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友妻 第12节

  青石不敢吭声,却是明白了五爷的意思,一会儿便要去处置了就是,他还另有一事要禀报:“五爷,京中来信。”
  他从怀里掏出火漆封好的信递给赵霁云。
  赵霁云拧紧了眉接过,展信一观,眉头皱得更紧了,信是侯府递来的,出自他母亲,信上所云只一个重点,让他回去,宫中有意让他尚琼华公主。
  他垂下眼睫安静了会儿,转道去了一趟书房,提笔书信一封,封好拿给青石。
  不必他多言,青石拿了信就出门传信去。
  赵霁云则闭眼靠在椅子上,半晌后,他打开抽屉,取出放在那里的木盒,拿出里面的玉雕摩挲把玩,那赫然是上回禾衣送给孙正海的那一尊巴掌大的玉观音,他盯着那温柔脱俗的观音瞧,眼神晦暗不明。
  “青石。”他忽然朝外叫了一声。
  青石正好将信交代了下去,立刻快了几步进书房。
  赵霁云低声吩咐了他几句,青石垂眼听得认真,他的性子比青川还要沉闷,面上没甚表情,只听完后点了点头,“五爷,我这就去办。”
  那厢禾衣回到了家中。
  方才一路上都是坐在赵家宽阔舒适的马车里,隔着车门就是赵霁云的小厮青川,许多话不便说,禾衣与李齐光便一直安静着,只李齐光的手一直牵着禾衣的手,一双眼也没从她脸上移开。
  麦黄也坐在车里,只努力缩小自己,盼二爷和娘子都注意不到她,好不容易等到车停,她迫不及待跳了下去。
  回到家中,禾衣和李齐光先去周春兰那儿一趟,对朱大娘道了谢,请了朱大娘回去。
  周春兰见到李齐光总是高兴的,催促着他快些去梳洗休息别累着了。
  李齐光替周春兰掖了掖被子,温声说:“娘,今晚就让麦黄照顾你,我与禾衣……”他顿了顿,总是显得苍白的脸上染上一层薄红,似是踌躇着不知如何开口。
  周春兰立刻就领会了,虽然嫌弃麦黄笨手笨脚,但想着自己那还没见着影子的乖孙,忙不迭点头,“娘今日好多了,不需要禾娘做什么,叫麦黄给我随意按一按就行!你们生娃要紧!”她在最后实在憋不住多说了句。
  这下禾衣的脸也红透了。
  李齐光咳了一声,还想多说什么,就被周春兰赶了出来。
  一同被赶出来的自然还有禾衣。
  到了门外,两人面面相觑,对视的一瞬,禾衣有些想笑,方才在赵家的沉闷情绪也终于消散了一些。
  她交代给麦黄如何揉按后,便回了屋,李齐光自然紧随其后,一进屋,便反手关了门,禾衣不理他,自顾自往里边走,他的声音轻柔又有些无措,“我与许玉荷……那些陈年旧事,你都知晓,今日她是来赵府的歌伎,我见到她是有些感慨和可怜,但也仅此而此,后头我饮了几杯酒头疼便去厢房躺了会儿,醒来就见她躺在我身侧。”
  如果陶禾衣是出身世族豪贵,那必然知道区区歌伎是不可能随意在赵家走的,可她只是一个玉铺家的女儿,见识再多也不懂这些世族内宅的事,只以为许玉荷是避开人群偷摸着跟着李齐光的。
  说起陈年旧事,她又不自禁生出些委屈来,偏头看他一眼,她极少翻旧账,此刻却信手拈来,幽然道:“若不是当初她拒了你的求亲,也就没有我后来嫁你了。”
  李齐光听了这话,只要想一想,便有些难以忍受那种假设,上前一步拥住禾衣,声音低柔:“禾娘,我只要你。”
  禾衣听了脸色有些羞红,她相信他的品性,只是心中酸涩却是没法控制的。
  “若她之后还来缠你,让你想办法带她离开教坊司如何?她如今知晓你与你赵霁云的关系想来会求你……”禾衣也回抱住李齐光,轻轻说道,她嗅着他怀中的味道,苦涩的药香味,混杂了些酒味,却依然好闻。
  李齐光沉思许久,认真道:“我无能为力。”
  正是这一份沉思,让禾衣知道他是极认真考虑过,给出的答复也是极认真的,她心里一下放松下来。
  女子落入那等地方是痛苦之事,可许玉荷也不是李齐光的责任,他们一年多前就已是尽过力了。
  “禾娘,你不气了?”李齐光又低着头吻了吻禾衣耳朵,声音在夜色里很轻。
  禾衣的声音从他胸口传来时闷闷的,却轻柔:“我知你不是那样的人。”
  那样在友人家中乱来、不顾妻子颜面和心情的人。
  李齐光顺势想去吻禾衣的唇瓣,他的心在听到禾衣刚才那话时鼓噪起来,呼吸都开始急促,可他忽然想起今晚饮了酒,方才还被许玉荷抱着腿,身上属实味道难闻,便稍稍松开了她,低声道:“今日我饮了些酒,据说是云弟特地炮制的酒,味道清醇带甜,我便多饮了几杯,身上实在难闻,先去梳洗一番。”
  禾衣抬头,眼尾带着红,与他对视一眼,别开了脸,轻声嗯了声,却又拉住了他,轻声说:“我也有一事要与你说。”
  “嗯?”李齐光温吞的眼眸清亮。
  禾衣便柔着声将今日在赵家落水一事说了,自然也把赵霁云救她一事坦白了,只是隐去了她是在对岸见到他与歌伎举止亲昵才激动落水,也……隐去了水下渡气一事。
  李齐光倒抽口气,心中一阵后怕,一下揽紧了她,“禾娘,你现下可有不适?有没有着凉?我让方书去请大夫。”
  禾衣靠在他身上,眼睛弯弯:“我身子一向好,又被救起来得快,还喝了姜汤烤了火,没有不适……只脚踝有些疼。”
  李齐光正摸着她额头,感受了一番她的体温,听到最后忙拉着禾衣在榻上坐下,将她腿抬起放在膝上,看到那脚踝处的青紫便心疼极了,找出药油来就给她轻轻揉按,“摔得这般重!”
  禾衣心中熨帖,唇角扬起靠着他。
  李齐光替她揉按一番,才是抬头道:“云弟救命之恩,改日我定要登门道谢。”
  禾衣看着他这般心疼的反应,没有因为赵霁云对她的碰触而心生不满,心里妥帖,依偎在他怀里,轻轻说:“他帮我们太多,我却觉得改日郑重请他来家中做客为好。”
  李齐光深以为然:“好。”
  方书一回来就去灶上烧热水了,李齐光与禾衣梳洗过后躺下,床帐轻轻飘了下来。
  李齐光搂住禾衣,将她抱进怀里,低头埋进她脖颈,禾衣也环抱住她脖子,闭上了眼睛,羞赧极了,她知道今晚会发生什么,希望孩子这月还能来。
  可许久之后,被窝底下却一片静寂,李齐光向来不热衷此事,禾衣对于夫妻之事知道的也就那么多,总归是温温吞吞的令人羞赧的。
  可今夜,李齐光一直没有动静。
  就是禾衣都察觉出不对劲来,但她没有吭声,李齐光有一瞬呼吸粗了几分,半晌后哑着声羞赧道:“许是……今夜饮了酒有些累,禾娘,明日我们休息好了再……”
  饶是李齐光病弱,也没遇过这样的事,他声音很有几分难堪。
  禾衣却抱紧了他,松了口气般嘟哝:“今日我也好困。”
  “睡吧,禾娘。”李齐光脸色臊红,却是松了口气,轻声拍了拍禾衣的背。
  ……
  赵家,赵霁云沐浴过后,松松垮垮披着睡袍出来,见到床边摆了一张新的折叠起来的纸,修长的手指夹起来打开。
  纸上是一些潦草的字迹,他神色阴郁,直到看到最后一行字——“李齐光饮药酒后不举。”
  赵霁云温润隽美的脸上终于露出丝笑来。
  第24章 李齐光面如死灰
  李齐光这一晚睡得并不好,在禾衣酣睡之后,悄然翻来覆去,忍了又忍却没忍住,手几次往下,却不论他如何回忆与禾衣往昔的夫妻之事又或是曾经看过的春宫图册,身体都无力得很。
  他虽病弱又不贪欲,但从不至于无能。
  身为男子无法不在意这件事,导致于他身体虽疲累却毫无困意,一直到天快亮时才浅眠一会儿。
  陶禾衣要去周春兰那儿瞧瞧,是以起得早,她在床上一动,便察觉身旁的人伸手揽了过来,她偏头去看,便见李齐光脸色苍白,他那双温和的眼睛里有红血丝,像是一晚上没睡好。
  “二郎……”禾衣轻声叫了他一声,李齐光低头去吻她,动作比往常的轻柔要重一些,透着些急切,张嘴含住了禾衣的唇瓣。
  禾衣一怔,却是软了身子仰头迎上去,脸上也泛起红,感受着李齐光泛着凉意的手在衣摆下,她眼睫轻颤。
  可半晌后,她却被紧紧抱住,李齐光的脸埋在她肩膀处,灼热的呼吸有些粗重,“禾娘……”
  禾衣脸色羞红,拥住他。
  李齐光脸色也涨红着,斯文清秀的脸上有一丝难堪,他吻了吻她耳垂,不再吭声。
  就这般相拥一会儿,各自情绪都温存平和了下来,禾衣眼看时间不早,便轻声说:“我去看娘,外面天冷,你再睡会儿。”
  李齐光应了一声,勉强撑起一抹笑遮掩住内心的惶然与难堪,强自镇定。
  禾衣穿衣起身,先去了一趟灶房,看到麦黄已经勤快地熬上了粥,方书也在里头烧火,便是又取了昨晚醒好的面团,包了些包子蒸上,再去了正房。
  周春兰浑身疼,本就睡不好,这会儿已经醒来了,正招呼着麦黄替她揉按,但麦黄年纪小,又不像是禾衣因着雕玉手腕上的力道把控极好,所以怎么都不舒畅,嘴里难免说了她几句,嘴里还哀嚎着。
  听到开门声,周春兰和麦黄都抬头看来,两人竟是都松了口气,找到了主心骨一般。
  “你快些过来替了她这没用的。”周春兰推开麦黄,忙冲禾衣道。
  禾衣瞧着心里觉得有些好笑,眉眼弯着走过去在床边坐下,让麦黄去灶房看着。
  麦黄连连点头,快步走了出去。
  当禾衣的手按上来时,周春兰闭上眼睛舒服地喟叹一声,难得夸了一句:“还是你这手有劲。”她顿了顿,又说,“今晚还是你来伺候我。”
  她想着儿子身子弱,一月来一两次也就行了,多了亏身体,昨日大事既已办了,自然还要禾衣来伺候最好。
  禾衣迟疑了一下,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轻轻揉按着。
  李齐光在床榻上又躺了会儿,虽是身子疲累难受,却是再躺不下去,起来穿衣,又是梳洗过后,便去周春兰那儿。
  “二郎你怎起这般早,也不多睡会儿!”周春兰瞧见儿子来,想到儿子昨晚酣战必是累到了,便心疼道。
  李齐光的目光放在床沿坐着的妻子身上,那般灵秀,骨子里散发出的柔美,她为自己冲喜而来,怎料他如今竟是起不来了……许是昨夜饮酒过多的原因。
  “娘,今日我有事要出门一趟。”李齐光竭力压制心绪,温笑着说。
  周春兰从不敢耽误儿子的事,忙点头,“那快些去吧,记得衣衫穿暖和些。”
  陶禾衣不知道李齐光今日要出门,本想着前两日他为着陶家之事奔波,今日定要他好好歇在家中的,如今乍一听,秀气的眉一皱,疑惑地看着他。
  李齐光对上妻子这般眼神,摸了摸鼻子,道:“昨日友人说今日有淮安子的新游记在书铺开售,等用过朝食我去瞧瞧,午时之前必会回来。”
  禾衣缓慢地眨了下眼,轻声说好。
  但她目光却在他摸鼻子的手上停住了一会儿,只怕李齐光自己也不知,他为人坦荡,极少心虚说谎,但偶尔几次为之,便会因着不习惯而摸鼻子缓解窘迫。
  今日他必不是去书铺的。
  那他是去做什么?
  陶禾衣难免想到昨日的许玉荷,虽心中十分清楚李齐光的品性,但有时候女人的心思却总是不讲道理的,她只能按耐住心绪,他定是有其他要事要办。
  她又回想起昨晚夫君对自己诉衷肠的模样,立刻心又稳了下来。
  李齐光没甚胃口,但为了老母与妻子安心,硬是喝了些粥,吃了只包子,才是带着方书出门。
  但他却不是要去书铺,而是要去医馆。
  李齐光去了往日常去的九仁堂,那儿坐诊的叶老大夫在。
  因着他不算生人,叶老大夫抬眼一看到李齐光,便是熟稔打了招呼,道:“李秀才可是身子又不适了?”
  李齐光干咳一声,坐下来后脸上难得出现些窘迫腼腆来,这倒是让叶老大夫怔了一下,毕竟这位小友自小身子骨弱,来医馆是家常便饭之事,何至于露出这般神色?
  “叶大夫……”李齐光虽是不讳疾忌医,但是这话确实也难以启齿,他深呼吸了好几口,才低着声道:“昨日我想与禾娘行夫妻之事,却发现力不从心,是以前来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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