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友妻 第59节

  她的声音很轻,像即将溃散的风,赵霁云都要捕捉不住,他呼吸急促了几分,抿了唇没再继续说话。
  以他的高傲,此时再开口,必没有什么好话,索性先静一静。
  可是他看着陶禾衣,她睁着眼睛,泪珠一颗颗往下掉,落在他手背上,滚烫无比,他的心像是被撕扯着般难受,他深呼吸一口气,又靠了过去,放软了声音,“你打也打了,还哭做什么,难道不该是我哭吗?”
  禾衣听他这样一说,也不知怎么的,眼泪流得更凶了一些,她不愿搭理赵霁云,也根本不会吵架,如此两巴掌发泄了一通,便像是泄了气,再没多余的力气与他争辩什么,只心肠又硬了硬,告诉自己,与赵霁云这一场便是露水姻缘,待他腻了自离去。
  赵霁云见她这般,又凑过去蹭了蹭她脸颊,那上面的湿意瞬间也蹭到了他脸上,他去吻她脸上的泪。
  禾衣想从他腿上下来,赵霁云自是不让,两人僵持了几息,禾衣便索性不动了。
  马车里也归于寂静。
  外边坐着的青川与铜书大气都不敢出,对视一眼,两人都听到了方才马车里的几声争吵,以及那巴掌声。
  铜书满脸惶恐忧郁,想着陶娘子被五爷打巴掌了,定是因为她没护好陶娘子让陶娘子差点被不知哪里来的人折辱了的原因。
  青川则是在想,刚才定是陶娘子打了五爷了,也不知是不是陶娘子发现了和李齐光说话的女郎是五爷使了计叫过去的了。只是他又想,五爷那般人物,竟是能让陶娘子打巴掌,还是两下!
  马车在赵宅门前停了下来,禾衣立即就要起身下去,赵霁云却将她压在腿上,他看着禾衣文静温婉的脸上此刻一片冷色,再不见半点柔和,心里被紧紧抓着,终于低着头把脸埋进她脖颈里,轻声说:“对不起。”
  这话对赵霁云来说极难说出口,他从不曾对人说过这三个字,年幼时犯了事左不过就是被打一顿,认错是不会认的。
  但陶禾衣打也打了,依然冷着脸色,他不想看到她冷冰冰的样子,深呼吸几口气,便想到了这三个字。
  这三个字说出口了,倒也没这么难了,赵霁云见禾衣没反应,便轻柔了声音再说了一次:“对不起,假山石那儿我不该吓你。”
  禾衣听了他这话,却是再憋不住,眼睛里又涌出泪,赵霁云忙伸手去擦,低声说:“别哭,是我做得过分了些,别哭。”
  “你是赵家五郎,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什么话都是张口即来。”禾衣颤着声音说,“侮辱我,或是道歉。”
  她知道自己或许该顺着赵霁云主动递出的台阶下,然后再继续粉饰太平,安宁地在赵宅继续住到赵霁云腻了她。
  可她忍不住。
  第109章 “我不觉得这有何情趣可言!”
  禾衣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忍不住。
  分明她是一个极能忍的人,小时忍着不去玩而是坐在板凳上学雕琢玉石,嫁了人能面对周春兰的为难与难听话依旧面不改色甚至笑盈盈的应对。
  她分明早就知道赵霁云出身世族,不是她这等小民可比,否则也不会能拿的出救命良药,分明知道他这样身份地位的人本就是随心所欲的,可以不顾及旁人感想去做事。
  可现在为什么就是忍不住呢?
  禾衣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控制不住嘴,便就这么说了出来。
  赵霁云无法否认在假山石那儿做的事,他是故意吓禾衣,想要逼她说出那句“我是赵霁云的人”,想要去看她心里他的位置。
  既认了错,便任由她发泄,只把脸伏在她肩膀,小声说了句:“没有想侮辱你,不过是一些情趣。”
  这话说完,她便感觉禾衣身体又僵住了,只听她带着哭腔道:“我不觉得这有何情趣可言!”
  赵霁云搂着她又是亲她脸,擦她眼泪,“好,不是情趣,是我的错,对不起。”他温柔低语,“先回家好不好?”
  禾衣又被家这个字眼戳到了,赵宅又怎么可能是她陶禾衣的家?
  只是她自觉赵霁云这般郎君根本不能感同身受,无法理解她说的那些,忽然也不想与他多说下去,不过是驴头不对马嘴,对牛弹琴,又何必在门前让仆从看笑话呢?
  禾衣心里又不断让自己想起赵霁云对陶家的帮助,爹和弟弟也是因赵家军才安然回家。
  她任由他将自己脸上的泪水擦干净,然后便要起身,赵霁云稍稍用了点力,抬起她的下巴去看她的脸,禾衣便抬眼去看他,红肿的眼睛看起来已经平静了。
  不知怎么的,赵霁云看到她眼底那死水一般的平静,又生出不适来,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说什么,只温柔在她脸颊亲了口,算作示弱。
  马车门被推开,等在外面的青川与铜书一下看过去,又非常迅速地齐齐低下了头。
  青川心中道,果真如此,五爷左脸上巴掌印真是红肿清晰啊。
  铜书则是惊呆了,虽然她很快低下了头,但是还是看清楚了五爷脸上的巴掌印,所以不是陶娘子被五爷打了,而是五爷被陶娘子打了,她震惊得动作都慢了一拍,还是青川提醒她跟上去。
  禾衣一路都低垂着头,被赵霁云揽着回了含玉院。
  麦黄今日没能跟自己娘子出门,虽然知道原因,可心里还是有些小情绪呢,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剥核桃,娘子爱吃糖炒核桃,上回文大娘炒的核桃带回的已经吃得差不多了。
  这会儿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就见本该还要再晚些回来的娘子和五爷回来了。
  麦黄高兴地站起来,手里还拿着核桃呢,只是朝前走了两步就见娘子的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许久,而五爷的左脸也浮肿了起来,有个大大的巴掌印,她顿时僵住了,一时捏着个核桃不知道该怎么办,嗫嚅着喊:“娘子,五爷……我,我敲核桃呢。”
  禾衣抬头对麦黄柔柔一笑,说:“那你多敲一些,我爱吃。”
  被自家娘子这般温柔地搭话,麦黄紧张的不知所措的情绪便缓和了一些,上前想跟到娘子身边,却看到娘子一边有铜书,一边有五爷,好像没有她的位置,她心里一下有些失落,但她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又说:“那我一定多敲些!娘子等着吃就好了!”
  麦黄又跑回小板凳那继续敲核桃。
  对于这个丫鬟的不懂规矩,赵霁云已然是不打算多说什么了,直接忽略了去,他的注意力一直在禾衣身上,他注意到禾衣看向麦黄时神色温柔,仿佛方才那些对着他的尖锐都消散了。
  许是因为……这没有眼力见的小丫鬟也是占据了她心里一块位置的人。
  禾衣看了会儿麦黄敲核桃,便进了屋,进去前,转头吩咐铜书:“去备些热水,我想沐浴。”
  铜书忙应下,就去厨房准备。
  禾衣进屋后,赵霁云也跟着进来,反手还将门关上了,她也不理会他,走到梳妆台前,将玉簪拔了下来,一头乌发瞬间落下,她低着头又将荷包也解下来,一起放在了桌上。
  她察觉到赵霁云就在她身边站定,从马车上下来走到含玉院的路上,禾衣已经平静下来了,或许真的是因为打了赵霁云两巴掌的原因,她低声说:“钱娘子与我说了赵家麒麟玉佩的事,我想你不该给我,你已经定亲了。”
  禾衣后面半句咬字颇重,是在提醒他不该把这样的东西给自己的妻子以外的人。
  赵家墨玉麒麟玉佩一事,该知道的人会知道,亲眷间这不算什么秘密,哪怕钱娘子是远的不能更远的亲戚,赵霁云一早就知道钱娘子会认出来,也料想到钱娘子会与陶禾衣说。
  他自然不会亲口告诉陶禾衣什么,她心里都没有他,贸然给她,说些有的没的,得到的必然是直接的拒绝。
  赵霁云在此事上有些说不出的羞赧,他无法接受自己的玉佩被直接拒绝,此刻听到禾衣的话,他看了看桌上再次被推出来的玉佩与簪子,薄唇抿紧了,一张脸也阴沉沉的,却并不意外。
  他呼吸沉了一些,开口的声音却依旧温柔:“我给出的东西,就没想过收回来,给了你就是你的。”
  禾衣知道赵霁云总有一套自己的说辞,她既知道了玉佩是何意,如今也是清楚表达了自己的意思,多的也不说了。
  反正赵霁云我行我素也不会听,而她也做不出将那些东西摔在地上的举动。
  禾衣低着头通发。
  铜书备好热水敲了门,心里还有些忐忑不安,好在屋里很快传来陶娘子轻柔的声音,他便推开门,指挥粗使婆子抬水进去。
  她匆匆抬头时,看到陶娘子坐在梳妆台前,而五爷则靠着桌子站着,两人分明没说话,气氛却异常凝滞。
  她赶紧又低下了头,和婆子们一起抬水进去后,便赶紧离开了屋子,并关上了门,此刻庆幸陶娘子沐浴时从来不喜人伺候。
  禾衣起身去屏风后的浴间,赵霁云默不作声却跟了上去,她没有停下脚步,去了浴间,便低着头开始脱衣服,她听见身后郎君渐渐粗沉的呼吸声。
  当最后一件衣服从身上落下时,她忽然转头,乌黑的头发长及腿,衬得她的皮肤越发雪白,她柔柔地朝赵霁云笑了一下,红肿的眼睛笑着,“你想继续在假山里的事?”
  第110章 指不定这里已经有我的孩子了。
  温润多情的郎君就站在两步开外,听闻这话,那眉头越发皱紧了,一双幽沉晦暗地盯着她,显然对于禾衣这话反应极大。
  禾衣是笑着说出这话的,她又轻轻地问:“是不想要这样的情趣了吗?”
  赵霁云一步到禾衣面前,将她搂抱在怀里,禾衣仰起脸,像是妖精一样,在光下莹白,身上每一处地方都是吸引郎君的。
  郎君温柔俊美的脸却绷得很紧,过了好一会儿,才低下头吻在她锁骨处,他了然笑:“你以为我会恼羞成怒转身离去?那你可想错了,宝儿。”
  禾衣身体一僵,她确实是这样想的,在她因为假山那件事打了赵霁云两巴掌表现出那般的抗拒后,她以为他此刻会甩袖离开,或是为了那句他亲口说的对不起,也或是被她气走。
  她一下挣扎起来,可赵霁云却低头埋下去,禾衣身体一僵,浴间热水蒸腾出雾气来,视线都变得朦胧,她的身体微颤,可她自己开口说出来的话,此时却说不出拒绝来。
  赵霁云三下五除二将身上的衣衫退去,郎君光着的身体肌肉虬结,硬实富有力量,与女郎的柔软不同,他轻轻一揽,就抱着禾衣进了浴桶。
  禾衣这才真正意识到他是来真的,呼吸急促,终于还是唇瓣颤抖着说:“如今还是白日……”
  赵霁云温柔一笑,深深看着禾衣,低头含住她的耳垂,低声:“在假山那里我就想要了你。”
  比疯魔,他自然不会输,在这场男女战役里,他也不会退。
  禾衣身体轻颤,只能不断下沉试图藏进水里,她怎么忘记了,赵霁云向来不按常理出牌,他想要什么就要了,何必顾忌什么?
  赵霁云见她如此反应,又轻轻笑了一下,掐着她的腰坐在自己腿上,浴桶里的水经不住这忽然的动作,晃荡了出去,这下他比禾衣要稍稍矮一些了,仰着头看她一眼,眼尾一勾,笑着又朝前俯首,禾衣忍不住去扯他的头发,将他拉开,可赵霁云挠了挠她的腰,她怕痒,浑身就没了力道,还将自己送到了赵霁云嘴边。
  女郎的力气总是弄不过男子的,禾衣挣扎了一番,不过是让浴间的地上到处弄的是水,她被赵霁云抱着出来后,又靠在了浴间摆放衣物的架子上,被赵霁云用棉巾包住头发和身体,她只能用力攀附住他的脖子,只得了空隙就在他身上留下一道又一道愤恨的抓痕。
  两人厮打间,各种摆件花瓶被绊倒在地,发出各种声音。
  门外,铜书和麦黄紧张地互相对视一眼,麦黄忍不住道:“里面……里面打起来了?娘子那般柔弱岂不是要被五爷打伤?铜书姐姐,我们要不进去拦一拦?”
  铜书也有些担忧,但是迟疑了一番,道:“五爷不会打娘子的,许是只是不小心绊到了那些个摆件。”说罢,她顿了顿,看麦黄还满脸焦急,便小声道:“你忘记了?方才娘子只是眼睛红肿,五爷才是脸上有巴掌印的呢。”
  麦黄一听这话,想起自家娘子手腕的力道,顿时闷声不吭了。
  只是,屋里疑似打架的声音渐渐的变成了另一种激烈,五爷的笑,娘子似哭非哭的声音,铜书和麦黄又对视一眼,两人这下脸都红了。
  一个半时辰后,赵霁云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铜书和麦黄立即进去收拾。
  一进去,两人就嗅到了空气里甜腻的味道,以及地上散乱一地的衣裳和摆件,甚至屏风后都能看到地上湿了一片,两人闷不做声,也不去看在窗下榻上休息的娘子和五爷,只利落地换了被褥,迅速收拾了地上的东西,又安静地走了出去,至于浴间这会儿则是没多余的时间去打扫了。
  等两人一走,赵霁云就抱着禾衣回了床上。
  禾衣今日哭过,又如此这般折腾了一番,这会儿心绪还有沉沉的,她现在只想闭上眼睡过去,只是她还记得避子汤的事,睁开红肿的眼冷声提醒了赵霁云一句后,又闭上了眼睛。
  这架势,像是吃完不认人,也像是借用了他一番发泄情绪再懒得理他的模样。
  一番情事,无论是爱还是恨或者其他情绪,身体在当下是得到了满足,可事过后,赵霁云却有些空虚,他安静地低头看着怀中面色酡红满是春色的女郎,她的眼睛还红肿着,他忍不住伸了手,轻轻用拇指摩挲她的眼睛,她眉头皱了一下,眼睫轻颤,似想睁开眼睛,却又因为太过疲累,没有动作。
  铜书早在收拾好床褥出去后就去了厨房里熬煮汤药,麦黄在一边看着,虽之前自家娘子就喝过了,但还是小声嘀咕:“娘子很想要生孩子的呢,这个避子汤喝多了真的不会影响以后娘子怀孩子的吧?”
  “自是不会影响。”铜书对麦黄如此打包票,她心道,这本就只是补汤,又怎会伤身?
  麦黄还是有些忧心的模样,她想起了五爷脸上的巴掌印还有娘子红肿的眼睛,犹豫了一下,小声问铜书:“娘子和五爷吵架了吗?”
  铜书自然不可能和麦黄说在吴家发生的事,只含糊着说:“郎君和娘子之间的事,我也不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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