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那绳子落地成了个不大不小的圆圈,李遗一人一脚,把他们全部踢进了圈里。
粗糙解决了这些男人,李遗背对着床,脱下了自己的外衣和中衣丢过去道:“姑娘,这衣服昨天才洗过,不脏。你先将就着穿,下了山再给你买套新衣服。”
姑娘脸上的泪早就干了,整个人浑身没几处好地方,犹犹豫豫地抓住衣服,艰难地动身穿了衣服。她披着有些大的外袍,跌跌撞撞地赤脚移到那个通往隔壁屋子的门。
李遗连忙跟上。
在右边那个房间,也是一群没穿裤子的男人,已经被制服了。一个女孩扯着白藏给他的衣服,在角落瑟瑟发抖,蜷缩在地上。不住地往角落缩去,脸贴在墙上,恨不得整个人都钻进木板里面去。
在看见旁屋女孩已经无虞之后,另一个女孩立马委顿在地,成了一团从树上掉下来的花苞。
两朵花苞,掉进了一场人生的寒冬中,瑟瑟发抖,无依无靠。
李遗和白藏对视一眼,两人把房间里所有的男人全部赶到了院子去。
白藏拿出符纸来,画地为牢,把男人们全部圈在一个阵法里。
这群瘦弱的男人,东奔西散,发现根本出不了圈地起来的阵法后,一直脏话骂个不停,恨不得把世间最恶毒的诅咒说出来。
李遗心里本就藏着一团火,忍无可忍,用绳子当作鞭子,狠狠抽了十几鞭子下去,男人们才稍微安静了一些。
李遗隔着阵法,踹着离他最近的男人大声质问:“说,里面两个女孩是怎么来的?”
那个男人没穿裤子,一直用手捂着下半身,挣扎着回答:“要知道,你自己去问她们啊,问我干什么?人又不是我搞来的,我只是搞了她们而已。”
听此,李遗一鞭子就甩到他嘴上。男人头一歪,吐出一口鲜血,又吐出两块碎牙来。
他把长绳子收了几圈放在手里,指着阵法里的男人们警告:“如果你谁再说污言秽语,那嘴巴就别要了,懂吗?”
男人们一片哗然,但谁也不服,有人在人群里大喊:“装什么?难道你不是男人吗?不知道我们在做什么吗?”
男人们思想统一,在这种时候,竟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团结。而这团结的内容,便是他们自信是正确的,正当的。他们做的事,和错误没有半点关系。
谁要打破这种团结,谁才是错的。
第11章
那人喊完就缩回了人群里,几十个身形都瘦弱的男人,在这样纷乱的场景里,混在一起就像是鱼游入鱼塘里,自以为找不到他。
白藏冷哼一声,他一直关注着众人的动静,见那人跑走,立马脚尖点了点地。
从他脚尖的地方开始,阵法飞速转动,里面的人也跟着阵法变换位置。众人惊恐地看着旋转的地面,眼睛都瞪直了,试图挣扎,却怎么也移不开脚下那块地。
白藏静静看着那个大喊的人,双手混乱地摇摆着,这个人都抖成了筛子。直到那人被移到白藏面前时,阵法才停了下来。他站定后,立马扑腾着就要往后跑。
白藏从手中弹出去一块黑丸,正中那人尾椎骨的位置。那人一仰,向前扑去,面朝下倒在了地上。
不多时,众人发现他的尾椎骨,竟然长出了一条猪尾巴!
在本就狭窄的阵法里,男人们本是很团结的,害怕恐惧侵袭着他们,但他们始终不曾内讧。而看见那人的怪样,竟然立马倒退远离那人,给他腾出了个不大不小的位置,誓要和那人划开距离。
“怪物!”
“长猪尾巴的怪物!”
“他长着猪尾巴!!”
人群阵阵惊呼,那人本来扑在地上后,疼痛不止,一直没能爬起来。见人群远离他,察觉出自己的问题,生出来力气往后一摸——真是一条猪尾巴。
他吓得大跳,摸着自己的猪尾巴尖叫,随即两眼一黑,倒了下去。
有人颤巍巍地踮脚往前挪了挪,老远就伸出一根食指探了探鼻息,然后在众人求知的目光中小声道:“没死没死。”
李遗又换了个人问道:“那两个女孩是怎么来的?”
比起其他不知所谓的人,这人蹲在地上抱着头,是副老实模样。听到问他,胆战心惊的,不敢与李遗对视,而是把头撇向一边,发着抖道:“这次不是我下山,我也不知道具体怎么来的。”
李遗抓住话里的意思,很严肃问道:“那如果是你下山,怎么来?”
那人道:“我和他们下山的时候,一般就是去远点的地方,买点蒙汗药。找到那种看上去是离家出走的,就哄她们到郊外,然后下药就行了。那个蒙汗药威力很猛,一般吸进去了就要睡一天,趁着她们睡着的时候,我们就把人带回山上。”
李遗问:“为什么要把她们带到山上。”
那人答:“我们去带人回来的时候,他们就在山上布置婚房,等她们到山上了,正好可以结婚,然后洞房。过一段时间,她们应该就能怀孕了,再过一年半载的,就能生男孩了。我们天阳村是被神庇佑的村庄,在这里的女人,生下来的一定是男孩。”
李遗越听越生气,不禁怒问:“被神庇佑,什么神会庇佑你们这种畜生!”
那人不以为意,反而露出一点骄傲的神色:“我们村现在都是男人,就是因为被神庇佑。只要有女人来我们村,那一定会诞下男孩的。”
李遗看了看这群男人,忽的意识到,这里的人都是及冠了的男子,并没有看见男孩,又问道:“那你们村子的男孩呢?”
那人挠挠头道:“近两年我们村子没生男孩,早几年是有的,但是都夭折了。”
李遗正要再问,就见屋子的两个女孩搀扶着走了出来。那群阵法里的男人,看见两个女孩,眼睛里冒出精光。那眼光像最恶心的臭虫,黏糊糊的要爬上女孩。
两个女孩又往走廊里缩了缩,像是脆弱的工艺品,倒立在悬崖边,任何的风吹草动,都能把他们推进万丈深渊。
穿着李遗衣袍的那个女孩露出一只怯怯的眼睛,看了看李遗,又立马缩回走廊里。过了好一会,又露出小半个头,求助般的朝他投去了目光。
李遗不敢朝她们多看,生怕自己成了那悬崖边的一阵风,吹散这两件工艺品。
直到那个女孩招了招手,李遗确信她们需要自己,才走了过去。他眼神一直注视着地上,及见到与女孩的脚有半丈远的地方,便停了下来。
两个女孩睁着灰败无力的眼睛,柔软无力地靠在墙上,互相紧握着双手,沉默了好长时间,才朝着李遗跪了下来,小声嗫嚅:“杀了我们吧……”
“我们不想活了,就想现在死了算了……”
女孩的声音像是快要断掉的琴弦,声声都凝滞,声声都是悲苦。
李遗呆呆的站在原地,手握成拳,好多话滚到嘴边,又被他悉数吞了下去。迟疑了好长时间才道:“这不是你们的错,我们把他们都抓住了,会惩罚他们的。”
穿着李遗衣服的女孩摇摇头,目光飘得很远,叹气道:“我早就不想活了。我从小父母就不喜欢我……”
说到这些,女孩哽咽着:“我本来就是母亲求神求来的,但她想求的是男孩,阴差阳错剩下我是女孩。父亲对此很不满,喝了酒总是打人,打母亲也打我。最严重的那次,是过年的时候,亲人来家里拜年,嫌弃我们家没什么好东西。亲人在的时候,父亲就陪笑。他们一走,父亲就拿起扫把打人,把家里剩下的东西,全部都砸碎了。好长一段时间,家里都乱得跟猪圈一样。”
想起那些往事,女孩忍不住泪眼汪汪,但她忍住了,咽了咽口水她继续道:“好不容易熬到他死了,我出门闲逛……”
剩下的话她没有说完,但倾听的人都明白她的意思。
另一个女孩泪眼婆娑,哭得失去了力气,她很小声说:“我也……差不多。”说完这话,她像是再没有任何力气了,闭着眼睛倒在了地上。
好一会后,她浑身颤抖,掩面而泣:“杀了我吧……求求你杀了我。我活着,还不如死了。我想死……我想现在就死,死了就好了。”
李遗站在原地,一点办法也没有。他看得出女孩的痛苦,但无力结束她们的痛苦,也无意结束她们的生命。
就在他不知所措的时候,忽然屋顶上射来一支箭。
那支箭破开了空气,也破开了女孩的心口。倒在地上的女孩略略诧异了一下,动作变得很慢很慢,低头看到自己的伤口,确定自己是必死无疑了,又仰头笑了起来。
李遗往旁边移了两步,把另一个活着的女孩挡在了身后,目光一凛问道:“谁?”
他正想要追,但想了想又停住了脚步。身后的女孩抓了抓他的衣角,发着抖贴在了他的腿边,像是无措的小动物。
李遗不敢动一步,女孩看了看旁边因死亡的解脱而痛苦的女孩,又看了看流向四方的鲜血,小声道:“我有点害怕,我不想那样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