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纪颂书清晰地听到商刻羽动作带起的水声,还有自己紧张凌乱的呼吸声,还有扑通扑通狂跳的心脏。
她按住自己的心口,一面慢吞吞向商刻羽靠近,一面害怕商刻羽会听到自己巨大的心跳声。
那个、要不要听点音乐舒缓心情?她提议说。
放吧。
纪颂书手忙脚乱放了首舒缓钢琴曲,帮商刻羽捏肩膀。从她的角度,能看到很多不该看的东西。她努力别开眼,只专注在自己用劲的手上。
但是,她很快就无暇顾及这些了。
她忘了选单曲循环,一曲结束,自动跳转到了列表里的下一个。
她的手机大声地放起了百合广播剧。
纪颂书正努力摒除心里的杂念,卖力给商刻羽捏着肩,就听到自己的手机里缓缓传出一个女人的喘息声。
啊!她尖叫一声,扑过去把声音关掉,可惜已经晚了,她的手被用力地握住,力度大得她手腕骨发疼。
商刻羽听到了。
那是谁的声音?她的声音低沉,蕴藏着怒气。
不是谁的声音,你听错了。纪颂书狡辩道,立刻感到手腕上的力度又重了几分,似乎要嵌进自己的骨肉里。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重新解释。
那个、那个纪颂书支支吾吾说不上来。总不能说这是她搜集的其他女人谈恋爱的录音吧。
突然,一阵天翻地覆,她跌进了浴缸里、商刻羽的怀里。湿透的衣服贴在身上,她被困在温热的水与潮湿的怀抱之间,无法挣脱。
商刻羽凑近她,把下巴搁在她肩膀上,鼻尖在颈侧狂乱地嗅了嗅,撒谎的味道。
好吧,纪颂书缩了缩脖子,是我下的百合广播剧。
百合广播剧是什么?
就是两个女人谈恋爱、酱酱酿酿,然后结婚的故事,用配音的形式表达出来。
坐在商刻羽怀里讲这些,纪颂书感到一阵不自在,她扭了扭腰,好了,都怪你,把我衣服都弄湿了。
那就脱了吧。
啊?纪颂书严重怀疑这人在耍流氓。
商刻羽像能读到她心似的,说:我现在什么也看不到,不是吗?
纪颂书仔细想想也是。她看得到,商刻羽看不到,两个人在一个浴缸里泡澡,怎么都不是她吃亏。
浴缸足够大,纪颂书缩在这头,商刻羽在另一头,即使两人平躺都碰不到彼此。
纪颂书头一回发现自己是个胆小鬼,连光明正大地看都做不到,只敢时不时偷瞄一眼。
可就那么一眼,她注意到商刻羽胸口的位置有个花形状的纹身。为了看清,她不自觉往商刻羽的方向靠了靠。
你胸口的纹身是什么?
是朵扶桑花。原先是一个伤疤,去不掉,就改成纹身了。
伤疤?怎么受伤的?
中弹,暗/鲨。
纪颂书震惊:我们是法治社会,你报/警了吗?
是在意大利受的伤,凶手已经被处决了。
很痛吧。
还好,在icu躺的那几天都打了麻药,没感觉,恢复的时候
她的声音顿住了,目光下移,纪颂书到底没忍住,把手滑过去抚了抚那胸口的伤疤。
诶,好软。
你是故意的么?商刻羽眉心跳了两下,女孩比她想象的还要大胆。
纪颂书触电般缩回手,欲盖弥彰地说:我什么也没做。
请你保持作为贴身女仆的素养。
我也不纯是你的女佣吧,我们不是还有另一层关系嘛。纪颂书暗戳戳地说。
对啊,债主和欠债人的关系。
喂!纪颂书不服,难道债主会为了欠她钱的人跳海吗?
会啊,商刻羽拍拍纪颂书的脸,你可是我的一亿五千万。
纪颂书气呼呼,敢情她努力了这么久,和商刻羽的关系又回到了原点,还多背了一屁股债,签了个名义上的卖身契。不过,她也有自己的撒手锏,想起那份商刻羽签了字的结婚协议书,她神气地笑了笑。
饶商刻羽怎么折腾她,只要她签字,她们就是法律意义上无法分割的伴侣。商刻羽再不想承认也没办法。
她越想越痛快,兴致大起,扬起手就拿水泼商刻羽。看商刻羽淋了一脸水,她哈哈大笑,肆意的笑声在浴室里回荡。
商刻羽抹抹脸上的水,纱布湿了,一会儿本就要找医生换,现在索性摘掉。
纪颂书和那双无声的黑色眼睛对视了,顿时心虚起来,仿佛商刻羽正凝视着她,不存在的视线有如实质,叫她赤/身/裸/体的,无比羞耻。
医生说了,要注意保护眼睛,你还是闭上
话没说完,纪颂书被泼了一脸水,愣在原的,笑容转移到了商刻羽脸上。
战/争一触即发,两个人在浴缸里彼此泼水,缠斗起来。
浴缸里的水涨涨落落,漫到地面上。
一个小时后,两个人才擦着头发从浴室里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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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许是这一天在冷水里泡了太久,隔天临近傍晚的时候,商刻羽发烧了。
起先纪颂书没往这方面想,吃晚餐的时候,她负责给商刻羽夹菜、剥虾,勤勤恳恳给人饭碗上堆了一座小山,商刻羽一口不吃,说没食欲。
她还以为是商刻羽嫌弃菜经过她的筷子、她的手不干净,想要小发雷霆一下,直到筷子啪嗒一声掉在地下,她才发觉异样。
商刻羽身体滚烫,呼吸急促。
她还以为商刻羽这样的人是百毒不侵、金刚不坏的。没想到这人纯粹是天生的面不改色,体温升高脸都不带红的。
一测体温,三十九度八。
她赶紧喊来医生。医生诊断说,商刻羽本就在海水里泡了很久,寒气入体,热带气候潮湿,这几天又不注意防护,才导致的高烧不退。要她时时刻刻注意病人的情况,
纪颂书看着床上面色发红,喘息艰难的人,心里一阵绞紧。都是她的错,才让商刻羽那么难受,她真是天底下最笨、最差劲的女仆了。
纪颂书满心都是懊悔,恨自己没有早点发现,现在只能用最笨的办法,半步不离地守在床边。
时间流过去很久,外头的天渐渐暗下来。纪颂书预估着时间,打算去拿个新的退烧贴,可商刻羽紧紧攥着她的手,不知道一个生病的人为什么力气那样大,纪颂书挣也挣不开。
好在很有灵性的大狗出现救场,咬着她需要的东西进来了。
阿列克谢耶维琪拿头顶的毛蹭了蹭主人的手,对着纪颂书哀哀地嗷呜几声。
纪颂书听不懂狗话,只能咬着唇安慰几句,说着说着眼眶潮湿起来。
对于和病人相处,她有一种本能的恐惧,她的妹妹在医院里住了那么久,至今面临截肢的风险;她妈妈也是躺在病床上离开的,那时候她的眼睛还没恢复,蒙着纱布,对于妈妈的最后一点记忆就是手心里逐渐冰凉下去的温度。
她把脸埋在商刻羽的手心里,柔柔地蹭了蹭,低低地说道:快点好起来吧,我还欠你一亿五千万呢,你要是不快点好起来,我就不还给你了,合同也不履行了。
我是超级大骗子,我不仅欠你的钱,还瞒了你好多事情。你要是不好起来,我就一辈子不告诉你我的秘密。
madre商刻羽的嘴唇忽然动了动。
纪颂书急忙把耳朵贴到她耳边,竭力想听清她在说什么,渴了想要水么,还是太热、太冷?
madre
这是个纪颂书不认识的单词,她搜了搜,是意大利语里的妈妈。
纪颂书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道怎么哄她、安慰她,她的妈妈离开她很久了。她只能循着模糊的记忆,一下一下抚着商刻羽的手背,看商刻羽像个婴儿似地蜷缩起来。
看人似乎是平静下来了,她俯身想替她掖一下被角,却突然被掀翻在床上,火热的躯体压上来。
商刻羽翻身骑在她身上,用雾蒙蒙的眼睛看着她,用发热的手臂禁锢她。
纪颂书想挣扎,商刻羽就收紧手臂,箍得更紧。
念念
灼热的体温从相贴的肌肤传过来,纪颂书感同身受,似乎也染上了高烧,甚至烧得有些模糊,眼前朦胧,像隔着一层缭乱的雾气。
隐约中,她看到商刻羽向她低下头来。
要接吻吗?她闭上眼,隐秘地期待着,浑身颤栗。
柔软的触感没有落在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