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宠骄婢 第62节

  云舒骇然。
  她坐在床上,定定地盯着薛恒高冷的面孔,“即便我走过了那条路,你也不会放我走的,是不是?”
  薛恒瞳孔颤了颤,道:“是。所以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云舒目瞪口呆。
  果然是这样!文妈妈不愧是英国公府的老人,无比了解他们这些主子!可笑她竟然当了真!
  “你戏耍我?!”云舒红着眼道,“薛恒,戏耍我好玩吗?好玩吗?”
  面对云舒的咄咄逼问,薛恒罕见地沉默着,他静坐了好一会儿握住云舒气得发抖的手道:“高太医说,你孕中不宜多思,更不能动怒,要静养。”
  他抬眼望着云舒,温柔地道:“所以,不管你现在有多恨我,都不要再生气了,就当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为了你自己……”
  “你闭嘴!”云舒感觉自己再多听一句就要疯了,“什么孩子?!我没有孩子!薛恒,你别做梦了,打死我也不会要这个孩子的!”
  薛恒闻言一怔,接着脸色阴沉了下去。刚刚在珠帘后他已经听过了类似的话,说是利刃割在心上也不为过,他气得要命,却无可奈何,即便听着云舒又说了一遍,依然不敢发作。
  忍了又忍,到底将心头的怒气忍了下去,继续冷静地说道:“你再怎么样也不能拿孩子来跟我赌气,因为那也是你的孩子。”
  薛恒轻轻地握了握云舒的手,试图让她也冷静下来,“有了这个孩子,我会更加宠爱你的,以后我们好好的,不要再闹别扭了。”
  云舒错愕地看了薛恒一眼,把手从他的大掌里抽出来,一字一顿的说:“不可能!我不可能给你生孩子!”
  薛恒面色不改,“这孩子已经长在你肚子里了,你不想生也得生。”
  “你!!!”云舒气得失语,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了劲,讥笑地问薛恒,“薛总宪,薛大人,你尚未娶妻,便想生出来一个庶出的孩子吗?这事传出去可不好听啊!”
  “我管他旁人说什么?”薛恒一脸严肃道,“这是我的孩子,不容他人置喙。再说了,我已决定娶你为正妻,你的孩子不会是庶出,他(她)是我薛恒嫡出的骨肉。”
  云舒瞠目而视,哑口无言。
  她万万没想到薛恒有此一说,更没想到薛恒做出了这样的决定,“你在胡说八道!”云舒摇着头,难以置信,“你在骗我!”
  “我没有骗你。”薛恒道,“你难道没听到,你屋子里的下人早就改口称呼你为夫人了么?”
  这话真是莫名奇妙,汐月等叫她夫人,她就成了薛恒的夫人了?
  她依旧摇头,眼神中充满恐惧和不安,薛恒只当她在害怕,便抱住她,用下巴抵住她的额头轻轻地说:“你既不愿意做我的妾,那就做夫人,做了夫人,你就什么都不用怕了。你安心养胎,不要再胡思乱想,眼下最要紧的事便是将你的身体调理好,把孩子平安生下来。”
  云舒被迫靠着薛恒,因他的话而浑身僵硬。
  “不,你不可以,不可以!”她挣开薛恒,带着哭腔,一拳又一拳狠狠砸在薛恒的胸口上,“你凭什么这么对我!凭什么!我董云舒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才认识了你!”
  她说着说着哽咽起来,委屈得一塌糊涂,将所有怒气都倾注在手上,狠命地往薛恒身上砸。渐渐的,她眼前有点晃,呼吸有些乱,再想去打薛恒时,后颈被人重重劈了一掌,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被云舒打得衣襟散乱的薛恒张开双臂抱住云舒,将她放平在床上。
  云舒虽昏了过去,却仍不安稳,眉心紧锁着,嘴巴也在抖动,似乎还在怒骂他。薛恒揉了揉眉心,扯过被子盖在她身上,又将她的手拿了出来,置于小腹。
  他望着云舒不安的睡容,在她床边坐了好久,这才下令:“来人。”
  汐月赶紧走了进来,“奴婢在。”
  薛恒站起身整了整衣袍,道:“好好照顾夫人。”
  汐月下跪磕头,“奴婢遵命。”
  很快,薛恒要娶云舒为正妻的消息便在英国公府传播开来。
  此消息一出,英国公府上下一片哗然。老夫人气得卧床不起,干脆不许薛恒前来请安,眼不见心不烦。大老爷薛崇礼七窍生烟,拉着薛恒的三位叔父连夜商量对策,试图让薛恒改变主意。几位夫人态度不一,但都不认可这门亲事,毕竟云舒只是一个丫鬟,丫鬟怎么能当英国公府世子的正妻呢?
  这是大逆不道的事,传出去不仅让人笑话,还会令英国公府蒙羞。她们奇怪极了,也好奇极了,自薛恒入仕以来,想要与英国公府结亲,嫁给他的贵女多得数不胜数。这里面有看中他家世权势的,也有真心爱慕他的,可他一个也看不上,好不容易接受了贵妃的安排,与那沈真真相看了一番,却也因一些口角争执作罢,取消了婚约。
  最近一段时间,因为薛恒荣升都察院左都御史,一时风头无两,前来提亲的人几乎踏平了英国公府的门槛,老夫人也和几位夫人商量着想给薛恒定下一门妥帖的婚事,结果薛恒却说他要娶自己的丫鬟为妻,且就是那个将绮竹轩闹得鸡飞狗跳的云舒,也就是昔日在老夫人房里伺候的丫鬟,沉碧。
  这女子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怎么就拿捏住了桀骜不驯的薛恒,令他这般死心塌地。
  夫人们倍感不解,英国公府的下人们同样困惑,困惑之余不免有些羡慕嫉妒,想那云舒也不是什么天姿国色,之前在老夫人房里做丫鬟的时候,还没彩环,彩佩她们几个出挑,怎地就入了薛恒的法眼,被她捧在手心里,飞上枝头变凤凰。
  可即便她们再怎么不服气,也只敢背地里悄悄议论上几句罢了,再多的话就不敢说了。毕竟谁都知道薛恒护那一位护得紧,眼睛珠子似得保护着,谁也不许靠近,真将她得罪了去,怕是没命活了。
  如此又僵持了几天,大老爷薛崇礼终于坐不住了,择一日将三位老爷请进祠堂,又命人将刚刚下朝的薛恒传了进来。
  薛恒最近在朝堂上春风得意,加之命人紧锣密鼓地筹办自己与云舒的婚事,又快要当爹,好事成双,心情着实不错。便见他笑盈盈地踏进祠堂,站在祠堂正中,道:“薛恒见过各位叔父,给叔父们请安。”
  说罢双手互握合于胸前,行拱手礼,却看也没看坐在主位上的薛崇礼一眼,仿佛他不存在似得。
  如此情形,使三位老爷颇为尴尬,彼此看了一眼后,与薛恒关系最为亲密的四老爷薛崇安道:“恒儿啊,今日叫你前来,是有些事想问你。”
  薛恒转身对着薛崇安,“四叔父,有事请讲。”
  薛崇安捻了下胡须,直入主题,“这几日,府上传的沸沸扬扬,说你要迎娶你房里的一个小丫鬟,且要让她做你的正室夫人,可有此事?”
  “不错。”薛恒不假思索地道,“侄儿已经命人筹备婚事了,届时还请叔父们一同前来喝杯喜酒,为侄儿做个见证。”
  薛崇安一听傻了眼,旁边的三老爷薛崇德哼了一声重重一拍桌子,“恒儿,你这不是胡闹吗?你是什么身份,区区一个丫鬟,做妾都是抬举她,怎么能做你的夫人!未来的英国公夫人!”
  “有何不可?”薛恒一脸平静地反驳薛崇德的话,“我觉得可,便可。”
  “你这是胡闹呀!”二老爷薛崇义痛心疾首,“你一向反叛,但好歹也是个出息的,人又聪明,怎么能做出这样的糊涂事!咱们薛家如今全靠你和你哥哥,你不娶个门当户对的千金进门就算了,娶个丫鬟是想干什么?她对你能有何助益?”
  薛恒闻言点了点头,踱步至一旁的圈椅前坐下,道:“二叔父的意思是,嫌她出身低了?”他笑笑,用力一拍扶手道,“没关系,丞相的义女,贵妃的干妹妹,或者是外族的公主,你们想要什么样的身份,说出来,我都能办得到。我自己是不计较这些的,也不在乎什么助益不助益。”
  三位老爷面面相觑,被薛恒整得无言以对,沉默中,薛崇礼沉沉地道:“你就算让她做了皇帝的女儿,她说到底也是个丫鬟,有我在,你就别想娶这个丫鬟进门!”
  此话一出,三位老爷皆是倒吸了一口冷气,闭紧了嘴巴不敢接话,唯独薛恒冷冷一笑,不以为然道:“这事你做不了主。”
  薛崇礼气得面色铁青,攥着拳问:“那丫鬟有什么好?值得你如此抬举她。”
  薛恒慢条斯理,“我喜欢她,这还不够吗?”
  薛崇礼一愣。
  好一个喜欢她就够了!
  他望着他的长子,这个家族里面最出众,也最令人头疼的孩子,忍不住回忆起数年前,他也是当着合族宗亲的面说想娶布商范宁之女范心瑶为妻,结为连理。
  但英国公不同意,英国公夫人更不同意,他们无法接受一个出身低微的女子嫁进英国公府为正房夫人,无奈,他只得让范心瑶当了他的外室。
  如今,范心瑶已经离世多年,那个不被他疼爱的儿子也长大了。他也如同当年的自己一样,站在这祠堂里,说要娶一个身世微贱的女子当妻子。
  联想到此处,薛崇礼的心情异常复杂,他忍不住去想,薛恒是不是为了报复他故意这么做,他根本不想娶那个丫鬟,不过是想借助此事气死他罢了!
  “这不符合规矩,别说是我,便是你祖母也不会同意的。”眼见得薛恒不肯服软,薛崇礼便搬出列祖列宗道,“祖宗在上,你身为大房长子,自当克己复礼,以身作则,岂能沉迷于美色,任性妄为。”
  薛恒的目光慢慢从祖宗牌位上扫过,道:“我娶妻生子,为薛家开枝散叶,怎地就任性妄为了?”
  【作者有话说】
  老夫人:我了个老天爷,这毛病怎地也遗传啊。
  第59章
  ◎你会后悔◎
  薛崇礼气得一个头两个大,忍不住一拍桌子站起来骂:“你都二十岁了!不是小孩子了!怎地还这样不懂事!从小到大,你闯出多少祸事来?十岁时,你就敢在外面花天酒地,私闯皇宫禁院!十三岁时,你离家出走,下落不明!十五岁,你试图帮你姐姐私奔!你你你,你到底还想干什么?!”
  薛崇礼一口气说了许多话,便觉得有些口干舌燥,气虚腰乏。他扶住太师椅,缓了片刻后伤心疾首地道:“还有,十二岁时,你杀害了你庶母,害死了她肚子里的,你的亲弟弟!你做下这么多孽,如今居然还敢放肆,便是在列祖列宗面前也不知收敛!”
  三位老爷听罢面面相觑,齐齐看向坐在太师椅上的薛恒,便见薛恒冷冷一笑,厉目望着薛崇礼,道:“说了这么多,原来父亲是想为范氏出气。”
  他哂了哂,不屑地说:“我是杀了她,杀了她肚子里孽障,那又怎样?她逼死我娘,我还能让她活着不成!”
  “你!”薛崇礼眼前一黑,差点没站稳,好在下人上前一把扶住他,他这才坐了下来,气急败坏对三位老爷道,“你们听听,这孽障说得是什么话!”
  三位老爷对当年发生的事心有余悸,也知道薛恒是个狠的,不好降服,且他们都老了,薛家一门荣辱都系在眼前的这个桀骜难驯的侄儿身上,若真得罪了他,他们又有什么好果子吃呢?
  四老爷薛崇安立刻站出来劝道:“好了好了,过去的事就不要提了,没的伤害了你们之间的父子感情,得不偿失。有什么事,咱们一家人坐下来好好地商量,没什么大不了的。”
  二老爷薛崇义也换了话锋,“既是恒儿喜欢,娶便娶吧,大不了就按照恒儿说得那样,给那女子一个体面的身份,说出去也好听一些。”
  三老爷崇德咳了咳,“他都已经在筹办婚事了,咱们说得再多又有什么用?”
  薛崇礼呆若木鸡。
  当年,他们可不是这么对他的!
  他看了看自己倒戈相向的弟弟,又看了看自己众星环绕的儿子,一时悲从中来,下令:“请家法!”
  三位老爷一愣,便是薛恒也觑了觑眼。
  “大哥,你请家法做什么?”四老爷薛崇安道。
  三老爷急急摆手,“大哥,算了算了,他要娶便娶吧,虽然不合规矩,倒也不必动家法。”
  四老爷干脆起身走向薛恒,拍拍他的肩膀道:“恒儿啊,想你祖母了吧?四叔父带你去见你祖母。”
  薛恒拂开薛四老爷的手,平静地问薛崇礼:“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自是教训你这个不孝子!”薛崇礼怒喝,“还愣着干什么,去请家法过来!”
  他口中的家法是从薛家祖辈传来下的一条软鞭。
  据传此鞭是用虎皮制成,长约三尺七寸,后粗前锐,威力巨大。徐管家将虎|鞭呈上来的时候,三位老爷都站了起来,面色严肃,欲言又止地看着薛崇礼。
  薛崇礼一把握住玄铁制成的鞭把,“啪”地一声将鞭子甩在地上,“今天,我就要代列祖列宗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个忤逆不孝,无法无天的孽障!”
  四老爷:“大哥,这……”
  “不许给他求情。”薛崇礼冲那三人道,“你们都给我坐回去!好好看着!”
  又对冷静坐在正堂之中的薛恒道:“孽障,还不跪下!”
  祖宗家法在此,饶是薛恒再桀骜不驯亦不敢违逆,起身,脱掉官服,扒下上衣,赤着上身跪在了地上。
  见他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薛崇礼更气了,将鞭子交给徐管家,“打,给我狠狠地打!”
  徐管家一脸为难地接过鞭子,战战兢兢地走到薛恒身侧,鞠躬道:“世子,得罪了。”
  薛恒眼底里已然没了任何温度。
  “打啊!”见徐管家犹豫着不敢下手,薛崇礼大声催促,“立刻给我打!打到他认错为止!”
  徐管家用力抹了把冷汗,这才扬起了手里的鞭子。
  便听一声刺耳的脆响,鞭子落在了薛恒光裸的脊背上,立时抽出了一道血淋淋的红印子。
  然而薛恒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他一动不动地跪着,冷漠地注视着薛崇礼,任由鞭子一道道落在自己身上。
  鞭子抽打的声音响彻整座祠堂,震得人心肝乱颤。十鞭之后,薛恒背上已然血肉模糊,他微微白了脸,额上布满汗珠,双拳紧攥,手臂上爬满青筋,看向薛崇礼的眼神阴鸷而冰冷,令人骇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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