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话落,卢氏吓得心狂跳,连连摇头表示自己真不知道刘张氏去了何处。
秦砚珩摆了摆手,示意随从把卢氏暂且关押起来,而后朝门外扬起下巴,另一位刘府的人在官兵的把守下走了进来。
不出意外,又是一个不清楚情况的。
一连审问了几个刘府的人,并未又任何进展,刘府众人皆异口同声称入夜前夫人还在院内做女工,次日醒来却听闻夫人和大郎君不见了。
“刘昌也不见了?”秦砚珩抓住重点。
“是的,大郎君与夫人一道消失在府内,当天值夜的小厮均未见过有人出府。”
又是与之前孙珍宝乳娘的事儿一样。秦砚珩顿觉头疼,不明白年后京中怎的突然这么多悬案,他抬手揉揉额角,一脸疲惫地又追问刘张氏那几日是否与人起过争执,众人皆摇头否认。
就在秦砚珩苦恼该如何审下去时,只听门口随从来报。
“殿下,”随从行了个礼后,将仵作检查出来的结果递给秦砚珩,“刘夫人是被硬物瘾痁而死。”
秦砚珩接过竹简,其上写着:刘张氏,女,尸体背部肋骨同位处有紫红肿块,死因为被硬物顶住后背,压力过大,骨头断裂而死。
“仵作可有检查出凶器?”秦砚珩问道。他有些想不明白,刘张氏好端端地在府内,怎的就被人用硬物顶伤致死,而后还将尸体千里迢迢从京城转移到彩衣坊京郊的花园,凶手不害怕埋尸的路上被人看到么?
“回殿下,仵作未能看出凶器为何物。”
“奇了怪了,刘大人的儿子刘昌与死者刘张氏一同在府内消失,至今不知所踪,莫非又是一桩灭门惨案不成?”秦砚珩自说自话。
第51章 食恶果红玫夫人的面首
一连几日,花根下埋尸的悬案一点进展也无,刘张氏的死法并未影响繁华京城的生活。
今夜花灯盈盈,是一年一度的上巳节,先帝还在位时,每到这个节日众人便到河边沐浴除秽,本朝圣人继位后,因着皇后娘娘喜爱花灯,便将上巳节沐浴的传统改成了放花灯,为此帝后二人的感情在民间还传成了一段佳话。
连带着小殿下秦砚珩,百姓也认为其日后必定如圣人那般是个宠妻的人。
“娘子,奴买了好几盏花灯,娘子可还有喜欢的?”赵婶子手提花灯,笑着朝站在树下的洛卿龄走来。
今夜江边人影幢幢,主仆二人好不容易挤进去,距离能放花灯的江边还有好几步路,洛卿龄本想顺着人群缓缓挪动,忽觉背后被一个硬物顶着,她顿觉一阵疼痛,从背后蔓延至心口。
只见洛卿龄回头看向身后,一名肩扛扁担的老翁站在右后方,与她一样被人群挤得动也动不了。洛卿龄仔细看了一眼老翁,后者扁担上挂满了花灯,看来应当是位卖花灯的商人。
“不好意思啊小娘子……”
老翁面上带着歉意,显然也发现了自己的扁担不小心顶到洛卿龄肩后,他略微侧身想要移开扁担,谁知身后人群突然一挤,老翁往前踉跄。
扁担猛地刺着洛卿龄的肩胛骨,疼得她心口直跳,险些喘不上气。
这扁担头看着虽小,戳人后背怎的还能痛到心窝处呢?洛卿龄并未当回事儿,摇摇头表示无事后拉着赵婶子离开了人群。
不远处酒楼上。
魏拂弦与红玫夫人坐在窗边吃茶赏花灯,他低头看到洛卿龄站在街边,默默挑了个眉后转头看向红玫夫人,出声问道:“拂弦总觉得那位洛娘子与秦小殿下像是一对顽石。”
“此话怎讲?”红玫夫人躺在魏拂弦腿上,懒洋洋地抚摸着他的脸颊,眼中满是爱意。
“自打这二人相识以来,京中便怪事儿不断……”魏拂弦说到一半,蓦地止住话音,只见他自嘲般笑了笑,“近日看了几个新话本才有此感悟……本不该讲这些话的,是拂弦多嘴了。”
“洛娘子本就是个有灵性的人。”
红玫早就发现了站在酒楼底下的洛卿龄,她笑笑不语,心中了然。
平日里魏拂弦不会在她面前提起任何一个女子,想来今日他是话里有话了。
红玫夫人放下茶盏,笑着看向魏拂弦。她这位面首一向带着温润笑意,但并不代表他是个热心的人,魏拂弦私下作甚她管不着,也不想管,只要他在自己面前保持低微姿态便可。
然而魏拂弦在她身边这么多年,他是什么心思她还看不出来么?既然如此,那便由他去罢。红玫夫人如此想着。
只见红玫夫人慢慢坐直身子,拿过茶壶亲自替魏拂弦斟茶,动作缓慢,神情平静。
似是看出红玫夫人的意思,魏拂弦垂眸笑了笑,装作一副听不明白的样子。他迎上红玫夫人的视线:“夫人既已知道魏二与拂弦乃一母同胞的兄弟,为何不问问拂弦,魏二从京郊仓库离开后去了何处,又是为何而离开?”
“你不说,我便不问,”红玫夫人抬手覆上魏拂弦的脸,“谁都有秘密,我也不想逼你。”
二楼厢房花窗未关,床榻上纱帘轻晃,被褥中开出白莲朵朵。
“拂弦,”红玫夫人闭眼躺在床上,声音餍足,“我不会包庇凶手,但不管刘夫人死亡的事与魏二有何关系,我都会看在你的面子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魏拂弦坐在床边穿衣,动作一顿。
自从戏服一事之后,红玫便猜到彩衣坊内莫名消失的魏二也许与容安亲王要找的凶手有关,但那日她并未将此事告知秦砚珩——这是看在魏拂弦的面子上才隐瞒下来的,她知道魏二还在魏拂弦身边。
*
酒楼下。
洛卿龄站在树下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众人手上皆提着一两盏花灯。她有些苦恼,眼下江边人头攒动,她便是想放花灯也挤不进去,可又不知该去何处,就只能在此晃荡了。
“洛娘子。”
身后有人喊她,洛卿龄回头望去,只见人群中一名瘦高白净的男子笑着看她,面容刚有些熟悉,却不知是何人。
“娘子可还记得拂弦?”男子已然走到面前。
是红玫夫人的面首魏拂弦,那日在彩衣坊她见过此人。
“魏公子有何要事?”洛卿龄对突然出现的魏拂弦有些疑惑,心里不由得升起一阵警惕。她并不觉得在今夜如此繁杂的江边,还能“偶遇”此人。
“拂弦只是想与娘子提一事,还请娘子莫要责怪拂弦多嘴,”魏拂弦说道,“金吾卫刘大人之子刘昌在失踪前,曾与家弟的好友曹贺闹过矛盾。”
心中一震,还未等洛卿龄细问,魏拂弦早已转身隐没在人群中。她往前小跑两步,却也找不到他的踪影。
魏拂弦这话是何意?莫非刘夫人的死因有蹊跷么。可魏拂弦不过只是红玫夫人养着的面首,又怎会突然和她说起这件事,实在是可疑。
“娘子,眼下江边人多,可还要放花灯?”赵婶子从前方探路回来,步履匆匆走到洛卿龄面前,喘着粗气问道。方才她可是把附近的渡口都看了一遍,皆堵得水泄不通,若娘子还想放花灯怕是要等到深夜了。
“不必,我须得去一趟大理寺。”
因着方才魏拂弦那番话,洛卿龄此刻完全没了放花灯的心情,只想着赶紧找到秦砚珩,告诉他除了刘夫人以外,刘昌可能也身陷危险。
一炷香后。
马车停在大理寺门前,洛卿龄没有令牌自是进不去,她灵机一动便让小厮将金龙剑的剑鞘转交给秦砚珩。不久后,一名身着黑衣的青年跨过门槛朝洛府马车走来。
“洛娘子,殿下令我前来带路。”青年声音冰冷,不含一丝感情。
听闻,洛卿龄撩开车帘在赵婶的搀扶下走下马车,眼前青年一袭夜行衣,黑色面罩堪堪遮住半张脸,头上带着斗笠,浑身上下只露出细长的双眼。只见青年那双眼睛始终看着地面,没有一丝越距的行为,应当是小殿下身边的护卫——玄影。
洛卿龄跟在玄影身后进了大理寺,走过廊庑一间不大的厢房出现在眼前,暖色烛光从花窗透出,房门半开着,应当是主人得知有人要来便提前留了门。
正待她犹豫着如何开口时,木门被人从里打开,那道颀长挺拔的身影赫然闯入视线。
秦砚珩一身黑金蟒袍,玉冠将墨发高高竖起,几缕碎发落在额间,平添几分少年心气。他略微抬起眼帘看向洛卿龄,眸中毫无意外神色。秦砚珩也不说话,就这么站在门边看着她,等着洛卿龄一步步朝他走来。
不知为何,洛卿龄总觉得今夜秦砚珩的眼神比以往都要炽热,也许是她出门前喝了杯小酒,眼下竟忽觉一阵热意涌上脸颊。她默默移开视线,盯着自己的鞋头缓缓走到秦砚珩面前。
“小殿下……”洛卿龄仰脸看向秦砚珩,出声打招呼。
见状,秦砚珩一个挑眉略微垂眸看她,心里莫名有种怪异感。所有人见到他时第一件事都是低头行礼,只有洛卿龄喜欢抬头唤他“小殿下”。自他加冠后,京中便少有人喊他这个称呼,如今洛卿龄竟成了京中唯一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