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谁敢不同意?
怕不是嫌弃九族太多,想给自己来个断亲大礼包!
所采用的政策并非直接挪用大明版本,而是他改良过的,更适合本朝国情,也更精确细致的官员考核方案。
百官安静如鸡,明知刘穆之在自己身上钝刀子割肉,也只有唯唯点首称是。
当刘穆之问“诸位可有疑义”的时候,众人扭曲着脸挤出一个笑容,齐呼“宰相圣明”。
不服不行啊。
最头铁的那撮人早就被杀光了,全家都能在地下凑好几桌扑克了。
单单死掉也就算了,偏偏评论区的观众嘴还特别毒。
死了都要把人钉在耻辱柱上,痛骂不休,时时刻刻在诸天万朝的面前裸.奔。
刘穆之一言既出,大宋朝廷这架精密的行政机器,便开始高效运转起来。
第二日,吏部尚书陈俊卿就拿出了考核表。
下辖十二个板块,三十六个细分的小条款,全方位无死角地对每名官员进行业绩评估。
评估结果,直接与官员的升迁考核、年终奖俸禄挂钩。
自评一份,同僚评价一份,来自中枢的考核人员评价一份,随机抽取一名朝廷之外的人士,如治下某百姓的评价,再来一份。
四份对照,即是最后的成果。
除去百姓评价,为了保护他们选择匿名,其余一切都是实名制。
倘若有人胡乱打分,与其他三者相距太大,远远超出了合理范畴。
特别是那种自评甚高,百姓评价却一塌糊涂的……
对不起,直接按照最低等第处理,贬官废为庶人,外加没收所有财产充公。
至于能不能保住性命,那就要看进一步调查结果了。
刘穆之核定无误,审批通过,官员考核机制迅速在大宋全境内推行开。
五湖四海的官员闻讯,顿时头大如斗。
其他都好说,就是这个百姓评价,天知道会有什么人被抓去给自己测评,若是抓个食不果腹的乞丐,由他瞎说一气,自己不是要完犊子?
一时间,大江南北的郡县,统统都在清新吏治,整顿风气,肃然纲纪,周济百姓。
盗贼抓捕了一茬又一茬,流民们都被塞进了同一住宅区安置。
府衙前的登闻鼓也赶紧悬了起来,日夜派人接应,使冤情有地方可申诉,民心翕然。
更有甚者,惟恐被属下连累,连夜一个个盘查过去,一遇不对,立即壮士断腕,抢先处理,投入狱中等待发落。
只求考核使到来时,看在自己态度还算端正的份上,能够网开一面。
如此煎熬,好容易到了年底。
百姓怡然拍手称快,心情大悦。
官员们却胆战心惊,生怕一个不过关,大好生涯就此断送。
饶是如此,考核结果一公布,也有足足三成的官员受到处分,贬黜各自有差。
围观全程的张居正:“……”
羡慕极了。
刘穆之这等说一不二,才叫当宰相。
反观自己,推行任何政策都受到掣肘,费心劳神,简直像个帝国高级打工人。
……
就在此时,刘穆之公布了一个消息。
只要愿意驻扎在吐蕃青藏高原地区、大理南疆边境、以及未来帝国许许多多新收复的边境地区,在那里待满三年——
就可以连续三年获得考核最高等级!
若是能够完成年度汉化任务目标,回来之后,保升一级起步!
如果干出些成绩来,还能够青云直上,入主中枢,从此官运亨通不是梦!
官员们一改从前对吐蕃蛮荒之地的抗拒,抢名额抢疯了,甚至为一些普普通通的基层职位吵得不可开交。
短短三日,报名人数居然超过了吐蕃所需官员的二十倍。
文天祥将名单整理好抱回来,想起方才看到的乱象,不禁心有余悸。
“先生,你是没瞧见他们有多狂热,个个都觉得抢到去吐蕃的名额就是赚到,乃是一条通天的捷径,这可真是……”
刘穆之:啊,对对对,他们都大赚特赚,只有我亏死了。
天下毕竟没有免费的午餐,吐蕃边塞荒凉、气候极端,比不得江南地区的温润烟雨,富庶繁华。
有得必有失。
至于说,有人抱着占便宜的想法去,打算混三年回来?
没事,谢晦会教他们做人的,让一些浑水摸鱼者分分钟后悔出生在这个世上。
名单最终敲定下来后,刘穆之又添上了一人。
那便是年方弱冠的康乐公谢灵运,谢晦的哥哥。
此前,他听说谢晦只带五百人就进入吐蕃,气急败坏,就想过去将人收拾一顿。
然而,京中事务繁忙,谢灵运作为名垂千古的大文豪,被派以整理修订所有宫中古籍的重任,一直忙到现在才完工。
看着他气势汹汹离去的背影,刘穆之在心中默默给谢晦点了根蜡。
小玉啊,我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
老将军傅弘之率军赶到吐蕃王城,堆了一肚子的话,要当面教训谢晦。
这小家伙真是太不应该了!
怎么能这样兵行险招的呢,万一出了事,自己又赶不上救援,怎么对得起九泉之下的老上司谢玄?
孰料刚到那里,就被谢晦发号施令:“你来得正好,跟我去巡视一圈。”
“噢”,傅弘之习惯性地听从命令。
走出两步,忽然反应过来,咦,不对,怎么又被他使唤起来了!
将脸一板,正要回头仔细说道说道。
谢晦上前一步,纤长手指捉住他的衣袖晃了晃,语气轻柔地说:“傅帅,我要去巡视,外面很多人在蠢蠢欲动,很危险的。老将军英气盖世,定能保护好我。”
傅弘之:……干了!
谢晦带着威风凛凛的傅老将军出门,一路耀武扬威,走遍全城。
吃瓜观众总感觉,好像看到了一只趾高气扬、骑着老虎出行的猫猫。
忙到很晚,但还是没逃过傅弘之的一通念叨。
唉,老将军什么都好,就是这嘴实在太碎了些。
谢晦在床上翻了个身,梦里都回荡着傅弘之的魔音穿耳。
辗转反侧,终宵难眠。
他的做人原则一贯是,我不高兴别人也别想高兴,我不睡别人也甭想睡,主打一个嚣张跋扈,无法无天。
披衣起身,溜进了辛弃疾的房间。
辛弃疾睡得正香,冷不防,旁边忽然伸出一只手把他摇醒。
半梦半醒间,他懵逼地睁眼看去,就看见谢晦手持一盏灯烛,对他温柔地微笑,秀丽的眉眼笼罩在摇曳的光影中,明明如画。
还伴随着魔鬼一般的语调:“你醒啦,外面天气正好,我们快一起出去看月亮吧!”
辛弃疾:“……”
观众们:“……”
继祖逖强行闻鸡起舞,苏轼承天寺夜游之后,万朝又一个叫朋友起床的冥场面诞生了!
受害者刘琨、张怀民:???!!!
辛弃疾茫然地爬起来,仿佛魂魄出鞘,浑浑噩噩地被他拽出了门,冷风一吹,方才清醒过来。
“看、月、亮?”
他看了一眼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天幕,又扭头看了一眼满脸无辜的谢晦,咬牙切齿地问。
谢晦理直气壮地说:“幼安,别那么着相嘛,只要心中有月,处处所见都是天心月圆,你的境界还得再练练。”
“练不了一点”,辛弃疾无语。
高原地区感冒可是个麻烦事,他见谢晦随便披件外袍就出门了,不由眉头一皱。
把人拽进屋,三两下裹得毛绒绒的,最后手指绕到下颌处打了个死结,终于满意道:“走吧。”
谢晦:???
合理怀疑好友在挟私报复自己。
他气闷地挥了挥拳头,反被辛弃疾趁此机会,将提灯的手柄塞进他手心:“拿好了。”
“天这么冷,我才不要掌灯”,谢晦这一下更气了,张牙舞爪地扑腾一阵,反而牵扯到了肩上的箭伤,“嘶……疼疼疼。”
“知道疼还折腾”,辛弃疾没好气地说,还是伸手接过了灯。
转过这座山头,到中宵时,月亮竟真的升了起来。
雪山冰原在月色下静静地耸立着,万籁俱寂,如同大地的洪流潮水在此刻归于寂默无声。
远处,湖水泛着粼粼波光,空明剔透如镜,倒映着远处王城宫阙的轮廓,亘古茫茫,斯人如梦。
谢晦仰头望向山巅上的凉月,伸手迎向半空,仿佛要轻触一缕冰冷如霜的月光。
他轻声道:“摩挲素月,人世俯仰已千年。”
辛弃疾正要点头,忽然意识到不对:“这好像是我的诗吧。”
“拜托”,谢晦眨眨眼,语气轻快地说,“咱俩谁跟谁啊,用你两句诗怎么了,你不觉得和此情此景很是贴切吗。”
辛弃疾:“……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