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此时周围早围了一圈看热闹的百姓,他们猜不到秦梁、邓坤的身份,却因为邓坤的“殿下”猜到了那个威风无比的小姑娘竟然是兴武帝从京城带过来的庆阳公主!
  “那人谁啊,竟然触怒了公主?”
  “不知道,瞧着就不像好人。”
  正憋屈的邓坤:“……”
  庆阳出了气,懒得再陪这种败兴之人浪费时间,带着三哥、张肃往回走了。
  邓坤用余光瞪着小公主被侍卫们挡了大半的背影,等一行人走远了,他才朝地上呸了一口。
  自诩王府世子的秦梁暗暗运口气,再开解他:“庆阳就这脾气,你得罪谁不好非要得罪她?”
  邓坤:“谁得罪她了,我明明损的是张肃!”
  秦梁:“那你不知道他们三个几乎形影不离吗?再说了,损张肃两句你又能得到什么好处,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以后少干。”
  邓坤哼道:“前几年你都在宫里,没见过张坚那玉面公子的做派,凡是他在皇上就只会嫌我们糙,为这个我也看他们三兄弟不顺眼。”
  秦梁:“行了,少说两句吧,小心祸从口出。”
  .
  因为被百姓认出了身份,庆阳败兴而归,靠近总兵府时,周围没有闲人了,庆阳才对张肃道:“下次他再辱你,你直接动手,除非你没把握赢他。”
  肯定是张坚、张恒都太奉行君子那一套了,才惯得邓坤越来越嚣张。
  张肃看着还在为此事闷闷不乐的小公主,解释道:“我并不在意这些,也请殿下不用放在心上。”
  庆阳:“不行,你是我们的人,我不允许旁人辱你,也不许你白白受辱。”
  张肃:“……”
  秦仁叹气道:“都怪我,该我站出来为你撑腰的。”
  他不提还好,他一说,庆阳又狠狠瞪了三哥一眼,然后单独进了总兵府,直接去找能理解她的父皇。
  巧了,邓冲、孟极、侯万中等几位大将都在,刚跟着兴武帝从正堂走出来。
  兴武帝一眼就看出小公主不高兴了,关心道:“出了何事?”
  庆阳给邓冲面子,道:“在街上遇到一个惹我生气的人,虽然我罚他了,但我还是不高兴,父皇先忙,回头我再跟你说。”
  小公主气鼓鼓地往后面去了。
  邓冲见皇上一直望着小公主,哼道:“哪个不长眼的敢惹咱们小公主,让我知道非打他一顿不可。”
  兴武帝警告道:“可能是百姓无意冲撞的麟儿,既然麟儿已经罚过了,你们谁也不许再多事。”
  众将领命。
  第57章
  兴武帝带着太子、众将领以及凉州一干文官去巡视武威附近的长城状况了, 包括一路经过村镇的民生,问问百姓这几年田地收成如何、是否有冤情等等, 至于小公主在外受了什么委屈,兴武帝尚未出城时,落后几步的樊钟已经单独禀报给他了。
  兴武帝只当不知,黄昏前回了总兵府,遣散众文武官员后,兴武帝才派人去请女儿。
  庆阳过来时,看见何元敬端了一盆水出去,盆子里的水不太干净,脱去外袍只穿一套白绸单衣的父皇靠躺在次间的榻上,额头鬓边的发有些湿, 脸上透出些疲惫来。
  被樊钟带着在马背上颠簸过一个时辰的庆阳再也不会把连续骑马当成一件纯粹的乐事,心疼道:“父皇明日还要出门吗?”
  兴武帝让女儿坐在榻边上,笑道:“上午去看看昌县的铁矿, 离武威百里左右, 看完回来就歇着了。”
  庆阳疑惑道:“为何去看铁矿?凉州不是有座金矿吗, 袁兆熊瞒报黄金产量中饱私囊的那座。”
  兴武帝:“那个叫沙洲山金矿,离武威有四百里远,往返太麻烦了,父皇没空去看, 叫人审问矿监再查清楚该矿的明账暗账便可。再者, 金银虽然贵重,对朝廷而言铁矿却更重要,因为有充足的铁才能打造出充足的武器与工农商所需器具,父皇去巡查铁矿,为的是看看矿里的防护工事是否完备, 看看矿监可有克扣矿工的食粮与工钱。”
  听起来就有很多学问,庆阳立即道:“我随父皇同去。”
  兴武帝揉揉女儿的脑袋,提起上午的事:“邓坤得罪了你,你为何不当着邓冲的面告他一状?”
  小公主哼了哼,看着父皇道:“我真说出邓坤的名字,邓冲肯定要假装很生气,然后父皇就会安抚他,说我们都是孩子,孩子难免有个磕磕绊绊,最终反倒成了我小题大做,我才不要被父皇与几位大将军当成小孩子。”
  兴武帝:“……也许父皇会为你撑腰呢?”
  小公主怀疑都不带怀疑的,直接摆出父皇又在糊弄人的嫌弃神情:“父皇能如何撑腰,真治邓坤藐视皇子公主的大不敬罪再寒了邓冲的心?不提邓冲跟父皇的交情、开国的功勋,单凭他这次的伐胡大功,父皇就得给他留情面。”
  父皇是皇帝又如何,皇帝也得靠文武官员帮忙治理天下,皇帝也要权衡好对臣子的恩威,恩多了会使臣子们不恭,威多了则会显得刻薄,臣子们要么过于畏惧皇帝不敢献策谏言,要么怀恨在心暗中谋划推翻皇帝。
  父皇对她好,庆阳不能仗着这份好就让父皇为难,她是公主,有些事她能自己解决。
  兴武帝看着女儿生动的眉眼,听着女儿思虑周全的话语,只觉得奔波一日的疲乏都消了。
  “好女儿,比你三哥出息百倍!”
  他是得给邓冲这些昔日的兄弟当今的功臣留情面,尤其是邓冲这种人人都知道他粗鄙口没遮拦的,为些小事便计较会显得他做皇帝的心胸狭隘,可他的皇子公主该拿出龙子龙女的威仪来,不该让勋贵子弟甚至文武大臣欺负到头上。
  他包容功臣,但他也能压住这些功臣,太子、老三光敬重礼遇功臣们了,敬着敬成了习惯,将来谁还怕他们?
  脑海里浮出两张没出息的脸,兴武帝顿时又觉得身心俱疲起来。
  送完皇上离开总兵府的邓冲心情挺好的,皇上赏了几座袁兆熊党羽的宅子临时给他们几个大将住,如今伴驾的差事结束,他可以回去好好松松筋骨了,喝酒吃肉,再挑两个貌美的丫鬟解闷。
  “国公回来了。”小厮上前牵马,恭顺地道。
  邓冲嗯了声,一边下马一边问:“世子呢?”
  小厮脸色微变,低着头道:“世子上午就回来了,下午哪都没去。”
  邓冲觉得稀奇,他有俩儿子,性子都随了他,何时肯老老实实待在家里了。
  邓冲派人把儿子叫了过来。
  邓坤扇自己的三个巴掌根本不疼,疼的是他的面子,恐怕现在那条街上的商贩百姓都知道他被庆阳公主惩罚的事了,接下来全城百姓与随行的将士们也会陆续听说此事。
  邓坤长这么大还没受过这等屈辱。
  邓冲见到的就是一个又屈辱又无处可以发火的儿子,他皱眉问:“怎么这副德行?”
  邓坤坐到父亲下首,又怒又憋屈地讲了来龙去脉。
  邓冲:“……”
  说心里话,邓冲完全理解儿子,因为他也看张玠、孟极二将不顺眼,尤其是张玠,一个前朝降将,凭什么跟他与吕叔同封国公之位?皇上登基后的这九年,孟极远在辽州三年才回京一次,见得少反而没那么碍眼,张玠却几乎天天在他的面前晃悠,天天把他衬得地里的泥疙瘩一般。
  邓冲知道自己粗鄙,但他就这样,再粗鄙他也凭自己的本事封了国公,他都国公了,理该那些大臣百姓们敬着他,而不是他要为这些人的闲言碎语改掉自己四十多年的言行习惯。邓冲不愿意改,被君臣夸为儒将典范的张玠就成了他的眼中钉。
  “你没错,张家就是一家子小白脸,在皇上面前我也敢这么说。”邓冲先认可儿子道。
  邓坤挺直了胸膛。
  下一刻,邓冲皱起眉头,训斥儿子道:“但你不该当着三皇子、小公主的面嘲讽张肃,尤其是庆阳那丫头,她连雍王都敢训斥连严锡正的嘴都敢顶,你老子我在她面前可能都占不到便宜,你简直是自己送上门去给她打脸。”
  邓坤:“……我是没料到她会出头,三皇子都没吭声。”
  邓冲:“能一样吗,三皇子只把张肃当伴读,庆阳是丫头,小丫头都喜欢张肃他们那样的小白脸,越喜欢越护短,你啊,记住这次教训,以后别再惹她了。”
  邓坤摸摸自己的脸,再想想张坚三兄弟的脸,最后看向主位上的糙脸父亲。
  邓冲:“……走吧。”
  邓坤:“去哪?”
  邓冲:“先前小公主怒气冲冲地回去,我不知道是你得罪了他,放话一定要打那人一顿,皇上与孟极几个都听见了,如果因为你是我儿子我就不打了,皇上他们要如何看我?”
  邓坤:“……”
  两刻钟后,邓冲父子俩跪在总兵府外,求见皇上。
  兴武帝已经陪四个孩子吃上饭了,门口侍卫通传后,兴武帝、太子、秦仁同时看向了小公主,只有在屋里睡了一天的秦炳两眼茫然,小公主则若无其事地用着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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