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友妻 第67节

  外边,赵霁云等马车帘子放下后,便转头朝着停靠在那儿的马车看去,他盯着看,眉头皱紧了,脸上似生出些懊恼来。
  可他却依旧跟在公主的车舆旁,没有朝那走去。
  “那儿,似乎是五爷呢!”麦黄耐不住性子,在青川调转车头时便忍不住又掀起车帘朝外看,这一看,自然是被不远处那华贵车舆和俊俏的郎君们吸引,她正是爱俏的年纪,偷偷盯着那群郎君看,这一看,便一下看到了其中最为俊美的郎君,那样温润隽美,笑一笑,葳蕤如春,见一眼便难忘。
  铜书一听,也忍不住偏头看去,她自然比麦黄懂事许多,一眼就看出那车舆的华贵不凡,再稍稍一想,便想到了什么,没吭声,反而立刻有些紧张和担忧地朝着禾衣看去。
  禾衣没有往外看,却是正好对上铜书担忧的神色,便轻柔一笑,道:“上京贵人多,那般华盖车马,我也是头一回见呢。”
  铜书没从禾衣脸上瞧出她此刻的心情如何,但她以为禾衣只是将咬牙将悲伤往肚里咽,也不忍再多说什么,只笑着说:“五爷许是有要事忙呢。”
  可她这话一说出来就想咬断自己舌头了,公主明显是出行的架势,五爷明显是陪着公主游玩,这又算得上什么要事?若说这是要事,那……
  铜书彻底不敢吭声了,兀自懊恼自己怎会犯这样的错。
  禾衣见她如此,反过来拍了拍她手背,轻声说:“没事的。”多的她也没多说,她也没那身份多说。
  麦黄则是朝着外面又看了好几眼,她过了年也十四了,又跟着铜书这么些时间学了许多,渐渐的也是缓过神来,那华贵马车里坐着的必是娇贵的女郎。
  她一下放下了车窗帘子,有些无措地转头看禾衣,她到底忍耐不住,道:“五爷不是说要来接娘子的吗?”她气咻咻地推开车门问外边的青川。
  禾衣脸色一白,立刻拉住麦黄,制止了她这近似质疑的话,即便赵霁云不在这里听不到,她都觉得有些难堪,因为麦黄是她的人,她严厉地看了她一眼,麦黄立刻低下了头,自觉自己刚才说错了话,不敢吭声。
  如此,禾衣才转头轻声对青川说:“不必麻烦。”说完,也担心气氛过于凝重,便缓和了语气,偏头又问铜书,“上京可有好吃的小食?”
  铜书立刻就道:“有一家胡记的肉饼极是鲜美多汁,一咬下去满嘴留香,很是好吃,还有食香楼,那酒楼里许多菜肴都十分可口,娘子若想去便让青川去订位,那儿总人满为患,也不知今日能不能吃着。”
  禾衣听得认真,听完笑着说,“如今傍晚,正是用饭时,怕是今日吃不到了,便就让青川去买几个肉饼子尝尝鲜。”
  青川一直竖着耳朵听着呢,忙点头,“一会儿进了城我就去买!”
  如此,话题便揭过了。
  前方车马蹄声急促,伴随着郎君们意气风发的笑声,那都是上京的贵族郎君,此次春日游也只为陪着公主出行,车舆没有停下,过了护城河,城门处的守卫立刻指挥着人让开让一行人经过。
  等公主车舆过去,青川才是驾车继续往城门去。
  入了城后,禾衣忍不住掀开马车帘子朝两边看去,她如今年纪也不大,过了年不过虚十九,自然是会对上京好奇,对赵霁云口中描述的繁华盛京有几分向往。
  路上人头攒动,女郎们挽着手出行,也有与郎君相携出游的,谈笑间皆是欢欣,商铺鳞次栉比,叫卖声不绝于耳,道路也比徐州城要宽阔许多,地上都是青砖铺成。
  禾衣问铜书:“你可知上京哪一处玉铺最为出名?”
  铜书见禾衣似乎真的不受方才城门外之事影响,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觉得哪里不对,却也不敢深想下去,只与她说:“这个奴婢也不甚清楚,以前奴婢不曾关注这些,若是金书姐姐……”她话说到这,又咬了一下舌头,顿了顿才说,“一会儿叫青川去打听一下。”
  禾衣乍一听到金书两个字也是怔了一下,她是不甚清楚金书的事的,加上金书从来都在明德院,不怎么过来含玉院,也就没注意过,此时后知后觉好像年节后没见过她,便问了一句:“金书怎么没与我们一道来上京?”
  铜书便如实道:“金书姐姐嫁人了,以后便留在徐州城,就不回上京了。”
  禾衣更是惊讶,只是她转念一想,她也不是正经主子,不知道这些也寻常,只是她忍不住好奇,世族豪仆嫁人竟是这般随意的吗?她好奇地又问了一嘴。
  个中原因铜书自然不会多说,只委婉道:“金书姐姐犯下了些事,五爷念着她伺候多年,便只让她嫁人,不再随身伺候。”
  禾衣也不傻,虽不懂世族里的规矩,但一听这个,也就没多问了。
  路过那肉饼子店时,青川去买了来,禾衣吃了一个,果真如铜书所说,鲜嫩多汁。
  等吃过肉饼,禾衣才自然地对青川道:“不知上京租一间屋宅需要多少银钱,牙行那儿是什么说法?”
  青川一听便震惊道:“娘子,五爷吩咐我直接将娘子带回侯府去,无须娘子另外租房。”
  第125章 死死按住了被子
  禾衣一听,怔住了,回过神后吸了口气道:“他莫不是疯了?”
  就算上京女郎们有私会情郎的开放风俗,但住进情郎家中这样的事情却是太过分了,正经女郎绝不会如此的。
  青川本是想笑着说的,可偏先前发生了城门口的事,他声音都有些小心翼翼起来,“五爷打算让娘子以表姑娘的身份进侯府住。”
  那钱娘子也能算五爷一表三千里的表亲,让陶娘子做个表姑娘进侯府住自然不是什么问题,上京豪贵世族总有那些远房亲戚来投靠,有些人家专门宅子里有几处院子便就养着这些表亲,讨个好名声也罢,真是良善之心也罢,总之都不缺那点银钱。
  甚至,有的表姑娘因此搭上主家的郎君也不是没有。
  禾衣不太知道这些门道,只觉得自己要冒充人家亲戚住进去却要行苟且之事实在太过厚颜无耻,她做不出来。
  她当即就轻声说:“不太妥当,我就不去了,今日也傍晚了,你就将我送去客栈,明日我自行去牙行一趟。”
  青川哪能同意,他当即就苦着脸说:“可五爷已经和侯夫人说了此事,夫人想来已是派人在等着迎接。”
  禾衣皱了眉,别开脸,她秋水一样的眼睛看向车帘外。
  赵霁云为什么每一次都这样我行我素呢?
  他不要脸,她总还是要脸的。
  禾衣想到今日见到的华盖车舆,还是摇了摇头,认为自己无须和赵霁云的母亲见面,“送我去客栈。”
  青川顿了顿,一些话他也不便说,便赶紧从虚掩着的车门外给铜书使了个眼色。
  铜书自然收到了这眼神,偷偷看了一眼禾衣,才是小声说:“我与娘子说说侯府吧。”
  禾衣是无所谓的,并无多大兴致,可若是她要说,她也不会拦着。
  铜书的声音轻轻地开了口,将侯府的情况一一说给禾衣知晓。
  禾衣便就知道侯府分为东西二府,西边是赵氏旁系所居,东边则住着定远侯这一支,赵霁云的长兄与次兄都从军,在边关戍卫,两位嫂嫂带着孩子住在京都侯府,而他的三兄是文官,是户部郎中,四兄则是金吾卫郎将,也都住在侯府。
  侯府老夫人姓戚,寻常不管事,在佛堂礼佛不见人,而侯夫人生性清冷喜静,住的地方养着许多花,平日就养花看书,也不常见人,和几位继子关系不远不近,孩子们也就每月初和月中去请安一次。
  赵霁云是侯夫人唯一亲生的孩子,自小受侯夫人疼爱。
  “娘子,侯夫人虽性子清冷,却是个好相处的,既让人在家中相迎,必不会为难娘子,娘子还是住到侯府里去吧,独身女郎在外边住总是没有靠着侯府安全的。”铜书小心翼翼地说道。
  禾衣摇头,柔声:“如此,我更不能去了,侯夫人给赵霁云定下了和公主的婚事,定是不愿他与其他女郎纠缠不休的。”说到最后,她有些无奈。
  这不是她所愿,却又因着当日的约定不得不遵守。
  她自来倔强又非要守着心里的信义,不愿毁约的。
  铜书没法说服禾衣,又默默地朝着车门外竖起耳朵听的青川看去。
  “青川,送我去客栈。”禾衣这时又朝着青川说道。
  青川犹豫了一下是听陶娘子的话还是听郎君的话,窦山在一旁沉了眉,以眼神示意他继续将马车驶向侯府,他们自然是要听五爷的。
  “青川?”禾衣见青川不应自己,便又喊了他一声,声音轻柔。
  青川叹了口气,他拒绝不了女郎这般温柔的请求呀,他点了头,没管窦山不赞同的眼神,驾车到了上京最好的客栈,只他不肯要禾衣的银钱。
  禾衣看他一眼,披着披风自己走到掌柜的前面,拿出荷包便要了两间房,也不必上房,普通的就行。她想着,她自己一间,铜书和麦黄一间,大家都在路上折腾了许久,很是疲累,能好好睡一觉是最好的。
  至于青川和顺带护送她来的窦山,自不在她考虑范围。
  貌美的女郎身上穿着素色裙衫,一张脂粉未施的脸如玉般润泽通透,乌鸦鸦的发髻上只戴了根玉簪,风流旖旎,朝人轻柔柔说话时实在让掌柜的连连点头,忙就给她开了两间房。
  禾衣进了其中一间房,铜书和麦黄将衣物拿进来时,她正好朝门外看去,见到窦山还跟在青川旁边,忍不住皱了下眉,藏在心里的那道疑惑便又冒了出来,轻声问铜书:“窦大人怎还在?”
  铜书怔了一下,往后看了一眼,也看到了过道里说话的青川两人,她心头猛跳了一下,摇摇头,“奴婢也不知。”
  禾衣又看了两眼。
  还是青川敏锐地察觉到禾衣目光,意识到什么,便中断了和窦山的话,与他低声说两句,窦山便走了。
  禾衣也就没再多看了,因着吃过肉饼也不饿,铜书叫人送了热水上来后,她舒服地沐浴了一番,洗了头发又烘干,拿着梳子通了发,便散着头发往床边走去,打算睡了。
  外面此时已经天黑了,原本在城门处时已经黄昏日落时。
  许是换了地方的原因,禾衣分明身体疲累困倦,可躺下后竟是毫无睡意,她闭了会儿眼后,终究睁开了眼,她睁着眼睛看了会儿床帐,忽的缓缓将被子拉到了头顶上方,将自己完完全全地盖住。
  不一会儿,被子下传来细细的抽泣的声音,很轻很轻,就和她这个人一样,总是如水的文静温婉。
  禾衣将自己闷在被子底下,自然没有注意到房门被人推开的声音。
  赵霁云脚步很轻,他从青川那儿知道了禾衣不愿意去侯府,也知道了她住到了这间客栈里,他温雅的脸上眉头紧蹙着,似有些烦恼的模样,但当他听到床帐里传来的细细抽泣的声音时,脸上的神色便一变。
  他越发放缓了脚步,走到床边,轻轻拉开床帐,便见被子下隆起一团,那细细的声音正是从这下面传出来。
  赵霁云的心里有奇怪酸胀,他坐了下来,把手搭在被子上想要掀开,被子下的人却在此时猛然惊觉,死死按住了被子。
  第126章 “我不想娶公主,我想……”
  被子下的人似长长地吸了口气,便不再发出抽泣的声音,只夜里太静了,那紊乱的呼吸声也泄露出了什么。
  禾衣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控制不住情绪,那一瞬间,盯着床顶时,漫天的情绪便涌上来,鼻子一酸,眼眶就湿了,即便没有人在这间屋子里,她还是下意识将被子拿起遮住了自己。
  难堪极了,不论是在城外见到公主的车舆,还是此时此刻她的抽泣,都难堪极了。
  和前一次知道赵霁云要带她离开徐州城时她哭着求他不一样,那时她心中先是焦急惶恐,后来则是向他示弱,妄图博得他的怜惜,让她不必跟着他去上京。
  可这一次,她却是浓重的自厌与委屈。明明她是遵守信义而做出这些选择,可那样矛盾的不该有的情绪却在夜色下发酵了。
  禾衣心想,反正周围没有旁人,麦黄与铜书都不在,爹娘与弟弟也远在徐州城,赵霁云今日更不可能来,那么,她偶尔放纵一下情绪也没什么。
  等明日早上起来,她依然是文静温润的陶禾衣,而不是在夜色下会蒙在被子下抽泣的陶禾衣。
  可她没想到赵霁云会出现在这里。
  他不是该陪着公主吗?
  但很快,禾衣又想明白了,赵霁云如今还未成婚,白日陪完了未婚妻,晚上自然想来找她偷情就偷情,想到这些,她心里又生出些自厌来。
  可她不想在赵霁云面前露出分毫的情绪,死死咬了唇,手背抹了抹眼睛,强忍住那些仿佛今夜里流不完的水。
  赵霁云安静了会儿,才是叹了口气,他温润的声音里含着清愁和无奈,“别哭了。”
  禾衣听到他这句话,反而像是忽然从那样的情绪里抽离了出来,一下止住了情绪,她闭了闭眼,缓了会儿,也出声:“奔波数日,我身子疲乏,双腿无力,无法与你做什么,今日我不想陪你玩,你走吧,赵霁云。”
  她的声音轻柔,只是再如何掩饰,总有些沙哑。
  赵霁云再忍不住,将被子连着人抱了起来,再是将人从被子里挖了出来,禾衣再不愿,还是如同被人强硬撬开了蚌壳,露出了柔软的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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