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他当即赤脚下地,走到桌前,飞快研好了墨,提笔写下奏疏。写到一半,忽然想起按这个法子,粮食也仍然不够,因为京官俸禄当中,粮食只占其中一半,原样发给北军,仍显得太少了,还是需要设法筹粮才行。
他顿住笔,凝神沉思片刻,无意中偏头,瞧见黄筠正含笑看他,心中一动,忽地想出法子,这次真正胸有成竹起来,再低头便笔走龙蛇。
因着兴奋,他一夜未睡,也不急于将奏疏送上,第二天一早写信往家乡,多使银子快马送去。
第204章
第二天早上没有日朝,刘钦和平时一个时间醒来,没急着坐起,睁眼眼望着帐顶,想该借着去后宫问安,正好探探母亲的口风。
他动了动,陆宁远的手臂照旧压在肚子上,好像刻意放轻了,不像看着那样沉重,转头过去,果然他已经醒了,正一动不动看着自己,见他看过去,神情柔和着,朝他做出一个类似于笑的表情。
清晨的阳光忽然移入窗棂,刘钦偏一偏身,向陆宁远吻过去。陆宁远先是微微惊讶,然后两手搂住了他。
刘钦觉着睡了一长觉后两个人都会有口气,所以从不在晨起后还没漱口的时候同他亲吻。陆宁远不知道他从前和周章在一起时是不是也是如此,也不敢相问,在刘钦看不见的地方,一天里面总要偷偷刷几次牙。
此刻这个反常的吻让他不明所以,一头雾水,但他很快就将困惑压下。那样多次过后,他的回应已经比最开始时熟练多了,不再会不小心把刘钦的两片嘴唇咬瘪,或是拿牙齿磕破他的舌头,只除了偶尔控制不住地把放在刘钦背后的手收得太紧,其他时候总能将一吻进行到刘钦兴尽退开的时候。
这次也是一样。刘钦渐渐情动,一仰头同他分开,伸手摸向他额头,把那上面一绺头发拨开。
发梢处果然已经湿了,他半撑在陆宁远身上,低着头看他。
陆宁远也正一瞬不瞬地看着他,隐约梗着脖子,头从枕头上微微抬起,以至于挤出了一点双下巴。
刘钦想笑,刚露出一点笑意,就见陆宁远悄悄放松了身体,枕回后面,松了口气的样子,这才发觉刚才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其实带一点小心翼翼的窥探,好像在觑着他这次是不是神情有异。
刘钦忽然又觉出一点愧疚。
那天他想起往事,在自己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把陆宁远按在胳膊上的手狠狠拂开了,脸上大概现出了悚然之色他觉着应当只有一瞬间。
陆宁远猛然回神,从一点点迷乱、一点点恍惚中轰然砸在地上,愣着不动了片刻功夫,然后就好像要从床上找个缝隙将自己埋入里面。
他当然没有找到,只挣扎着翻身坐起,弯着腰,迅速把两只鞋子穿上了。
等穿上之后,他才低声道:对不起。
刘钦这时惊魂甫定,心中失悔,不知该说什么,尴尬着没有应声。
现在,他想自己是该哄一哄陆宁远的,为什么从前总是他先一个低头,温声软语伏低做小,现在他却一连几天都对那次无意间的挣开避而不谈?
因为陆宁远不会冷冷地甩开他手么?因为自己知道哪怕什么也不做,陆宁远也不会离开么?因为知道并不是他一松手,两人就会从此再没有关系了么?
从前周章那样冷言冷语对他,在他心里,便是这样想的、这样有恃无恐么?
刘钦摸摸陆宁远的脸,手指向下,按在侧颈最下面,靠近锁骨的地方,指肚在上面转过两圈,问:这里有一颗痣,很小,你自己知道么?
陆宁远一呆,用不会吹飞他的力气低声道:不不知道。
哦。刘钦手掌向下,从衣领间穿入,沿着两道胸肌中间的缝隙摸到他肚子上。
陆宁远的对襟打开了大概原本就没好好系紧露出里面半赤着的上身,肚皮那里原本是软软的一块,被刘钦碰到,一瞬间绷出硬硬的棱来。
刘钦又问:那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身上肌肉长得很结实漂亮?
陆宁远快要失声了,下意识答:没有紧跟着又道:不营里营里有人说过。
哦刘钦又道。放过了他被绷得铁板一样的身体,又摸摸他脸,那他们说没说过
他含着笑、低着头看过去,大开了心门,把心里的爱意一股脑地向陆宁远劈头倾去,你很英俊,有时候还很可爱?
陆宁远呆愣了,有一瞬间脸上全无表情,意识也不知道在哪。然后在下一个瞬间,他又像被什么猛地一砸或许就是他那道离家出走了的游魂忽然撞回身体中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将他墩了一墩,将他击在床褥上,又弹起来,他就势抱住刘钦,一翻身将他扑在身下。
他还记得刘钦的你不可以,怕他误解,嘴唇哆嗦一阵,低声解释道:我只是只是想亲亲你。
他声音哑了,在喉咙里沙沙地响着,这次没问可以不可以,低头匆忙看了刘钦一眼,忽地抬手轻轻覆住了他的眼睛。
刘钦一愣,想要拿开他手,陆宁远却覆得更紧了。
刘钦忽然明白了他的心思,心中泛起无限怜意,刚才那一点愧疚也被放得格外的大,握住陆宁远的手,又一次想要拿开。
陆宁远却不知为何,极少见地违逆了他,那只遮着他的手仍紧紧扣在他眼前,刘钦看不见他,看不见他那双眼睛,只能从指缝间瞧见两线照在帷帐上的晨光。
忽然,一个炽热的吻落下来,带着陆宁远浑身的颤抖,混杂着什么浓重的东西,滚烫地落在他脖子上。紧跟着,肩头、锁骨、胸口、肋骨、腰侧,一簇一簇落下团团湿润的火,刘钦忽然也抖了一下,手指收紧,用力按住了覆在他眼前的手。
像这样眼前黑着,身上却被人不住亲吻的感觉于他而言太陌生了,他必须清楚知道现在正发生的一切,尤其是与他自己相关的。但他握住陆宁远挡在眼前的手,犹豫了一下,这次没再挣扎,再然后那团火落在了更下面,他稍稍弓起腰,发出一声轻吟。
湿润、柔软、灼热刘钦还没来得及感受到更多,眼前忽然一亮,陆宁远松开遮在他眼前的手,拉住他放在身侧、忽然绷紧的手,指头一收,紧紧笼在了里面。
这天问安刘钦迟到了小半个时辰,行礼起身之后,母亲的目光总是若有若无地萦在身上。
刘钦知道陆宁远不会在自己身上留下什么让别人看见的痕迹,来之前整理仪容时也照过镜子,因此并不慌乱,只泰然坐下,同母亲说过几句闲话,将话题慢慢转到文宁身上。
刺客到现在也没有抓到,只知道应当是个二三十岁的男子,但那晚之后就没有行踪了。刘钦淡淡地道。
他其实根本没有命人认真追查,母亲李氏也知道他睁只眼闭只眼的态度,对他这默契颇为满意,温言劝慰道:国家的事,千头万绪,大大小小都担在你的肩上,要是事事关心,人可怎么得了?那个始皇帝,人不就说他是一车一车书简,活活读死的么?
她出身名门,自幼识字,但不喜读书,闲暇时候更爱看些戏文,说完之后,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不是对的,不由抿嘴一笑。刘钦听来,也不禁莞尔,应道:是。
母亲是在暗示他,文宁的事别再查了,刘钦闻弦歌而知雅意,又道:只是文宁是死在寿阳侯府中的,倒是不好向朝野交代。
李氏微微睁大眼睛,有这等事?愣了一阵,随后冷哼一声,脸现愠色,早就有人和我说过几次,说寿阳侯动歪心思,惹得文宁和驸马不睦,我本来未当回事,只当是下面人乱嚼舌根,不想竟是真的这是将我大雍礼法置于何地!闹将出去,丢的可是你和你父皇的脸。
她的惊讶、愠怒,无一不是自然而然,好像她从前当真从未相信过文宁和寿阳侯两人之事,现在初一听说,便觉难以接受。若非刘钦心中有数,见了她如此反应,绝想不到此事还有第二种可能。
他隐约摸清了母亲的心意,沉吟片刻,却是问:那依母后看来,应当如何处置?
李氏扶着腕上的首饰,低头沉默片刻,在她沉默的时间里,嘴角始终勾着一抹淡淡的微笑,既显得雍容华贵,又好像有点漫不经心。
过了一阵,她才抬眼看向刘钦,然后轻描淡写地答道:人死在寿阳侯家里,他是不能不担干系的。那么一个大活人刺客,能随便进入寿阳侯府,又随便逃出去,王府那么多家丁、侍卫竟然没一个人能拦他,岂不可疑?我看这事很有些蹊跷,干系定然就在他身上。
刘钦点头,儿子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