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贺传雄道,“这怎行,抱着一只鸡像什么话。”
  大头回头冲贺传雄打了个响鸣。
  流冰海:“没事的,咱们进去吧。”
  包间的李家早就点好了菜,等着了,李家做布料生意,是个小户人家,长子李禀德是个厚道人,将近三十岁了一直未娶,前些日子想着茶庄大娘子虽然是成过亲的,但相貌端庄,又能干,便托人打听了一番,听贺传雄说她与姓展的都是误会,没做过任何对不起张家之事,便更是放下心来,只要能给李家续个香火,李家二老别无所求。
  这点,贺传雄是提前知会给了流冰海的。
  她承诺,若是合适,不会再执拗着性子不肯生子,会给对方续个香火。
  她今日与李家一见,便知对方人品,李禀德看着也是厚道的。
  只是,这相亲饭上,旁边立着一只鸡,着实叫李家不适。
  那鸡还虎视眈眈的,想打鸣不成?
  但第一次见面也不好说什么。
  李家二老对流冰海的相貌是极为满意的,再加上前几日宰鸡宴的风波,夫妇二人对这昔日张家大娘子的人品和魄力也有些刮目相看,心下倒是顿时便对她生了许多好感出来,说话也十分客气。
  虽然做过些晦气事,但只要自身相貌人品端正,便不算什么。
  再加上有贺传雄在中间调和,本气氛是不错的。
  可惜啊……可惜……
  可惜中间多了个大头,它立在李禀德的身旁仔细打量,就跟它要相亲似的。
  眼神中颇有竞争味道。
  脖子长长的梗着,使劲打量竞争对手,满脸写着你是谁。
  李禀德尴尬的笑笑,流冰海淡定道,“它非要跟着跑出来,抱歉。”
  李家做布料生意,但也是小生意,收入勉强够维持一家人生计。既不是大户,规矩也就没那么多,不然自然轮不得让未过门的媳妇这么明目张胆的与李禀德见面。
  也都知这大娘子不是什么普通女人,规矩里的那一套,框也框不住她,索性撤了所有规矩,便只想一家人朴朴实实的吃顿饭,说几句闲话便可。
  却没想凭空出现一只鸡。
  李禀德未见过多少女人,现下脸有些红,“没事,这是小事。”
  流冰海看李禀德,怎么看都是个老实的,脾气也好,日后定是个听女人话的,也定是肯吃小女人那一套的,若真嫁过去,她当家做主是免不了的,便道,“看着禀德郎知书达理的,平日可是喜欢鼓弄鼓弄文字?”
  李禀德虽然家世一般,但看着斯斯文文,像是个有文化的。
  他低头红着脸道,“略喜欢读些杂书。”
  这下可把大头急坏了。
  禀德郎禀德郎,这也是个太有情意的称呼了!
  这是要看对眼儿啊。
  她都还没有叫过他大头郎。
  大头踮起爪子,怎么都看不出这个姓李的有文化,白面书生白面书生,他只是个白面,看不出是个书生。
  李禀德:“云小姐平日都喜欢做些什么?”
  她喜欢去坟地抓鬼打妖耍魔鬼,都不是你能参与的!大头心里咯咯道。
  流冰海笑笑,“还什么小姐,您莫打趣我了,叫我云氏便可。”
  贺传雄瞧着流冰海,只要放下一身戾气,认真做起女人来,也是端庄沉稳的一个女子,说话也能客客气气,礼让三分,早便是这样多好,今儿个见她没了往日别扭,和李家相见时终是恢复了普通女子该有的柔和,便更想撮合成这媒亲事,让她往后能安安稳稳的过上日子。
  便对李家说道,“我这妹子,莫看平日里有些性子,干些女红,也是一把好手,饭菜做的虽一般,但也算过得去,以后踏实下来,有的是日子慢慢打磨。”
  一旁大头又想咯咯咯了,她哪里是做的一般!她根本就不会做饭!怎的你还想让小祖宗做饭?留神她大脚丫子踹死你。
  想到以前在农场,他都是一碗一碗小米粥的送到嘴旁,亲手宠大的祖宗,现下要去给旁人做饭了?
  没想到流冰海淡淡道,“是,这日后也都是能学的,主要看看性子能不能合得来便是。”
  贺传雄未想到这女人竟这么上道,想通了便彻底想通,一点执拗都不再有,心里也是爽快,便跟李禀德碰了一杯。
  大头欲哭无泪。
  你能学啥?学做饭?
  你能学做饭?
  大头咯咯咯的叫了两声。
  李禀德吓了一个激灵。
  贺传雄蹙蹙眉,这只鸡是他早先从市场买回来叫醒用,结果一天没叫过醒,从来了就每天对着门口不知道在等些啥,现下却竟叫个没完,难道也成精了不成。
  整日黏着这女人,真不知道它骨子里是不是住了个男人。
  “再叫,再叫便炖了你。”贺传雄有些恼。
  你炖你炖你炖,大头恨不得立刻上桌,成为圆桌中心的那道最靓丽的仔。
  李家夫妇倒是没太当回事,很好相与,“没事的,看这鸡与云小姐很贴心似的,日后若嫁过来,一道带来便是,算作陪嫁。”
  李夫人笑呵呵的,直打圆场。
  陪嫁?它是陪嫁?
  大头愤世嫉俗的梗了梗鸡冠子。
  还没说几句话,便惦记着她嫁过去的事,她还没有点头答应呢。
  不过……若是她能幸福……它又能天天看着的话……
  好像……也……
  大头梗在半空的鸡脖子有些犹豫了。
  忽的想到什么,它瞬间有些蔫了,突然蔫头耷脑的垂下了脖子。
  它只是一只鸡……毫无缚鸡之力的鸡……
  好伤心,突然想哭。
  大头蔫蔫的垂着脖子,看着这位白面李兄,忍不住流出一滴鸡泪。
  流冰海笑笑,没说什么,对李家人道了一声,“我去洗个手。”
  流冰海走出包房去洗手,大头在后面吧嗒吧嗒跟了出来。
  她洗完手,它又吧嗒吧嗒的跟着走。
  流冰海蹲下来看着它,“你在搞什么。”
  大头看着她,一脸忧伤,还有点着急。
  流冰海笑笑,“那位李兄好像不错,你说是不是。”
  大头抬起一只鸡爪抓了抓她的手背。
  一脸风骚。
  流冰海冷下脸,它也跟着端庄起来。
  它定定看着流冰海,想起以前被自己宠在手心里的祖宗。
  那时候她什么活也不用干,每天晒晒太阳便可,没几日,她便胖的圆滚滚的了,虽他知道,她那一世也只是和他一样,都是身不由己的任务主,但他还是觉得,那一世太短了,太短了。
  如今,她却要去别人家,洗衣做饭,伺候那个二愣子。
  再者,再者……
  再者……
  “咯咯咯……”大头焦急的叫起来。
  流冰海一把捂住它的鸡嘴,“嘘……”
  她淡定的笑笑,“我知道,你不用着急。”
  大头圆圆的眼珠交错的看了看。
  流冰海:“知道你不想当陪嫁,要不,扒了你的鸡皮当嫁衣?”
  咯咯咯!!!
  大头绝望的跟着流冰海重新回到了相亲宴上,李禀德似是对流冰海比较满意,也兴许是性子使然,脸一直红的。
  贺传雄思量着趁着热乎劲儿,定了这亲事,这女人有了依靠,不再做那些丧气事,以后他也好放心,于是便撺掇着叫流冰海给李家夫妇斟茶。
  流冰海看了一眼大头,端起茶壶,给李家夫妇斟了茶。
  贺传雄便是又撺掇着,与李家长子也碰上一杯茶,按说是该碰酒的,但看着李家长子酒量也不是很好的样子,又是初见,只道碰个茶便是。
  日后若再见,二人便可相约着到后山玩玩,他这个做大哥的,自会帮着采买好她出嫁的衣裳,她只管放心嫁人。
  流冰海想着他这心思便想发笑,怕他只能是一腔好意,付之东流了。
  流冰海杯中有茶,茶色偏淡,淡淡的香味像极了她现在的心情,若杯中是酒,怕是能飘来醉人的香气,若是喝到肚子里,还不定是几分清醒几分醉。
  流冰海举着茶杯,淡笑看着李禀德,发觉这人五官实属上等,然又有何用呢。
  李家夫妇自是欢喜,看这鸡都顿觉顺眼起来。
  一直夸这鸡,长的可真是明朗。
  也不知明朗在哪。
  流冰海与李禀德碰了碰杯,李禀德还是脸红到耳根,却不忘礼数,小声对流冰海道,“有幸见过娘子。”
  这便娘子了?
  大头直直看着李禀德。
  你可知你要害死你家娘子?
  流冰海与李禀德碰了碰杯,然一口未抿,酒杯刚送到嘴边,就见大头顶着鸡冠子,蹭的一下窜了过去,茶杯被打翻,随着李夫人“呀”的一个惊吓声,茶水滚到地板上,地板是赤红色,茶水在上面形成剔透的漂亮的一摊。
  大头很激动,又用鸡头把茶杯给顶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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