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友妻 第68节

  雪白的皮肤,泛红的眼睛,乌黑的头发,她被迫抬起头来时,一双眼沉静地看着他,清澈地倒映出赵霁云的影子,除此之外,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
  赵霁云见到她这样,心里却生出些不安来,他低头去亲她眼睛,禾衣垂下眼睫,却没有挣扎,一副任他所为的模样,他小声嘟囔:“难不成我来寻你就只能是做那事吗?”
  许是因为今日傍晚城门口的事,他的声音很轻,仿佛惊扰到什么一般。
  禾衣开口的声音带着些鼻音,她轻轻的,“不然呢?难不成谈情说爱?”
  赵霁云却像是被她这话气到了,只他越气,有时便越温柔,“为何不能?”
  禾衣不想翻来覆去说一些说过的事,她与赵霁云之间自然不会有爱,谁又会生出那样畸形的爱?
  她像是疲惫万分一般,低声说:“你要我来上京,我也来了,既满足了你,便也让我有些喘息的空闲,可行?”
  赵霁云搂着她,屋子里没点灯,他却能看到她脸上厌弃的神色,他胸口酸胀,怒意与莫名的情绪一齐涌上来,他不明白,分明在那驿站里时,还好好的,他呼吸重了些,忽然道:“满足了我?你何时真正满足了我?我重了你说疼,久了你就哭,好几次中间硬生生粗略结束!”
  禾衣呼吸一滞,感觉鸡同鸭讲,对牛弹琴,一时被他这荤话气到了,方才苍白的脸也因为忽然涌上来的气恼染红,她脱口而出道:“下回我雕个那样的玉件凿你一晚上,看你是何感受!”
  因为实在是太气恼,她的声音还在打颤,这话也是不经过多少思考的。
  赵霁云听到她这话,便是一愣,忽然想起来那一回禾衣喃喃着说她小时初学凿玉时的场景,忍不住笑出声来,温柔道:“你雕啊,要不要让你对照着雕,现在?”
  禾衣一向觉得赵霁云是个疯子,他总有千百种方法避重就轻,把话说荤了去!
  她便直接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赵霁云,待你成亲了,我们便结束可行?”
  赵霁云听了这话,面色却倏地阴沉下来,他也笑了,说:“当初李齐光与你成亲后还和许玉荷纠缠不清,你怎就能那般大度?还允许他拥银钱接济她?怎么到了我这里,不过让你瞧见一回我和公主相会,你就急着要和我撇清关系?”
  禾衣心里极气,“这如何混为一谈?二郎对我坦诚以待,并不瞒我,何况那许玉荷与他青梅竹马,小时还有婚约,在她困难之时帮她一把又有何不可?他是君子仁德!难不成冷眼看着过去故交惨况不去帮扶一把吗?难不成这样的男子才好吗?”
  赵霁云心里酸恨,隐藏在黑暗下的俊美的脸都有些狰狞了,他恨她对李齐光宽和,对他严苛,什么都不曾问过他,他自然知道,她心里并不在意他,不过是那交易绑住了她,如今见到傍晚那一幕,便连信义都想抛却了,当下就要借着公主的婚事要和他分开。
  他用尽手段,他要陶禾衣的身,也要她的心,但他也有世族郎君的骄傲,他不会卑微地求着她爱他,也绝不会告诉她,他需要公主的婚约。
  至于以后,赵家的儿郎从不许诺以后,只看当下!
  “我又何时瞒你?我和公主的婚约,你难道不曾知晓?”赵霁云硬声反驳禾衣。
  禾衣看着他,忽然平静道:“我和李齐光曾是夫妻,你凭什么要我像对待他一样对待你?”
  只一句话,就将高高在上的赵霁云打落了下来。
  他盯着禾衣的目光幽邃又危险,像是要咬住她脖颈,将她狠狠咬死,又像是这猎物太过可心,狠不下心一口咬死。
  赵霁云沉默了许久,也平静道:“明天你跟我回侯府,我已与我娘说过,进了府,你便陪我娘侍弄花草,雕琢玉器。”
  禾衣的羞耻心再次沸腾,“你要不要脸?”
  赵霁云看着她,温柔又平静:“我不要脸,我没有道德,我不是君子,我下作。”
  说罢,他一只手抱着禾衣,另一只手却解了腰带,掷在地上,衣禾衣见了,自然要挣扎,赵霁云却将脸凑了过去,微微笑着说:“想打我?巴掌还是拳头?来啊。”
  禾衣咬紧了唇,却别开脸,什么都没做,她不想在他身上留下痕迹,免得徒生麻烦。
  赵霁云拥着她躺下,却出乎禾衣意料,他什么都没做。
  屋子里静悄悄的,禾衣的困意在此时渐渐涌上来,她挣扎了会儿,终于挣扎不过,正当她快睡着时,却听赵霁云在她耳后很低声地说了句,“我不想娶公主,我想……”
  第127章 再见李齐光
  却说当日李齐光来赵宅找禾衣,老管家当即给赵霁云写了封信告知此事。
  只老管家只在信中说李齐光上门来寻,并未多说什么,而赵霁云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何况如今手里事多,便分不出心神给他,是以,李齐光一路无阻,在这日半夜里终于赶到了上京。
  城门夜里紧闭,他便靠在马车里休息,只待天亮城门开。
  这一路颠簸对于久病且甚少出门的他来说,疲累不堪,中途还烧了两日,将方书吓得半死。但也不知是先前吃下那灵药的缘故,还是因为他心中的不甘与愤怒,竟是就这样煎了几碗药熬了过来。
  只紧赶慢赶的,还是没在路上遇到禾衣。
  他心中忧急,却也无法,只估摸着赵霁云备的车马必是比他租借的车马优良,该是早早到了上京。只是他不知禾衣入了京后会住在何处,上京这般大,找人也不十分容易。好在他知晓赵霁云出身自定远侯府,他已是打算好直接去侯府堵他。
  李齐光心中忧思甚浓,一夜醒来好几次,最后一次醒来时天色已近灰青,他便从马车上下来,稍稍活动了下身体,又等了会儿,天亮了,城门打开,他排在头一个入了城,又打听了一番,问得侯府所在。
  之后却是先找了一处客栈,打算在客栈里先梳洗一番,免得一会儿见了赵霁云太过狼狈。
  麦黄还是孩子心性,一大早起来后,出了房门便东张西望,这一看,便看到个眼熟的背影,忍不住想多瞧两眼,还不等她多瞧,就听见铜书来喊自己,“咱们去将热水备好,一会儿娘子醒来就能用。”
  她回头应了声,等再往下看时,却没见到那眼熟的人了,她也没空多想,跟着铜书去忙事。
  禾衣自然不知这事,昨夜里哭过一场,便得了好眠,到了早上是被脖颈里的湿热弄醒的,还未睁开眼,便伸手去推搡,耳畔便传来赵霁云低哑的笑声,他稍稍仰头,在禾衣唇上啄了两口。
  她睁开了眼,对上的便是郎君那双多情的含着笑意的眼眸,他仿佛昨夜里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可是要起了?”
  话虽是这么说,他却抱紧了禾衣,腰紧贴着她的腹,不愿早早起来的架势,那独属于男子的温度也要烧到禾衣身上来。
  禾衣看着赵霁云,却在想昨夜里她将睡未睡时他说的话,她那时困顿至极,听得不甚清楚。
  或许是晨起正惺忪时,她有些神志不清,竟是开口问:“你昨晚上后来还说了什么?”
  赵霁云那双迷人的眼睛露出疑惑来,他又笑了起来,凑近禾衣,很是高兴地柔声:“我什么都没说,你莫不是做梦梦到了我?我在你梦中说了什么?”
  禾衣一听,眼中也露出些迷茫来,心想,难不成真是自己睡迷糊了在做梦?
  她在梦中听到赵霁云说他不想娶公主,他想……他想什么?后半句话她却没听到了,梦里也没有。
  但她又怎会梦到这个?难不成她心里极是不想赵霁云成亲?
  禾衣恍惚间飘散了思绪想到这个,便是一下清醒了过来,她推开赵霁云,坐了起来,便起身下床。
  赵霁云倒是顺势跟着她起来,衣襟松散着也没管,跟在禾衣身后,看着她穿衣,似是非要问出她都梦到了他什么,“我在你梦中究竟说了什么?”他笑微微的,声音低柔。
  禾衣被纠缠烦了,忽然歪头看他一眼,也笑了一下,柔声:“你说你不想娶公主,你想……”
  “我想如何?”赵霁云俯身看几乎在自己怀里的人,桃花目盯着禾衣看,似在诱惑着她将话说出来,又低声问了一遍,“我想如何呢?”
  “你想娶我。”禾衣说完,便收回目光,似是觉得这是什么好笑的话,低头笑了一下。
  赵霁云也跟着笑了,眼睛弯着却盯紧了她,温温柔柔的,又问:“那你梦里想嫁给我吗?”
  禾衣没有说话,而是走向屋门,打算叫人烧些热水过来,就见门外站着麦黄和铜书,两人早就叫人备好了热水,这便端了进来。
  屋里赵霁云早已背过身去,他没有追问下去,那个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他低头将衣襟系上,取了腰带低头扣上,眉宇间到底神色阴郁了几分。
  禾衣自行梳洗了一番,由着铜书给自己挽了发,只是铜书要给她戴簪子时,赵霁云从旁边伸手过来,将那支凤形簪插进了发髻里,他温声:“今日只戴这个就好。”
  她要拔下来,赵霁云却按住了,轻柔道:“今日将你送回府后,我还有要事要办。”
  这话没错,徐州的驻军已经被他安排着悄悄分散了去了边关,去抵御西戎与北狄第二波突袭,现下情况还未知。二哥前几日传来过飞信,爹重伤失踪的消息拦截不住,这两日就到上京了,徐州驻军必须拿到帝令,才能无后忧地迎敌。
  而老皇帝病重,三日未曾上朝,如今朝中事宜由杜贵妃一系掌控,那道帝令也需要杜贵妃一系点头,也就是其父中书令的允可。
  他耐心陪了公主几日,为的就是这个。
  赵霁云垂着眉眼,按住禾衣后,等她起身,又拿起那麒麟玉佩,仔仔细细系在她腰间。
  禾衣本要拒绝,可拒绝不得,眼睁睁看着他打了个死结不够,连续打了几个死结,才是满意地松开手。
  用过朝食从客栈离开时,天色还早,禾衣坐在马车里,赵霁云揽着她肩膀,也安静着不说话,车内气氛一度凝结,只是在马车转了几次拐角后,赵霁云忽然温声说:“我娘喜静,瞧着不好相处,实则最是心软,与你必能交好,你别害怕。”
  话既说回昨日话题,赵霁云俯眼瞥了一下禾衣沉静的神色,眯了眯眼,又凑过去一些,软声说她娘的喜好:“我娘喜食甜食,你若能亲自做一二甜点,她必是会欢欣,当然不做也无碍,厨娘自是会准备,你闲时可陪她说说话,吃吃点心,你的玉雕也可拿给我娘看,我娘手里,许是有些前朝的玉雕书籍呢。”
  禾衣低着头,兴趣淡淡,心想,侯夫人又怎么会与她交好呢?
  世族郎君都是这般迷之自信不成?
  马车还未停下,禾衣忽然听到了一道熟悉的温和清正的声音,似就在几步开外。
  “在下李齐光,是赵霁云赵公子的友人,来自徐州城,有要事要寻他。”
  禾衣怔了一下,一下掀起车窗帘子朝那声音处看去,果真看到那巍峨的朱红大门前,站了个清瘦颀长的身影,背对着她,正与一小厮说话。
  李齐光似有所感一般,回头,便看到了那车窗里的那张朝思暮想的玉颜。
  第128章 你沾了我,我沾了你
  这一眼,恍然间竟是觉得做夫妻已是前世之事。
  李齐光心中思念翻涌,眼眶一热,竟是要落下泪来,只强忍着,撩袍快步朝着马车这儿走来,“禾娘!”
  禾衣的声音却似从喉间被掐住了一般,张口的瞬间竟是什么都喊不出来。再想看第二眼时,车窗帘子已经被另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拉下来,遮挡得严严实实,既不能里面的人能看到外面,也不让外面的人能看到里面。
  她还没缓过劲来,脸就被人捧着硬生生掰了过来,她的眼底便是昏暗的车厢内,赵霁云那张温润俊美的脸,他呼吸急促了几分,漂亮的眼睛里是恼怒的幽然,他盯着她,什么都没说,用力含住禾衣的唇瓣。
  其实禾衣早已习惯赵霁云的亲热,只这一瞬间,想到李齐光就隔着车窗帘子站在外面,羞恼令她剧烈挣扎了一下,张嘴去咬赵霁云的唇瓣,鲜血一下弥漫开来,赵霁云笑了一下,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在禾衣唇瓣上也咬两口。
  顿时,你沾了我,我沾了你,赵霁云用力吮吸着她的唇瓣,直将禾衣的唇被咬得红肿鲜艳,才是后退了些。
  禾衣的脸涨红了,是气得,她刚才几近被吻得晕厥,这会儿还浑身无力,喘着气,只能瘫软在赵霁云怀里,看着分明那样温雅的一张脸,却笑得得意张狂。
  赵霁云的唇瓣湿漉漉的,伤口处洇出血来,他不甚在意地伸出拇指擦了一下,又笑着去擦禾衣唇角,那儿也有一道破损的口子,不知是否是被浸润得厉害了,此刻倒是不流血了,只明显地留下道令人遐想的泛白的口子。
  禾衣稍稍缓过劲了,便撑着他胸膛坐直了,她脸上的血色也褪去了一些,她的眼神气愤又无奈,眼角洇着湿润,“你又何必要气他?”
  她咬赵霁云是反抗,可赵霁云咬她却是别有用意,他是故意给李齐光看的,要羞辱他,要让他难看,要耀武扬威。
  赵霁云温柔地笑了一下,搂紧了禾衣的腰,禾衣被迫又靠在了他胸口,听到了他急促剧烈的心跳声,扰得人耳膜震荡,心头烦乱。
  只听他哑着声轻柔地说:“宝儿,你要高兴一些,让他看到你和我在一起很欢喜。”
  禾衣在面对自己不在意也不想在意的人时,是迟钝的,是不愿意深究细节的,可在面对自己在意的人时,总是敏锐又聪明的。
  只赵霁云这一句话,她就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她为了李齐光将自己交易给了赵霁云换取那一颗药,若是让李齐光看到她跟着他是不开心的,难过的,这必是会让李齐光心里哀愁悲伤甚至愤怒愧疚,这对于一个病弱的人又是什么好事呢?
  禾衣闭上眼睛,任由自己瘫软了力气靠在他怀里,让他怀里的热意尽力将身体的寒冷祛除,她缓了会儿,才是轻声说:“我知道。”
  她撑着他胸口坐起身时,那双秋水眼眸轻轻一弯,对着他展露抹笑来。
  那笑,一下子让赵霁云回到了李家小院,仿佛看到了禾衣对李齐光笑时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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