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贺传雄恼的叫了一声:“大头!”
  然后便没了动静。
  流冰海还没能拦,便见它顷刻间要扑到那摊酒里,鸡翅膀激动的抖动。
  流冰海一把抓起大头的鸡翅膀,拎在半空,一边从兜里抓了一只放了好久的蛐蛐,蛐蛐在茶水里面滚啊滚,滚了一会儿,便没了动静。
  死了。
  第45章 浪荡的大娘子(17)李氏一家人颇疑……
  李氏一家人颇疑惑的站在一旁,不知这蛐蛐怎的就晕了过去。
  流冰海又从兜里掏出一只蛐蛐,蛐蛐在茶水里滚了一会儿,便也没了呼吸。
  李家这才反应过来。
  “水里有毒。”流冰海道。
  或者,应该说,是她杯里有毒。
  李家颇为震惊,一时有些语无伦次,“这,我们……这。”
  李家老实本分,一时有些慌不择乱,再想到流冰海的性子和她之前所做的行当,心里更是恐慌,生怕这女人误会些什么。
  李家夫人一脸惊恐的解释,“我们不知道,怎的,就……”
  再想到流冰海之前的行当,李家夫人更是倒吸一口凉气,这女人若是心生误会,想要报复他们,怕是手到擒来,能想出各种吓人的法子吧。
  于是,刚刚生出的好感立刻化成了惊慌,又不知如何解释,只是和丈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如何是好。
  流冰海看着死了的蛐蛐,淡淡道,“没事,不关你们事。”
  她对李家夫妇道,“不必慌。”
  李家夫人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来,不关他们事,又关谁的事?想想这女人之前的所作所为,定是结了不少梁子吧,再想想宰鸡宴她出的风头……
  这女人怕是不好往家娶啊,娶了定是风波啊!
  这么一想,刚放下的心又悬起来,想推辞,却又觉得尴尬,再加上刚刚经历性命攸关的事情,一时间心情五味杂陈,站在原地不得动弹。
  流冰海看着李禀德,淡淡笑道:“咱们的婚事作罢,可好?”
  时间仿若定格,未等李秉德作答,她抱起大头夺门而出,眼中都是泪水。
  “你是不是傻。”她低声对大头说,“拿自己的命去试那水,你脑子哪去了?”
  大头惊魂未定,生怕一眨眼她就不见了,直愣着眼睛一直看着她,看着她,确定她还在,这才转了转眼珠,眨巴了两下。
  可它只是一只鸡,又变不出蛐蛐……
  流冰海抱着它回了贺家,它老老实实舒舒服服的在她怀里窝了一路,本该是享受的一路,却窝的心上都是茧子。
  回到贺家小屋,流冰海把它放下地,它惊的脚丫子都不肯挪动一步。
  她看着它,它看着她,最终,它只能咯咯咯两声,打破这无情的尴尬。
  太阳很好,像从前一样。
  又和从前不一样。
  流冰海趴在地上,静静的待了很久,大头站在一旁,像个犯错的孩子。
  它鸡爪踢了踢她。
  她睁开眼,回头看它,好像看不清楚,又坐起身,重新看它。
  看了良久,她才笑出来。
  流冰海捏了捏鸡冠,“你刚刚吓死我了。”
  大头眨了眨眼睛。
  它也是它也是。
  “我得罪那么多人,惹了那么多风波,有人想除掉我,我不是不知道,恐怕,就连那姓张的新纳的烟儿也想除掉我,你怎会急成如此,真当我傻了吗。”
  流冰海对着无辜的鸡头,“只是有些事,我不得不先应着,你明白吗。”
  大头看了她一会儿,忽然垂下了头。
  似乎是想点点头,却还是垂着,有些忧伤。
  流冰海笑笑,唤了一声,“锅盖头。”
  大头一个激灵,忽然抬起眼睛。
  “是你,是不是。”她捧起它的鸡脸,目光柔软的凝视着它。
  虽然有些扎手,虽然弱的可怜,虽然你只是一只鸡,但我还是能认出你。
  从你看着我的眼神中认出你,从你赖在我怀里的温柔中认出你。
  从很多很多时刻认出你,从贺大哥说,你自从来了,就不打鸣不干活,只会做一个晒太阳的小祖宗认出你。
  记得当初,我们在农场,你每日每夜宠我如祖宗。
  到了这一世,大约也该换成我,这样每日每夜的宠着你。
  流冰海摸了摸它颤抖的鸡爪,有些伤心,“可是,可是你怎么会变成了一只鸡呢。”
  可是,你怎么会穿到了这一世,又变成了一只鸡呢。
  你来贺家,是早知我会来,于是便傻傻在这里等我?
  还是,你早知我这一世没人疼爱,便变成一只鸡,陪在我身边。
  你怎么会变成了一只鸡呢。
  你之前是怎么过的呢,你好吗,你受苦了没有,你是怎么过来的?
  很多话,她都很想问,可她知道它只是一只鸡,什么也不会说。
  她想着也便罢了,就这样糊里糊涂的便罢了。
  可是,她的心,真的会疼。
  “你好吗?”她红了眼睛,终于问出口。
  这跨越了一个世的寻找,你终于找到了我,是吗。
  是不是,从前有太多遗憾还没有了却,是不是,从前有太多话还没说?
  “让我猜一猜,我猜一猜你是怎么来的。”流冰海道。
  大头红着眼睛,爪子急急的扒着她的手背。
  流冰海看着大头,一双泪眼中带了笑,抿了抿嘴,道,“因为……那一世的你,也在做任务,是不是?”
  大头的鸡冠子一顿,爪子也僵住了,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
  “那一世,你也在做任务,而爱我,宠我,便是你的任务,是不是?”流冰海红了眼睛,有些哽咽。她摸摸它的鸡冠,是那么柔软,像情爱一样柔软,像她的心一样柔软,如果这一世的所有人,也有这般柔软,该多好。
  “所以,这一世,你是不带任务而来,只为纯粹的爱我一回,是吗?”
  大头顿了顿,鸡冠子用力摆了摆,眼红激动的禽满泪水。
  她红着眼睛,细声细语道,“让我猜猜啊……那个傻家伙离开了那一世,可不知道未来的我还能不能被宠成祖宗,万一当不了祖宗了怎么办呢,它就变成了一只鸡,这样,即使我遇不到好的男人,还可以遇到这只鸡,它依然可以宠我如祖宗,依然可以待我如命,视我如宝,是吗?”
  它低下头,沉默无语。
  在这一世等了太久,竟觉得没脸见她了。
  如今,它只是一只鸡。
  手无缚鸡之力的鸡。
  可是,它就是爱她啊。
  变成鸡也爱她。
  要是能有好男人保护她,它做陪嫁,也不是不行……
  可是……他们都坏。
  都坏。
  流冰海敲了敲它的公鸡嘴,笑着说,“虽然你现在只是一只鸡,但是你还是挺厉害,你什么都能想到。”
  是吗……自卑的大头稍稍抬起了一点头。
  “刘海哥哥。”流冰海握了握它的鸡爪,“重新认识一下吧,你好,我是流冰海。”
  不是张琴,不是大方脸,也不是云可馨。
  我的名字叫流冰海,记住了吗。
  如果有机会可以在自己的世界与你相见,我们找机会谈一场自己的恋爱吧,不要在别人的世界里活着了。
  若我可以等到你,便是我的福气。
  但是这一世,让我来保护你吧。
  好吗?
  外面的太阳照进来,暖暖的,和煦的,流冰海躺在地上,怀里窝着一只不会说话的鸡,它大概永远都不会再说话了,可是她能听懂它鸡爪子里所有骚气的语言。
  只是,你还得想想,怎么和你的主子交待便是。
  ……
  几个月后,流冰海还在做着丧气事,且越做越精湛。
  经过之前那些日子的锤炼,她已修炼出深厚的晦气事功力,也凭此能耐发展成了一个酷满自德的古代女性,无人再敢小看她,也无人再敢对她当街奚落。
  大家都知道,若是她犯起脾气,日后停了这行当,再难找她这般能做丧气事的人。
  大家不能缺她这样的人。
  她便悠哉自得的将这丧气事做了下去,越做越精湛,越做越精通,只是,身旁多了一只鸡。
  每次她去做丧气事的时候,大头都在她肩膀头子上面立着,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流冰海去谈生意,它也跟着,凡是它听到后觉得不顺耳的生意,它便咯咯咯表示抗议,流冰海遵照它的指示与喜怒哀乐,生意做的顺风顺水。
  贺传雄拿它没有办法,也知道流冰海这样的女人,怕是再很难嫁出去,索性由着她把丧气事做个彻底。
  但他倒是发现,这女人怎么做起丧气事,竟是像别人当官发财般热衷,每日都风风火火,气色也一日比一日好起来,难不成,和他家那位一来就当祖宗的鸡混到一起后,她也便成了祖宗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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