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友妻 第48节
禾衣没甚精神地偏头去看,心里也有几分疑惑,待麦黄将她扶稳后,打开红封去看,便见里面有一张千两银票,顿时一僵,脸上更露出几分难堪来。
她浑浑噩噩地想,赵霁云这是还给了嫖资吗?
麦黄却又有些高兴地说:“这是五爷给娘子的压岁钱吗?竟是有一千两银呢!”
禾衣又是一怔,混沌的脑子才反应过来,昨夜是除夕夜,今日已是大年初一了。可她却没有半分过年的喜乐,她低头看看手里的红封,未出嫁前,她每年也都会和弟弟一样收到爹娘给的压岁钱,里头会放些为着新年特地打的银稞子,不多,只讨些吉利,从未收到过这样多的压岁钱。
她对麦黄的说法有些迟疑,压岁钱多是长辈对晚辈的疼爱,自从麦黄到她身边后,她每年也会给麦黄压岁钱,她低声说:“莫要胡说。”顿了顿,道:“我给你与铜书都备了压岁钱,在梳妆台下边压着,一会儿你拿了也给铜书一封。”
麦黄高兴地应了一声,说:“娘子,我今日还收到了五爷给的压岁钱呢!老管家说赵家过新年会给家里仆从丫鬟都发压岁钱,娘子这也是红封包的,自然也是压岁钱!”
说罢,她从荷包里取出今日收到的红封,样式自是与禾衣的红封有些不同,但里面确实装着些银稞子,花样尤多,有梅花模样的,海棠花样的,还有八宝样式。
禾衣低着头安静了会儿,不论这红封是什么,她都不打算用,只吩咐麦黄收起来。
趁着麦黄去首饰盒那儿时,她终于有机会掀开被褥看一看自己,她身上显然是清理过的,不见粘腻,中衣也是穿上的。
昨夜里到最后她已经昏睡了过去,并不记得是谁清理的,禾衣想到那场景,生出点羞意,以往在李家,行此事后都是自己清理的,她没法想象旁人来清理,犹豫了一下,又轻声问询了麦黄一番,“昨夜……是谁替我擦洗的?”
麦黄有几分委屈道:“是五爷,五爷没让我和铜书姐姐进来。”
禾衣默然,想象那般场景,难免脸色又有几分难堪,只并紧了酸疼的双腿,又起身让麦黄搀扶着自己去净室。
每一步路走得都艰难,双腿无力,还有不可言说的疼,待到了净室,她就出了身汗,白着脸让麦黄出去了,自己颤颤巍巍脱了衣衫低头看自己,腿上腰上到处都是指印。
她没有再往下检查,只这疼痛便能想象如何惨然。
赵霁云的姬妾们,真能忍啊,禾衣竟是为将来金尊玉贵的公主先感到忧心起来。
禾衣艰难地将衣衫穿好后,在麦黄帮助下洗漱了一番,便又躺到了床上。
她实没力气与精神做什么,只想闷头睡觉,麦黄却赶紧道:“娘子先吃些东西再睡吧?”
禾衣这才感觉有些肚子饿,点了点头。
待麦黄将吃食拿来,她吃了点后,便困倦地重新躺了下来。
只刚躺下,她忽然想到一事,又挣扎着睁开眼,看向麦黄,声音有几分急促,“麦黄,赵霁云可有准备避子汤药?你是不是忘了拿来给我喝?”
第87章 “避子汤药?她要什么,那就给她什么。”
避子汤药这种东西,禾衣自然没接触过,也不知究竟有没有,毕竟平民百姓多是希望多子多福,成了亲有了孩子就生。只是她想世族权贵间玩得再花,女郎们总是不便怀孕的,那应当有汤药避子。
昨夜里赵霁云给她那样多,即便不愿意回忆,但她还是依稀记得床褥间的凌乱,甚至不必回忆,她甚至能闻到空气里残留的暧昧味道。
李齐光身子病弱,每月一次的夫妻之事并不会这般,她难免忧心赵霁云这样多是否容易令人怀孕。
她不能也不愿意怀上赵霁云的孩子。
麦黄一听都迷茫了。因着禾衣与赵霁云并非头一次睡在一起度过一夜,是以麦黄不知道昨夜里两人才是头一回行了房,她以为他们早早就如夫妻那般了,也压根不知道什么避子汤药。
她茫然地摇了摇头:“没有,五爷什么都没有吩咐……可是娘子,为何要喝避子汤药?娘子不是很想要孩子吗?”说到最后,她有些不解,她是见过娘子为着生孩子吃了诸多药的。
在她心里,如今禾衣跟了赵霁云,那为赵霁云生孩子也是正常,女郎都要生孩子,有了郞主便是这般的。
禾衣此时没有力气与麦黄多解释什么,只简单道了句:“我不愿。”她声音轻柔语气却坚定,顿了顿,便让她将铜书叫进来。
麦黄不懂,铜书是伺候赵霁云的,应当知道。
不多时,铜书便进来了,她总是甜笑着,喜气洋洋的,见了禾衣便福礼拜了年,谢过她让麦黄给她的压岁钱,禾衣自时也受了这一拜,道了声新年好,随即顿了顿,便轻声问:“赵霁云可让你准备避子的汤药?”
铜书显见也愣了一下,很是吃惊的模样。
她倒不是不知这种药物,只是,五爷确实没有交代过此事。
“铜书?”禾衣见铜书没有出声,便又轻声喊了她一声。
铜书忙说:“娘子,五爷没有这般吩咐过。”她说这话时,脸上还有点笑意,她心里自然地想五爷定是想要陶娘子生孩子的,如今作为陶娘子的侍女,她自然是希望自己的主子能有孩子的。
可她这话说完,便看到陶娘子美丽的脸上两道秀气的眉微微蹙起,显出几分清愁来,接着她便听到娘子轻轻问:“那可有这样的汤药?”
问麦黄定是不知的,此时她行动不便,便只能问铜书了,她想当然认为赵霁云是将这难题抛给了她自己,那她自然要解决。
当初她愿意与他燕好一段时日,却从没有答应过生孩子。
铜书脸上的笑意僵住,随即换上小心翼翼的神色,“有是有,娘子……不想生……娘子想喝避子汤?”她本想问娘子是不是不想生五爷的孩子,可到底不敢这么直接地问。
禾衣柔柔一笑,那般温和地看着铜书,“我算什么呢?怎么能生赵霁云的孩子。”她说这话时神色平静极了,没有伤感,也没有愁绪,只是如此平和地陈述着。
铜书咬了咬唇,心里也有些迷茫,她不懂陶娘子,但她懂一个女郎不愿意为郎君生孩子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她心里没有他。
可五爷出身世族,又这般俊美,若是他愿意,他可以对人温柔体贴,谁人不会爱赵五郎呢?
禾衣依旧用平静又有些沙哑的声音说:“铜书,劳烦你去替我熬煮一碗避子汤药来。”她温柔的眼睛看着她,她知道铜书一定会把此事告诉给赵霁云,她认为这是无关紧要的事,赵霁云不会不同意,所以她态度也很坦然。
铜书慌乱地应了声,便慌乱地跑了出去。
到院子里时,她捂着自己胸口大喘气了一下,一点不敢停留,赶紧跑着去找自家五爷。
赵霁云先前离开含玉院是回了明德院,他虽不在上京过年,却要亲自处理一些管家不能处理的人情往来,另外也照旧翻看驻地那边递来的消息,龙鳞卫的事。
“五爷!”铜书到了明德院书房外,便等不及让金书朝里通报,扬声喊道。
赵霁云本就处理得不耐,只他今日心情好,还能在这里坐得住,他刚打算回含玉院,就听到外边铜书的声音,以为禾衣出了什么事,丢下手中笔便站起身走了出去。
“何事?”
铜书抬头见到五爷温润却肃严的脸,忽的有些紧张起来,没有立时开口,顿了顿,才低着头说:“方才陶娘子……问奴婢要避子的汤药。”
实则就算是上京风流的女郎也几乎没有喝避子汤药的,这极为伤身不提,实则也没有百分百有效的汤药,女郎们与情郎情不自禁时会用鱼鳔,那鱼鳔经由特殊的方法晾晒烘干,没有腥味不提,还有淡香,使用前只要泡上几个时辰,再是让男子用上,行房时便可免除了女郎怀孕的可能。
自然这也不是百分百不怀孕的,但贵族女郎们会让大夫瞧过自己身体,选择不易受孕的时候与情郎相会,这便算是双重保障。
那种汤药,多是风月场所的女子用的。
铜书这话一落下,她便觉得五爷看过来的视线阴冷极了,她白着脸低着头,不敢再多说别的。
“她让你去熬煮,那你便去熬煮,来这里做什么呢?”半晌后,她终于听到五爷轻轻笑了一下,呢喃一般,温柔极了。
铜书怔了怔,心想自己也没有那避子汤药的药方啊,去何处抓药?要先去找大夫?
“家中库房里应当有些人参燕窝虫草或者随便什么补药,她想要什么,就熬给她喝。”赵霁云温和地看向铜书,眼眸甚至都是柔和的弧度。
可铜书触及到自家五爷的眼睛,却觉得那里是阴翳狰狞,周围的空气也一瞬冷极了。
她在这一瞬间竟是听懂了五爷的意思,忙低下头来,低声说:“奴婢知晓了。”说完这话,她忙转身去找管家要库房钥匙。
一旁的金书也听到了这番对话,瞪大了眼睛,却是不敢吭声,她震惊的是,五爷竟是要让那陶娘子生孩子!
赵霁云持续了半日的好心情在此时消失殆尽,安静站了会儿,忽然柔声问金书:“可有蜜饯果子?”
金书忙点头:“新年里厨房常备着这些。”
赵霁云便吩咐金书去取些杏脯来,待金书将杏脯拿来,他接过后,便风姿招摇地抬腿往含玉院去。
第88章 “可我不愿意生你的孩子,赵霁云。”
即便禾衣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来,可她现在依旧很困倦,只她固执地不肯睡下,等着铜书去把汤药熬煮好喝下,她强撑着歪坐在床头看书。
书是麦黄随手拿来的话本子,她从前是不读话本的,没那般空闲,这是之前她在这住一个月时,钱娘子拿来给她解闷的,一直压箱底,今日她没精神,便想提提神。
翻开书页,便是一行入骨的叙述,“却道那李娇娘成婚二载,风情半熟未熟,张生见之手脚俱乱,只道一声姐姐,便听她娇笑一声,勾着他衣带入了帐内,自是鱼与莲戏,好不快活……”
禾衣抽了口气,没想到竟是有这般露骨淫书,忙合上书去看那书名,书名却是那般普通,只三个字《红梅记》。
红梅是高雅之花,清艳脱俗,她全然没想过里面内容这般。
她想让麦黄去换一本书来,可是想到钱娘子从前对自己说过的那些话,诸如妇人婚后偷情,书生与小姐燕好等等,便觉得恐怕其他话本也都无甚两样,都是这般不能与外人道的内容。
于是她也懒得换了,原本困倦的精神确实因着这话本内容而精神了些,便垂着眼随意阅读两句。
只往下多阅读两句,她眉头就促蹙紧几分,看着这话本中张生表面温润却性子狂浪,最是喜爱偷窃已婚妇人,这般那般夜会个几回便是丢开手去寻找下一位娇娘,独留妇人哀伤空虚,而这李娇娘便是他新遇到的妇人。
她只看了几页,还不知后续如何,但瞧着就有些生气了,还有些走神。
这张生也是世族子弟……赵霁云也是,她如今忽然反应过来,是否钱娘子那时是在用这般委婉的方式暗示她赵霁云就是个好人妻的坏郎君?
但……禾衣又想到钱娘子对赵霁云言语之中的渴求,又觉得,或许这些也是钱娘子的喜好。
她此时混沌困倦的脑子忍不住想,世族权贵们玩得可真是花,希望赵霁云能找到下一位美妇人吧。
赵霁云过来后看到的就是禾衣松散着衣襟有几分慵懒地歪在枕上看书的模样,她一头乌发散在身上,被滋养过后脸色红润,眼尾都透着春色,婉柔的眉宇间几分清愁。
不知她在看什么书。
看到她的一瞬,他满腔的阴沉怒气又微妙地变了变,只胸腔依旧被酸胀的情绪满溢着。
赵霁云没有让麦黄出声,只是让她出去,然后悄声走进去,稍稍走近些,便看到了书封上面的三个字。
《红梅记》。
赵霁云眉头微微挑了一下,他当然记得这本话本,是他挑了让钱娘子送给禾衣读的,话本中的李娇娘成婚二载,有一日无意间与张生相见,懂了何为健壮勇猛可靠的男子,从此心系在她身上,两人历经诸多分分合合,终于在一起修成正果的故事。
他让钱娘子送给陶禾衣的话本多是诸如此类,更有许多丈夫病弱护不住妻子,妻子受欺辱后遇到有权有势有手腕的郎君后如何被呵护的话本。
话本诸多艳情片段,但这不是重点,他自然觉得禾衣已是成婚,读那些东西如饮水一般自然,不会像未婚没成过事的女郎那般羞怯,能读得懂话本真正的内容。
赵霁云安静在旁看了会儿,直看到自己的心绪平和一些,才出声:“在看什么?”
清润低沉的男声在耳畔响起,禾衣惊了一下,抬头便看到赵霁云站在床边,含着浅浅笑意看着她,见她望过来便坐在了床沿,伸手来抽她手里的书。
禾衣下意识攥紧了书,不想被他看到,毕竟读这般艳情的话本不是什么拿得上台面的事,而且,她看着赵霁云脸上的浅笑,心里有一瞬闪过古怪的感觉。
她觉得他仿佛在生气。
但也不过是一瞬的念头,禾衣没有深入地去想,或者说,她并不在意。
“话本而已。”她将书攥紧了,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