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友妻 第58节

  禾衣出来后,一眼看到了倒在地上的铜书,忙蹲下身去探她鼻息,见她只是昏厥,又松了口气,轻轻晃了晃她身体,“铜书,醒醒。”
  铜书迷蒙地睁开眼睛,似是回忆起先前的事,猛地坐直了身体,抬眼看到禾衣红肿的眼睛、抹去妆容的脸时,脸色一白,被吓得不轻,“娘子……刚才,刚才……”
  禾衣见她如此慌张,不忍再吓她,轻柔柔地说:“我无事。”她顿了顿,终于忍不住说,“我想回去了,你可能联系上他?”
  却说方才铜书静静站在身后看着陶娘子,陶娘子今日打扮过,灵秀美貌,哪怕她是女子都忍不住多看两眼。就是这多看两眼出了事,她的后颈被人一劈,便是瞬间没了意识,再醒来见到的就是娘子的妆容尽除,头发重新梳过,面色也惨白的样子。
  铜书心里担忧又惧怕,担忧娘子遭了什么事,又惧怕自家郎君的怒火,她也惨白着小脸说:“奴婢这就去联系五爷。”
  禾衣却不想和铜书分开,这吴家今日人员杂乱,她担心再遇到什么人,想都没想便说:“我与你一道去。”
  铜书也不想与禾衣分开,便点了点头,只她想着这会儿娘子的样子不适宜被人瞧见,便也不敢走远了去,只在园子里寻了个洒扫的小厮,如此这般嘱咐一般,便站在一边等着。
  禾衣静静的,垂着眼睛,婉柔美丽的脸上一直很平静。
  主仆二人站的地方恰好是视线一眼瞧不到的地方,有两名今日来参宴的女眷走过,嘴里说着些闲话。
  可她们所说的闲话的主人却正是禾衣,“先前吴家门前那极为灵秀的女郎我以为是哪家贵女呢,不承想只是个玉铺家的女儿,还与人勾三搭四被和离了。”
  “真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那郎君便是她姘头?那般俊美的郎君倒也是她赚了!”
  “哼,还不是个被玩弄的,待那郎君腻了她,便什么都不是。”
  禾衣听着,脸色便更白了,只低垂着不吭声,铜书却有些生气,当即要冲出去,却被禾衣拉住,她轻柔柔地说:“没事,她们说的是事实。”
  铜书看着禾衣,却是心里无来由一酸,只听了她的话,没再出去。
  不多时,月洞门那儿就传来动静,禾衣抬头,看到赵霁云从那儿走来,他斯文温柔,月白长衫清贵无双,瞧着便是最矜贵的世族郎君。
  禾衣心想,铜书都能看出她的不对劲,赵霁云自然也能。
  她看着他一步步走来,呼吸却渐渐的不受控制地急促起来,有些情绪也涌了上来,赵霁云到她身边时,她的身体止不住发抖,却只仰起脸看他。
  赵霁云伸手来牵她的手,禾衣一直硬气强忍着的身体便顷刻间忍不住,她朝他靠过去,忍不住另一只手攥紧了他的袖子,那是依赖的姿态,赵霁云的视线忍不住往那儿瞧了一眼。
  禾衣努力平复着心情轻声:“今日我也随了你的意来了,现在可能走了?我想走了。”
  禾衣自己不知她此刻眼睛含泪,面色苍白,可赵霁云却是看得到的,他有一瞬觉得自己做得过分了,默然一瞬,低下头时,声音便不自觉放轻了许多,“好。”
  她抬眼与他对视,从他近在咫尺的眼睛里看到自己惨然的模样,她便知道他定是一眼看出了她的不对劲,但此时在吴家,不便多说什么。
  禾衣低下了头,赵霁云揽着她肩膀,几乎是抱着她离开的吴家。
  钱娘子那边得到消息时,禾衣已经上了马车,她不由担心是否是出了什么事,心道难不成是李家人上门的原因?那头吴大公子也收到消息知道赵霁云离去,不由懊恼是否是自己怠慢了他的缘故。
  禾衣坐在马车里,是被赵霁云搂抱在腿上的,她浑身虚软无力,感受着他濡湿温柔的唇落在她脸上,却下意识闪躲了一下,她不由自主想起假山里那男子吻她的样子,一阵干呕涌上来。
  赵霁云抬起脸,见到的却是她眼睛通红再次落泪的模样,他忍不住抱紧了她的腰,温柔低问:“怎么了?”
  禾衣从不觉得自己是什么贞洁烈妇,可自愿与人欢好与被迫着亲吻碰触却是不同的,她一时觉得自己真成了荡妇,她更难堪的是,她竟然开始依赖赵霁云,方才在园子里看到他的一瞬间,心里竟然松了口气,更是生出些委屈来。
  她垂下了眼睛,心被沉甸甸的情绪压着,不吭声,却怔然惶惶间,轻轻把头靠在了赵霁云肩上。
  第107章 赵霁云白皙的脸上瞬间浮起五指印
  赵霁云一怔,感受到女郎无言的依赖,心跳一下快了起来,他忍不住笑了起来,恨不得将禾衣揉进怀里,眼底有狡意,却故作什么都不知,再问她:“怎么了?”
  禾衣闭着眼睛默默流了泪,她脑袋混乱,只是想在这个瞬间寻找一个依靠,哪怕这人是赵霁云,总比方才那不知何处来的贼人好。
  赵霁云察觉到胸口那一块很快就濡湿了,瞬间脸上的笑意又渐渐消散了下去,他垂着眼去看她。
  禾衣缓和着情绪,伸手去拉赵霁云的手,轻轻放在自己的脖颈里,她的手指灵活地解开了衣襟,让他的手轻易地钻进去。
  赵霁云不明其意,只呼吸却沉了些,修长的手指任由禾衣捉着搭在她锁骨处。
  禾衣开口时声音很轻:“这儿,刚才有人摸过。”
  她那样虚弱,却带着孤注一掷的勇气,难堪不能将她击倒,她笑着抬头看赵霁云,轻柔柔地说:“我不愿意去吴家,你让我去,我只能去了,我这样的身份,让人能肆意地玩弄,你应该看出来了,我脸上的妆容擦干净了,头发也重新梳理过。”
  禾衣今日受到的惊吓,让她看着赵霁云的眼神都慢慢迷茫起来,她喃声说:“我那时想到了你,我希望你来救我……报出你的名字,将他吓走,否则……”
  赵霁云听到她这般说,心里先是被愉悦填满,他慢条斯理问:“你希望我来救你,可是你心里有我了?”
  禾衣却没回答他这一句,她灵秀的脸上露出抹笑,眼睛一眨,柔声道:“否则我怕是要与人在那里欢好,不知是不是要丢了你赵五郎的颜面。”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注意到赵霁云瞬间又沉了下来的脸色,更没有去深思为什么赵霁云听了她这般说没有暴怒异常,分明赵霁云每每听到李齐光的名字就会阴阳怪气的饮醋。
  禾衣继续柔声说:“赵霁云,我是否就是这般的淫妇,能任意让见了我的男子侵占?”
  赵霁云一僵,他承认自己不是什么好人,读过的礼义廉耻在他的独占欲面前,什么都不算,他无甚道德,想要一个人就不止要她的身,还要她的心,不择手段,千方百计挤进她的心里,留下一片位置。
  但此刻听到禾衣这样低落难堪的话语,心却猛地一坠,他呼吸都滞住了,好半晌才抱紧了她,温柔说:“自然不是,你为了李齐光跟了我,有情有义,旁的男子见你想要侵占,是你足够美好。”
  有情有义……禾衣听到这四个字,却是闭上眼又哭了,她紧紧揪住了赵霁云的衣服,脑中想到在假山里看到的李齐光和那女郎相会的场景。
  她自小喜爱李齐光,当初知道他的心另有所属也为了救他的命冲喜嫁了过去,这两年在李家伺候婆母,努力让李齐光做他自己喜欢的事,她能陪在他身边已经很高兴了,她像所有她知道的成了婚的妇人般竭尽全力对他好,甚至为了他把自己都当成了交易品。
  她知道李齐光迟早要再成亲的,他又凭什么为了她不成亲呢?
  他那样的身子,即便病好了大半,也该为李家早早生下后嗣,那便定是要成亲的。
  可她没想到会这么快,李齐光便与女郎相会了,脸上也有了笑容。
  禾衣泪涌而上,她实难控制住这会儿的心情。
  她已是忘记坐在赵霁云怀里了,轻轻地说:“既如此,二郎为何这样快便将我忘了呢?”
  赵霁云正抱着她,脸贴着她的脸,感受着她脸上湿漉漉的泪,自然将她这话听了进去,顿时他温和又沉默的脸扭曲了一瞬,呼吸也急促起来,猛地抬头,“二郎?”
  禾衣没有心力去应付赵霁云,没有抬头看他。
  赵霁云的声音都开始发颤,他笑了起来,斯文却又危险,“李齐光将你忘了令你这般伤心欲绝么?”
  他将禾衣的脸抬起来,又低头看了一眼胸口那濡湿了的一大片,他本以为禾衣是因为惊惶于假山石那儿发生的事,寻求他的安抚,才依靠着他流泪,不承想,她竟是在伤心李齐光琵琶别抱?
  禾衣总是柔韧的眼睛里有些灰暗,她看着赵霁云,轻轻说:“我在想着李齐光令你这般愤怒难言吗?”她将问题抛了回去,又说:“当初我是为了李齐光才自愿到你身边,这般情意,我以为你心里早就清楚明白他在我心里有多重要。”
  赵霁云怒极反笑,温温柔柔吻去禾衣脸颊上的泪,“可你心里已经有我了。”
  他如此笃定的语气让禾衣心里生出些疑惑来,她觉得有些好笑,这会儿不该笑的,但是她遭受了那般的事情,情绪许是真的不稳当,便真的笑了出来,“郎君真爱说笑。”她声音温婉,那般柔和。
  赵霁云听着她这样云淡风轻的语调,想着她看李齐光的眼神,心中扭曲的嫉妒便涌上来,他终于忍不住,俯在禾衣耳旁,“你遇到危险时,心里想起的人是我。”
  他指了指禾衣的胸口,旖旎又轻挑,“如此,你的心里怎么会没有我呢?”
  禾衣的脑子再混沌,听到这句话还是生出了些疑惑,只是很快想起来她先前对赵霁云喃声说过她那时想到了他、想要他来救她,便轻声说:“那不算什么,只不过我知道你身份不一般,拿来唬人的。”
  显然这样一句话令赵霁云恼意深重,他呼吸都急促了几分,只阴沉了脸色,却又低柔了声音道:“是谁说‘我是赵霁云的人,他是我的郞主’的?”
  禾衣一听这话,身体一僵,猛地挣扎起来,从赵霁云怀里抬起头来,一双春水盈盈的眼睛瞬间通红,她婉柔的声音都高了几分,“你怎么会知道这句话?”
  当时铜书也昏迷在地上,除了那揽抱住自己侵袭的男子,不会再有第三人知道这句话。
  赵霁云怎么会知道?!
  除非……除非……
  禾衣忽然低下头,在赵霁云脖颈里,胸口处的衣衫上嗅闻到了那熟悉的清香,是了,原先在假山石那儿她也嗅到了熟悉的气息,只是那时她太惶恐了,没有静下心来嗅闻。
  那味道,不正是赵霁云身上清浅的熏香吗?
  禾衣一下抬起脸来,方才就苍白的脸此刻更白了几分,赵霁云脸上浓稠的阴郁在看到她这般神色时一顿,便有些后悔刚才脱口而出的话,方才阴鸷的神色一收,抿了唇就要软言哄几句,可禾衣却是气得脑袋发胀,见他凑过来就挣扎,眼见挣扎不过,混乱气恼间抬手一掌。
  清脆一声,她的手劲向来大,更不提此刻盛怒之下,一巴掌下去,赵霁云白皙的脸上瞬间浮起五指印。
  第108章 “对不起。”
  赵霁云一怔。
  禾衣也在这一声脆响里静了下来,只她呼吸急促,看着赵霁云时,眸光里像要烧出火来,她也没想过她这样文静温婉的人能几次被赵霁云气成这样!
  她此时已经顾不上赵霁云会是什么反应了,又会不会因为这一巴掌折磨她,她双眼含泪:“赵霁云,你要我,我也已在你身边,为何还要用这种下作手段作弄我?”
  赵霁云似有些茫然,缓缓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脸颊,桃花眼儿有几分懵意,只那里面的阴恻恻也还未散去。
  禾衣不明白,她已是过了明路离开李齐光住进了赵府,与赵霁云也行了房事,这露水姻缘她不想要也被迫要了,为什么他还要做出那等阴险下作之事?
  赵霁云放下捂着脸的手,露出脸上清晰的巴掌印,他若无其事地凑过去,笑了笑,脸上的浮肿都变得狰狞起来,他温柔地反问她:“不这样怎么知道你心里有我呢?”
  禾衣唇瓣发抖,攥紧了手,控制住自己不往他的脸上再挥一记老拳!
  “赵霁云,你是疯子,你不可理喻!”她向来不会骂人,好半天只说出这一句。
  差点,她差点真的对他生出了依赖来,差点就要沉沦在这样依赖的情绪里,可他立即让她清醒过来,他这样霸道、不择手段,怎么让女郎放心了去依赖?
  她陶禾衣又凭什么去依赖,他向来是凭他自己的心意对她肆意妄为。
  她也承认他这般没有错,谁让她是主动接受了那灵药的交易呢!
  禾衣的脸上湿漉漉的,眼睛通红,脸上毫无血色,赵霁云被她这样愤怒又恍然的目光一看,心头生出酸胀,他自知理亏,凑过去拉住她的手,柔声:“是,我是疯子。”
  他赵霁云从小到大只有他父亲打过他巴掌,禾衣是第二个,他本该发怒将人甩开从此丢开手去,没有世族郎君忍受得了被人打脸的耻辱!
  但赵霁云却捉着禾衣的手往自己另外一边脸去,笑了声,哑声道:“这边要不要也再打一下?”
  禾衣胸口剧烈起伏,声音哽咽:“你以为我不敢吗?”
  赵霁云直勾勾看着她,慢吞吞说:“你怎么不敢了,你当然敢,在你心里我就是这么下作的人,你心里只会心疼李齐光,对我,不是老拳就是巴掌。”
  禾衣受不了他此时还在提李齐光,泪模糊了眼睛,“你我之事,别提李齐光!”
  你我之事……赵霁云舌尖磨了磨这几个字,他此时气疯了,世族郎君的骄傲总是轻易被陶禾衣碾碎,他笑着说:“你我之事为什么不能提李齐光,难道你不是因为李齐光才上我的榻吗?”
  这话一说出来,赵霁云看到禾衣眼底摇摇欲坠的破碎,心里一紧,又一瞬间后悔了刚才的话。
  “啪!”禾衣再忍不住,那只被赵霁云捉住的手没力气,她扬起另一只手再次朝着他左脸打下去,巴掌印覆盖住原先的巴掌印,那脸瞬间肿了起来。
  赵霁云彻底被打懵了,禾衣吸着气,转过脸也笑了,只是神色却有几分莫名的颓然,她轻声说:“你说的对。”
  禾衣不想去想打了赵霁云两巴掌有什么后果,她的掌心此刻都在发麻,用了十成十的力道,心中火气也消下去一些,她再次说道:“你说得对,我又有什么身份指责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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