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程应晓点点头,余晖被他慢半拍的样子逗笑了,点头是什么意思啊,到底能不能吃得下。
  吃得下。
  程应晓的声音沙哑不堪,昨天又烧又吐把嗓子给伤了,余晖听着他虚哑的声音,担忧地看着他,下午咱们去拍个片子看一下腰,我已经预约好了。
  余晖看他下意识想拒绝,快一步把他的话挡在喉咙口,听话,不看一下我不放心。
  程应晓不想两个人和好的第一天就为一点儿小事闹不愉快,点点头应下了。
  第38章
  两人在病房里沉默地坐着。
  昨天从上救护车到住院,一切发生地太突然了,如此混乱的情况下他们解开了心结,没来及说上几句话他就累得又睡了过去,半夜又折腾得余晖团团转。
  昨天晚上做梦了吗?余晖率先打破沉默。
  程应晓想起昨天那个诡异的梦,怔愣了一瞬,缓缓摇了摇头,除了那个梦,昨天他还梦见自己又站在复健室,费力地抓着双杠练习走路,每走一步腰椎都钻心地疼,汗水止不住地往下滴,他努力迈出步子,却始终无法保持平衡,一下子跪倒在地
  今天醒来发现复健已经过去一年多时,他在心里暗暗松了口气,这种罪这辈子他都不想再受第二遍了。已经过去的事,没必要说出来给余晖添堵,程应晓看着他笑着摇了摇头,没做梦。
  余晖看出他不想提车祸之后的事,毕竟对他俩来说,都相当于把愈合的伤口重新撕开,在医院里本就压抑,不聊这些也好。
  一会儿赵哥要过来,咱们先洗漱吧,他给你带了午饭。
  程应晓看着他坏笑着说:这会儿又不叫赵总了,怎么,你俩是一夜之间突然又重新熟起来了?
  可不是嘛,他现在可是我老板,还是我月老,我肯定得叫得亲热点。余晖把床摇起来,让他靠在床头等待血压回升。
  扶我冲个澡吧,身上黏得难受。
  不行,才退烧,太冒险了,我还像以前一样给你擦擦,凑合一下。余晖果断地否决了程应晓的请求,在床上漱口吧,我给你拿个盆。
  程应晓满脸写着拒绝,稍微让我在对象面前讲究点儿吧
  余晖笑着把他扶起来,腿顺到床边给他套了双毛茸茸的地板袜,才给穿上拖鞋,等人坐稳后才去衣柜里取出强支撑的腰托给他绑上,再慢慢扶着他站起来。
  腰疼了一整夜,程应晓这会儿站起身来还是有些吃不住力,栽栽歪歪地往前倒,余晖赶紧伸手把人揽进怀里,靠着我,先站一会儿再走。
  程应晓几乎全靠余晖扶着保持平衡,费了老鼻子劲才走到卫生间。
  余晖把他圈在身前不放手,你自己洗漱还是我帮你,反正我不能出去等你。
  我自己来。程应晓烧了大半宿,身上确实没力气,他现在的身体栽一跤可就出大事了,自己也不敢托大,老老实实地倚着余晖刷牙洗脸,最后再用医院开的漱口液仔仔细细地漱口杀菌,最大限度地避免感染。
  你出去吧,我想上厕所。程应晓的声音细若蚊吟,和余晖再怎么亲密无间也是两年前的事儿了,现在两个人刚刚重新在一起,程总觉得维护一下自己的形象实在很必要。
  余晖盯着他看,几乎把不放心三个字写在脸上了,你自己行吗?我扶你坐马桶上,听话,坐着上也是一样的。
  本来就打算坐着上的程总有一种被揭穿了的感觉,脸色绯红。
  我就在门口啊,上完喊我,卫生间滑,你别自己走。余晖还在门缝里交代着。
  过了好半天里面才传来冲水声,我好了。程应晓的声音也从里面传了出来。
  余晖麻溜地打开门,架着程应晓慢慢走出来,直到坐回床上,程应晓才长舒了一口气。
  病房门被敲响了,赵天旻提着保温袋和几套换洗衣物进来,我昨天晚上去他家收拾的,他转头看着余晖说,你的衣服我也拿了几套。
  谢谢赵哥。
  程应晓从他手里拿过保温袋,带什么吃的了?
  豆浆包子,他仔细瞧了瞧程应晓的脸色,虽然依旧笼罩着病气,但也不算太差,我妈盯着我拌的馅,让我一大早现蒸的,你要是不吃掉两个我就把你锤扁,豆浆也是我自己打的,赶紧喝。
  程应晓从保温袋里把包子拿出来,先递给余晖一个,又问赵天旻,你吃了吗?
  赵天旻从保温袋里夺过一个,哪顾得上啊我的哥,一蒸好我妈就催我出门了,我都饿死了,看在我对你这么用心的份上,你可得好好吃饭,别吐昂。
  程应晓点点头,一口豆浆一口包子吃得挺香。赵阿姨的包子馅是独门秘方,香菇、猪肉、笋丁、木耳和玉米粒,拌馅的时候调点生抽、蚝油和麻油,撒点花椒粉,再打入一个鸡蛋,用烫面把皮擀得薄薄的,蒸好之后透亮透亮的,让人食指大开。
  你大口吃就行,你不爱吃的葱姜都没放,我妈拌馅的时候放的葱姜水。赵天旻害怕他挑三拣四的,吃到最后凉了胃又要难受,赶紧提醒他。
  余晖也饿得够呛,昨天晚上几乎没吃什么,又一宿没睡,这会儿看见温热喷香的包子简直比亲爹还亲,三口一个,一连吃了好几个。
  下午有检查吗?医生怎么安排的?赵天旻吃饱了,抽了张湿巾一边擦手一边问。
  医生说明天再化验,今天下午我约了去拍片子,他腰疼得厉害。余晖赶在程应晓前面说。
  赵天旻点点头,是该复查一下了,我给你批三天假,你就安心在医院陪他吧。说完他穿上外套,我得去公司了,你俩缺啥给我打电话,我让人送过来。
  关上病房门赵天旻开车去了公司,闭水测试的事他窝了一肚子火,一到公司就喊来小王讲了一遍前因后果,又去查问是谁把钥匙插在内部的锁孔上忘拔下来,最后查出是个是个刚入职的实习生,饶是像赵天旻一样好脾气,看到他哥因为这种低级错误生病住院也气个半死,扣了实习生一个月的绩效。
  送走赵天旻,程应晓和余晖略微休息了一会儿就去排队拍片子了,等了好半天才取到,医生一看,表情挺严肃,恢复到现在这个状态已经很不容易了,但是你说他后期要做移植,那这个腰肯定受不了啊,到时候一天天都得躺床上,他这个腰肯定要出大问题。
  余晖听完心里一阵郁闷,担心地问,那现在能怎么样缓解一下呢,有什么办法能让他到时候好受点,我看现在一变天他身上的旧伤就疼得厉害。
  医生推了推眼镜,他这伤预后就是这样,骨伤害怕变天,这没办法,只能靠热敷,实在不行从今天开始做一期针灸,再给调调,通一通筋脉,到时候也少受点罪。
  余晖赶忙应下,攥着程应晓的手把人送去理疗室。
  医生先让程应晓躺在仪器上,做了十五分钟牵引,缓解腰椎的神经压迫,这个项目相当于被动运动,强度不大,程应晓几乎没怎么忍就过去了。
  然后他被要求撩起上衣趴在理疗床上,医生带着医用薄膜手套在他腰背处来回按压,每按一个地方就问他是什么感觉,一番排查后才取出干针在他腰背处的穴位上扎。
  余晖皱着眉头看完了全程,不出一会儿,程应晓已经被扎成个刺猬,起初他还能回应余晖两声,没过多久就咬着牙说不出话了,只觉得腰上的骨头从骨缝里泛着酸,感官被无限放大,他几乎能够清楚得感觉到针尖扎破皮肤的阻力。扎着针的穴位越来越烫,程应晓只觉得自己像被牢牢钉在了理疗床上,动弹不得。
  腰骶骨越来越烫,程应晓觉得自己像在壁炉里被火烤一样煎熬,他咬紧牙关努力不痛呼出声,鬓发间冷汗积聚着往下流,狼狈地淌了满头满脸,好半天才能倒过一口气来。
  理疗室温度不低,余晖怕他出一身汗又重新烧起来,蹲在他身边拿了张医用纱布给他擦汗,看着他在疼痛中煎熬的样子,摸了摸他的头发,在他耳边说:在坚持一会儿哥,一会儿就不疼了。话是这么说,可他还是见不得程应晓忍痛的模样,一想到他疼得连个安稳觉都睡不好,他就心疼得要命。
  程应晓只觉得腰要疼得断开了,死死咬住嘴唇,还是忍不住痛哼出来。
  呃嗯啊
  他已经被折磨得连声音都有气无力的,余晖怕他没轻没重咬破嘴唇再出血,赶紧撬开他的牙关,拿了一张消毒纱布替上去,别咬自己,疼就喊出来,没事的,我在呢,别硬忍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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