恒复命去了。
他一走,汐月和文妈妈两个立刻围了上来,汐月一把握住云舒的手,道:“夫人,你感觉怎么样?”
云舒摇摇头,道:“薛恒呢?”
“世子在老夫人房里。”文妈妈坐在脚踏上道,“看你清醒了过来,我就放心了。姑娘,你听老奴一句,不要再和世子置气了,他是谁,你是谁,你和他硬碰硬,能有好果子吃吗?”
云舒沉沉抽了口气,有些想骂人,便是太医的嘱咐也压制不了分毫。
这样的话,她已经听过无数次,这一次却尤为刺耳,“所以我就应该由着他为所欲为吗?”她红了眼,“他明明承诺过我可以离开的!”
文妈妈听罢又是摇头又是叹气,“你们两个都是气糊涂了。”她一脸意味深长地望着云舒道,“即便你真的走过了那条艰险的路,又能怎样?”
又能怎样?
一语惊醒梦中人。是啊,只要薛恒不愿放手,即便她真的从刀山火海上走了过去,那又能怎样?
他依然可以想方设法地把她抓回来,逼回来,继续折磨她。
云舒愕然失神,呆呆地盯着空中莫名一点不说话,文妈妈见状继续道:“我不知道昨夜房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们这些做奴才的,也不敢多问,但世子动了气是显而易见的。”
“依世子一贯的脾气,杀了你也是应该。但世子并没有这么做,他不过是想吓吓你而已,那些刀片我看过了,都是钝的,碳也是竹铣碳,踩一脚就熄灭了,他没想真的伤你……”
云舒越听越觉得可笑,忍不住打断文妈妈的话道:“依文妈妈的意思,我还要感激他不成?”
文妈妈眉头一锁,耐心解释说:“我并非此意,我是想说,照理,世子早就该杀了你。可他却一次次放过你,足见世子是真的喜欢你。”
云舒气得心头乱跳,咬着牙关恨恨道:“他的喜爱太可怕,并且,我也不稀罕他的喜欢!”
文妈妈长长叹气:“你呀……”
汐月握紧云舒的手,帮着文妈妈一块劝,“姐姐,你就听文妈妈的话吧,世子说了,只要你肯顺从,他会一辈子对你好的。况且,你现在怀上了世子的骨肉,世子开心得不得了,以后一定会加倍地对你好的!”
云舒闻言一震,感觉被人一脚踹进了冰窟窿里,浑身凉了个透,“你说什么?”
汐月扬起头,“姐姐,你怀孕了,你早上昏过去就是因为怀孕的缘故。”
云舒傻在原地。
她忙去看文妈妈,企图得到一个不一样的答案,文妈妈却一脸慈爱地道:“这是真的,姑娘,这是好消息,你可千万别想不开。你当时昏睡着,没看到世子得知了你怀有身孕的消息后多开心。他气我们没有照顾好你,却怕惹你生气,故而没有惩罚我们,只是叮嘱我们日后好好照顾你,又请太医来为你细细诊治。”
“你身子虚,先前又喝了太多避子汤,胎象并不稳固,要好好休养着。太医说,头三个月最为重要,挨过了头三个月,这胎才算保住了……”
仿佛有许多蚂蚁爬进了耳朵里,又疼又痒的,令云舒什么都听不到了。
可她真真切切记住了汐月和文妈妈的话,她们说她怀孕了,怀了薛恒的孩子。
那些在她眼前晃来晃去的场景不是梦魇,而是现实。
她真的怀孕了。
这简直比被薛恒关进刑房羞辱还要令她难以接受,她一把拉住汐月的胳膊,“我真的怀孕了?”
汐月点点头,“真的!”
云舒双眼惊恐地瞪大,怔了片刻后冷静地问:“太医说我胎像不稳,什么意思?”
她细细回忆了一番,问:“我落红了是不是?”
见云舒关心起怀孕的事,汐月双眼一亮,打起精神道:“姐姐你别怕!太医说,怀孕初期胎像不稳是常有的事,落红也非胎儿不保,只要姐姐安心修养,按时喝药,一定能平安诞下胎儿。”
平安诞下胎儿?
平安诞下胎儿?!
云舒怒极反笑,松开汐月的手用力捶床,带着哭腔呼喊,“我为什么要平安诞下胎儿?我根本不想怀孕!不想怀他的孩子!我宁愿去死也不要生他的孩子!”
奋力的怒吼声令汐月和文妈妈傻在原地,汐月磕磕巴巴地不敢说话,文妈妈着忧心忡忡地望向了房门外,随即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奴,奴婢拜见世子。”
她声音很大,像在提醒什么似得,反应过来的汐月忙也跪在地上,“奴婢拜见世子,给世子请安。”
两个人头磕在地上,俱是没了声响,显然怕得要命。云舒望着二人的身影长长吐了口浊气,掀眸,看向珠帘外。
那里果然站着一道白色的身影,只是没人知道他何时而来,又将她们三人之间的对话听去了多少。
云舒毫不畏惧,盯着那道身影道:“薛恒。”
听到她叫他,薛恒从珠帘后走了出来,步伐沉沉地进了卧房。
战战兢兢的汐月与文妈妈忙跟随薛恒的步伐移动,改变磕头的方向,她们确实怕极了*,因为云舒刚刚的那番话足以让她,让整个绮竹轩的下人去死。
疑似闯出塌天大祸的云舒静静地坐在床上,就那么一脸淡定地望着薛恒,直到对方走到她身前,坐下,这才猛地一掀被子,想要从床上跳下来。
似是早就预想到云舒有此一闹,薛恒立时握住了她的手腕,对着汐月和文妈妈道:“你们先退下。”
汐月和文妈妈愣了片刻,这才担惊受怕的离开。云舒扭着手腕与薛恒对抗,“狗官,你不是说要放我走吗?为何出尔反尔?!”
薛恒用不轻不重的力气钳制着云舒,忍耐着怒气道:“别闹,你身子虚弱,快躺下。”
云舒狠命挣开薛恒的手,“我问你!你为什么出尔反尔?!”
她扑上去攥住薛恒的衣襟,咬牙切齿地问:“你说过,只要我走过了那条路,就放我离开!为什么不让我把它走完,半路将我截回来!为什么为什么?!”
她一壁说,一壁疯狂的在薛恒的胸口捶打,薛恒由着她发泄,等她打累了才抱住她安慰:“云舒,别闹了好不好?我不该跟你置气,不该由着自己的性子惩罚你,你原谅我这一回,好不好?”
云舒一把推开他,“我不要你的道歉,我要你放我走!”
薛恒身子一晃,沉了脸,目光灼灼地望着云舒道:“我不会放你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