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友妻 第30节

  赵霁云一听她这么称呼自己,立刻又着恼了,抿紧了唇盯着她,也不说话,只俊美脸上写满了不悦二字。
  禾衣再不愿将其放在心上,却也要揣测他的心思了,她不想在此时惹恼了他,只是她忽然觉得原先温柔良善的人变得难以捉摸,她根本揣测不出他在想什么。
  她难免沉默下来,如只锯嘴的葫芦般。
  赵霁云看了着恼,终于忍不住道:“你唤李齐光二郎,却叫我赵五爷。”
  禾衣听罢,身体僵硬,她想起了上回娘叫他五郎,她还义正言辞纠正她,如今却要自己亲口这般叫了。
  她不愿意叫,她嫌恶心。可她又有什么资格嫌恶心,她人都被赵霁云抱在怀里,难不成做了婊、子还要立牌坊吗?
  李齐光……李齐光……
  禾衣的眼睛又模糊了,她咬了咬唇,她看着他,轻声道:“五郎。”
  她的语调实在太轻柔,像裹着蜜的云,赵霁云忍不住低下头,轻吻她为李齐光磕头而通红泛出血丝的额头,覆上他的印记,望进她那双春水样的眼睛里,他看到了她的泪,伸手轻轻擦去,笑了,“真好听。”
  青川看到凉亭中的五爷抬头朝他看来一眼,立时再不管金书,抬腿上前到岸边划舟。
  等他到湖心亭,抬眼见五爷笑盈盈地低垂着头给陶娘子擦泪,忙垂下视线不多看。
  “可要我陪你去李家?”赵霁云声调儿低柔。
  禾衣却面无血色,她抬眼看他,对上他那双仿佛与从前无二的温柔眼眸,却觉得他是个疯子。
  没听说哪个妇人与夫家和离时带着奸夫回去的。
  “不用……”禾衣艰难出声。
  赵霁云听她拒绝,却是他牵起她的手,笑如春水,说:“我陪你去,我也该去探望李兄了。”
  第56章 “陶禾衣……我要什么人没有。”
  马车里,赵霁云搂着禾衣,手指挖了些膏药,细细在她额上抹涂,禾衣顺从地垂着眼,任由自己靠在他怀里,额头上一阵阵药膏的凉意,本该是舒适的,但她浑身的皮肤都泛起了鸡皮疙瘩。
  “这膏药抹个一两回,便能恢复如初了。”赵霁云垂眼看她,温声笑。
  禾衣如今不在意自己的容貌,毁了便也就毁了,听了这话也只是轻轻嗯了声,勉强露出些笑意。
  赵霁云便不说话了,将她的手握在手里把玩揉捏,目中带笑,好似她的一双手是世间最吸引他的。
  这双手手背瞧着还算柔嫩莹白,偏偏指尖处却有着一层茧子,摸上去便显粗糙,不像一般贵族女郎每日用脂膏养护的手细滑柔软,甚至豪奴如金书的手,怕是也比这手细腻,可赵霁云却是乐此不疲。
  禾衣任由他把玩,脸色依然苍白憔悴,倚靠在他怀里仿佛要睡过去一般。
  实际她却是强忍着被揉捏手指的不适,但她知道,如今她就是这般可供赵霁云玩弄的。
  “你到赵宅后,想继续住在含玉院还是与我一起住明德院呢?”赵霁云忽然又说,唇角噙笑,他看着她,非要转移了她心绪。
  马车正往李家而去,她的演技着实不好,脸上抿出的笑这样勉强,往日恬淡柔和的眼睛里尽是哀愁,她在想李齐光,若不是因为他坐在这马车上,她恐怕已经为即将的和离而流泪。
  禾衣自觉住哪里都一样,既把自己交易给了赵霁云,哪里真的由得了她做主?
  如今为了将灵丹拿到手喂了李齐光吃,她已经没有什么不愿意的了。
  她柔声说:“都行。”
  都行……赵霁云吞吐着这两字,心中被压抑下去的不满又涌上来,他看着她,眼神幽暗,偏又笑得温柔,“那便明德院吧,与我同睡一床,可好?”
  禾衣下意识蜷缩了手指,可她的手正被赵霁云抓着玩弄,这般一抓,便抓紧了他食指。
  男子手掌与女郎不一样,赵霁云手掌宽大,手指骨节分明,掌心与指尖都覆着层厚厚的茧子,十分硬实,哪怕禾衣双手比之寻常女子粗糙,却也糙不过赵霁云,她轻柔一抓,他怔了一下,低头去看,心头阴翳竟然散开了一些。
  他伸出另一只手,展开五指摆到禾衣眼下。
  禾衣不解,终于抬头看他,赵霁云看着她那双红肿盈泪的眼,心又冷了下来,他抿了唇正要说话,却见她朝他柔柔一笑,他张开的食指便被她另一只手握住。
  姿势十分古怪,但两只温热的手相握,却能平复这即将紧张凝滞的氛围。
  赵霁云索性不看她憔悴的脸,按下她的手将她整个人拢进怀里,语气那样温柔,仿佛是世上最贴心的情郎,“睡会儿吧,到了我叫你。”
  禾衣怎会在他怀里睡得着?
  赵霁云衣衫上的熏香都让她作呕。
  可她顺从地应了声,闭上了眼睛。
  马车停下的时候,禾衣听到了李家传来些嚎哭的声音,那是周春兰猛然大了些的哭声,她一下睁开眼,心中咯噔一下,想到一种可能,呼吸都停滞了猛地推开赵霁云,从车上跳下去。
  她许久没有好好休息过,双腿无力,又心中忧急,直接脚一扭,摔在地上。
  赵霁云阴沉着脸将她拉起来,“陶禾衣……”
  禾衣回头看他一眼,眼中悲怆,只眨眼的工夫便满脸都是泪了,她一把推开赵霁云,那眼神中满是厌恶,如看脏污蜚蠊一般看他一眼,似是将约定好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踉跄着往里去。
  别死……别死……二郎别死,再等等,马上就有药了。
  禾衣踉跄着跑向她和李齐光的屋子,浑身冰冷,连气也喘不过来了。
  青川握着缰绳,低垂着头站在马车旁,根本不敢抬头看一眼五爷,周围的空气都像是被冰凝结住了,压抑沉闷。
  赵霁云眸中阴鸷沉沉,他站在原地,看着陶禾衣弃如敝履般甩开他,他胸中怒气攀升,怒到极致竟是笑了,“陶禾衣……我要什么人没有。”
  他笑声短促,转身重新上马车。
  青川搞不懂如今的情况,一时呆住,没动作。
  赵霁云踹了一脚车厢,冷冷道:“还不走吗,莫不是要留下来吃饭?”
  青川回过神来,忙上了马车,立即挥动缰绳,调转马头,准备离去。
  只马车才刚驶动,身后却传来女郎嘶哑的声音:“等等!”
  青川忍不住回头看去,便见陶禾衣惨白着脸腿一瘸一瘸地追出来,脸上神色似哭非哭,只让人瞧着便觉得可怜。
  周春兰那样怆然大哭,禾衣下意识以为李齐光已经……他本来这几日就奄奄一息了,却没想到,他是醒过来了。
  当踉跄着跑进屋看到床上枯瘦的李齐光睁开眼后,她猛地想起刚才在门口推开赵霁云的举动,一颗心沉坠坠往下落,生怕赵霁云因此反悔,连多看一眼李齐光都没有就直接转身又奔了出来。
  赵霁云出身世族,必是生性高傲,哪里能容忍得了一只被他随意把玩的小雀如此对待,他怎可能还留在外面,他必是要走的。
  他走了,之前约定好的事许是就不成了,她哪怕再自荐枕席对方怕是也不肯要了,世族权贵哪里真的缺了女人?
  一个多时辰前他们做的是交易,可如今却是她要求着他了。
  “等等!”禾衣没有管四周的街坊,她的眼睛只盯着前面那辆马车,恨自己虚弱无力的双腿不能跑得更快一些,她胸中如有沉石砸坠,喉中有铁锈味,她张嘴,深吸口气,又喊:“等等,五郎!”
  女郎嘶哑哀愁的声音带着轻颤的哭腔,不止是马车上的青川与赵霁云,甚至周围的街坊都听到了。
  陶禾衣是远近闻名的美人,街坊邻居都知道李家娶了陶家玉铺的玉女禾娘,进进出出的,也都认识,此刻见她狂奔追车,叫着“五郎”都是怔住了,一时回不过神来。
  五郎?谁是五郎?李齐光上头一个早逝的同胞兄长,他行二,家中唤他二郎才是。
  禾衣一口气追出了百米,马车都未停,石板路上一块石头凸起,她本就是撑着一口气跑出来的,冷不丁被一绊,根本没有敏捷的身体反应,直接往下扑摔过去。
  “五爷,陶娘子摔了。”青川不敢放慢了马车速度,却是偏头忍不住对马车里的赵霁云道。
  第57章 他是要李齐光被羞辱气死吗!
  禾衣摔得很疼,但她没有资格说疼,几乎是摔下的一瞬间,她便在地上撑起来,想要爬起来继续追,偏本就崴了的脚疼得站不起来,她心中惶惶,抬头想看看那马车已经驶出去多远。
  却看到眼前一双黑缎金云履,她仰起脸来,赵霁云居高临下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
  禾衣抓住了他雪色的衣摆,手缓缓用了力气攥紧了,却不知要说什么。
  她想像一个不要脸面的婊、子一样缠着他说一些甜言蜜语,求他救一救她的夫郎,可她几次尝试着张嘴,却是什么词都说不出,她只能用力攥紧了赵霁云的衣摆。
  方才的事无从解释,赵霁云心知肚明她为何推开她,她也心知肚明他是何情绪。
  禾衣不知道赵霁云究竟为什么想要她,今日她无暇深思多想,但她唯一能攥紧的就是赵霁云想要她这事,她只能盼着他如今还想要她。
  赵霁云也不说话,就这样淡淡看着陶禾衣,瞧不出心里在想什么,她稍稍直起腰来,顺着他的衣摆一点点往上,捉住了他宽袖下的手。
  禾衣是个正经女郎,这已是如今她能做出的极限了,当众不要脸面地坐在地上牵住一个如玉山巍峨的美郎君。
  她眼中噙着泪,脸苍白,眼底是无声的祈求。
  祈求这个趁人之危的夫郎挚友。
  赵霁云却无动于衷,既没有甩开禾衣的手,却也没有伸手握住,仿佛是两相对峙的军队首领,等待着对方缴械投降退兵千里。
  禾衣唇瓣轻抖,攥紧他的手,唇瓣微动:“求你,五郎。”
  她的声音很轻,轻得像风,赵霁云却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弯腰俯首,一把捞起她的腰,抱起她钻进身后马车里。
  周围好奇旁观的街坊窃窃私语不断,但马车里却听不到多少,禾衣被抱坐在赵霁云怀里,他阴沉着脸低头撩开她裙摆,脱下她的袜子。
  女子不能被外人瞧见的白嫩纤细的足露了出来,脚踝处却是高高肿起。
  禾衣已经安静了下来,低垂着头任由赵霁云对自己所为,心神却放在外面,青川可有调转车头回去?
  好像没有,只停在了路边。
  赵霁云又拿出那罐无色无味的膏药,指尖挑出一块,在那脚踝处抹开,按揉,他的动作不轻,甚至称得上重,带着茧子的掌心包住那里按揉,禾衣瞬间疼得收回了心神,却不敢叫出声,只熬忍着,她看出来他是故意的,要叫她吃了这痛。
  那药膏不知是什么,沁入皮肤便是一阵舒凉,不是外面药铺里的药油可比,她越发觉得赵霁云手中的丹药必定能救李齐光。
  赵霁云松开她脚踝后,又直接动作粗鲁地将她裙摆往她腰间堆。
  禾衣白了脸,以为他要在车上对她做什么,实在忍不住,伸手又拦了一下,只是在碰触到他的手时,又猛地收了回来。
  赵霁云却被她这一举动激怒了,抬起头沉沉冷冷看着她道:“你以为我要做什么?在这里要了你?”
  禾衣不敢吭声,垂着玉颈一副任由宰割的模样。
  赵霁云脸色阴翳,冷声嗤笑道:“我好美,你如今的样子,哪里值得我在马车里碰你?”
  禾衣几日不曾好眠,面容苍白憔悴,眼睛红肿,眼窝深陷泛青,额头通红有血丝,唇瓣都是干涸的,她心里松了口气,低声说:“对不住,盼你别因此恼了我。”盼你别因此吝于赠药。
  她却不知,她这模样另有破碎羸弱之美,连落下来的发丝都是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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