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和赵书菀认识之后,她就把这故事翻来覆去听了许多次。
偏这人不愧是能做太子良娣,真是有些实力,每次说到“伤心处”,总能捂着心口流下来两滴泪。
夏书禾虽然为人圆滑,可还是有些实心眼子,把她当做了自己最好的姐妹,回回都把人抱在怀里安慰。
可后来她就觉出不对——这人分明没有哭,而是趴在她心口,笑得快要背过气去了!
分明就是演给她们看的!
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做到每一次都能挤出来两滴泪的!
赵书菀看着夏书禾差点把自己晃倒,发簪被碰掉,踉踉跄跄爬起来的狼狈模样,终于也憋不住了,挂着那两滴泪就咯咯笑了起来。
夏书禾刚爬起来,昏头转向地看着赵书菀笑,又和她对视着笑起来。
她一笑起来,眼泪鼻涕一齐冒,头上还出了汗,整个人几乎快喘不上来气。
也不知有什么好笑的!
整个宫里像是来了几百只鹅几百只鸭子,一片欢腾。
陈阿娇拿着篦子走过来,给夏书禾重新把头发梳好,还顺手给了楚服一个脑瓜崩:“楚服!你就干看着,把酸梅汤拿过来!”
楚服手忙脚乱地去拿酸梅汤的壶,又去咣啷咣啷找碗。
送到夏书禾手上的时候,赵书菀在旁边幽幽传来一句:“好险,差点儿就把她笑脱水了。”
夏书禾莫名其妙被她这一句话逗到,又开始笑了。
陈阿娇转过头,很不客气地给赵书菀也弹了一个脑瓜崩:“你也不许逗她了!”
等几个人终于收拾好了仪容,赵书菀才喝了一口酸梅汤,把当年的事情说了出来:“当年,栗姬娘娘说自己流产多次,被一步一步逼成了现在这副样子。若我不想生产她不强求,并许诺我,往后离开了东宫,仍然可以做女官。”
——当年那个急着让自己的儿子等级的女人,明知道皇家最重视开枝散叶,却从不曾逼着他的侍妾生儿育女,以子嗣取悦皇帝。
她是绣在锦屏里,被虫蛀了、断了双翼的鸟儿。
却依然向往着宫外的天空。
赵书菀把那根笔从发间拿了下来,递给陈阿娇:“我没什么可送小姐的,只有这一支笔,是栗姬娘娘送给我的,还算得上珍贵。”
阿娇摆了摆手:“这我不能收。”
女官的声音依然温柔,却十分坚定:“栗姬娘娘送我的笔不在少数。只是这一支特别一些,我用不上,还请小姐收下。”
见阿娇不肯抬手接,就转头,递到了楚服的面前。
楚服有些疑惑,伸手沿着笔杆摸过去——笔杆是中空的,里面似乎还放了一枚丹药!
她回过头和阿娇交换了一个眼神,恭敬地收了下来,去内间放好了。
那枚丹药并没有给使用说明。
两个人送了客,回来围着那黑团团的药丸研究了半天,也没看明白。
楚服从上面刮下来一点点,打算过几日出了宫,找个抓药的铺子检验一番。
【作者有话说】
注:女官的品级是我编的,等我找找论文回来修(逃窜)
至于为什么要写断子绝孙,想报bg文女角色难生养之仇
第44章 真相
◎小姐,你该醒了◎
史书记,废太子为临江王。栗姬愈恚恨,不得见,以忧死。
不久,刘荣大兴宫室被问责,回京路上,畏而自杀。
而赵良娣因身怀六甲,仍侍奉在侧,不离不弃。其孝心可嘉,酌封为才人,侍尚书局。
皇帝手里的政权越发稳固,废除肉刑,边疆派将军镇压,和匈奴单于称兄又道弟,是人人称道的好皇帝。
梁王依然猖獗,在封国大兴土木,宫殿越来越气派。
太子殿下的婚礼在即,全宫上下欢腾一片。
可掖庭依旧冷寂,失去了最后一个伴儿的薄废后也合上了眼,总算在后宫磋磨完这一生。
那日也有如同栗姬死前一般的炎炎夏日,蝉鸣声不绝。这个像冬天一片干枯的叶子一样,不声不响地死了。
薄皇后的遗物实在是少得可怜,不过就是几件洗的发白的衣服,几本书,一把破琴。
甚至就连洒扫第一遍遗体的宫女太监们,都没从她这儿捞到什么油水。
夏书禾自告奋勇,带着一群宫女前去为她收尸。
她带人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却意外在栗姬当年住处的门口地下,发现了一包被埋起来、已经发了霉的精米,还有一小罐自酿的清酒。
也许,这是薄皇后自己对她朋友的祭奠。
她的一生被放进了一个小盒子里,将随着原主一同下葬。
——
王皇后一口气解决了两个一生之敌,不知道是不是心情大好,派了宫女来给她量体裁衣做喜服,而后就放她回家。
阿娇也终于能享受下这重金打造的纳凉小院,只留下楚服一个人服侍。
楚服像是闲不住,先是接水煮茶,又给阿娇拿了个蒲团,最后把煮沸的茶壶拿了起来,泡上了茶。
也不把茶壶放下,就攥在手里举着,一动不动,像是泥捏的人。
更不会主动过来亲近阿娇。
“茶壶会长腿跑吗?”
“会啊,”楚服又一本正经起来,“你面前那桌子放不了滚水壶,会烫坏。这可是个仔细活。教习嬷嬷可说过了,这只有仔细的人能做——比如我。”
阿娇沉默良久,质问道:“我怎么感觉你在皇宫过得比我还要滋润。”
楚服理所应当的一摊手,唉声叹气起来:“怎么会呢太子妃殿日理万机好辛苦,奴婢看的好心痛,日日想要给太子妃殿下端茶倒水、捶腰捶背。”
她说的情真,脸上的表情也意切。
端着茶壶的手却更加诚实,往前递了递让阿娇看清楚,满脸坦然:“殿下看,奴婢的诚意。”
陈阿娇想不出那茶壶里到底有什么灵丹妙药,要宝贝似的护着。
“过来给我捶背,”她眯起眼,“你要是不愿意,我来给你捶背也可以。”
话音刚落,她就看见巫女握着茶壶的手抖了抖,热茶晃出来,险些滴在手背上。
楚服整个人板板正正站好,装起茶壶架子,还在喋喋不休地叮嘱:“往后少让别人给你泡茶。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在里面加些不干不净的东西。”
陈阿娇没骨头似得瘫在美人榻上:“是死虫子,还是死老鼠啊?”
“小姐嘴这么嫩,死虫子死老鼠,难道不是一尝就知道了,还会被捉弄么?”楚服伸手给她擦唇边溢出来的茶水,又意味不明地点了点,“这宫里只要是个有心之人,给你下毒恐怕都简单的很。”
这话说得,好像是她知道未来的事情一样。
“我不过是个参与不了朝政的太子妃,有什么可毒害的?”
“你和长公主带殿下参与了废立太子,窦氏家族仰仗着你过好日子。不算上胶东,这两点难道不足以致命么?”
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童谣和童吕出手伤人,目的又是什么?
陈阿娇直觉并不是为了简简单单的权势或者金银财宝,那些她无数次唾手可得,却又浑不在意地丢弃的东西。
究竟是什么在驱使着她?
楚服注意到陈阿娇看她的眼神,心跳漏了一拍,故作无事发生地找补起来:“更何况,这世道杀人可太容易了,不讲求原因。就连一个少爷被人怂恿几句,都会提起刀来,受人指使光明正大的杀人……甚至是贼喊捉贼。”
“你刚刚说什么,幕后主使?”陈阿娇眼睛一眯,忽然回过味来。
楚服意识到自己失言,急忙收回手去,想往后退。
陈阿娇回神,张口就咬过去,追着她的中指,含.住了两个指节,不允许她抽离。
她的头脑中飞快闪过了和胶东相关联的一切人,抽丝剥茧般串联在一起——
她的牙齿惩罚性地咬紧,眼见着就要把人拖到美人榻上去,便听门外有人通传,尚衣局的人已经到了,可否要通传。
陈阿娇的动作僵住。
外面的宫女又喊了一声,阿娇无奈地张嘴喊了一声:“传。”
她嘴一张开,楚服的手指就极快地抽走了,退到了几步之外,正人君子地对着阿娇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扶着她到了外间。
*
“下官给小姐量体裁衣。”
陈阿娇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直到女官上来给她脱衣服,陈阿娇才惊醒过来,往后退了几步,感觉整个人都烧着了:“什么?”
女官举了举手上的尺子:“殿下,量体需要脱下衣服。”
陈阿娇拢紧了衣襟,整个人像只受惊的狐狸:“穿着中衣不可以吗?”
女官的神情有些为难。
楚服放下手上的茶壶,走上前和女官耳语几句,接过了软尺和几卷中衣的布料,拉开内间的屏风,对着阿娇张开了双臂,像是个迎接拥抱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