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伴随着一声声惨叫,鲜红的血花接连绽放在白雪上。
顾喜喜将将在牛车后方刹住了马。
赶车的人贩子最先从前方摔到地上,当即就不动了。
车板上三人也抱着脑袋打滚,哀嚎声不绝于耳。
看样子,已然全体丧失了反抗能力。
顾喜喜瞠目结舌,刚才她看慕南钊扔石头,动作轻轻松松,连酝酿蓄力都省了,没想到威力竟如此惊人。
这时两个小豆丁从道旁草丛里窜出来,“喜喜姐!”
“陈先生!!”
顾喜喜翻身下马,“你们两个没事吧?”
石头说,“没事!这些坏人没发现我们跟着!”
狗娃挺起胸膛,“我们一路就追他们的车辙印,后来再躲进草丛里跟着。”
顾喜喜板着脸瞪两个小家伙,“不跟大人打招呼,自己跑出来冒险,你们俩还挺自豪?”
“等回去再收拾你们两个!先给我过来帮忙!”
她转身走向马车,边从包里抽出几根麻绳。
由狗娃和石头一起动手,将那四个人贩子捆了个结结实实。
车板上三个麻袋,打开里面装的都是小女孩。
小桃和豆豆受到不小的惊吓,看见熟人就嚎啕大哭。
其他几个小姑娘被传染,也咧着嘴哭起来。
顾喜喜不太擅长哄孩子,掏出一小包松子糖拍在石头手上。
“赶紧哄哄,让小姐姐小妹妹都别哭了啊。”
顾喜喜则自己跳下车板,走向慕南钊,“狗娃和石头肯定看见你动手了。”
慕南钊淡淡道,“扔石头而已,谁都会。”
“可你那……”顾喜喜回头看了眼孩子们,压低声音说:
“你那是普通的扔石头吗?人都差点被你当场开瓢了。”
慕南钊思忖道,“好像出手是有些重了。”
他抬眸看向顾喜喜,“等会儿有人问起,就说他们被石头砸中,倒下时互相推搡碾压,不趁撞上车板,因此伤势加重。”
顾喜喜沉默片刻,“很好,移交衙门的时候就这么说。”
她算是发现了,慕南钊不仅适应了陈方这重身份。
编造谎话也是越来越游刃有余了。
牛车上,石头和狗娃也幸不辱命。
女娃娃们渐渐都不哭了,每人噙着泪,嘴里含着块糖,吃的津津有味。
顾喜喜让慕南钊独自骑马,又让孩子们都坐上牛车。
她驾车返回,上了官道,才遇到老钱带着一大群村民赶过来。
花池渡村所有青壮年,无分男女,都在这儿了。
每个人手里抄着农具,气势汹汹。
老钱先看见顾喜喜和慕南钊,“大侄女?陈先生?”
顾喜喜缓缓停车,“钱叔,还有大家伙都放心吧,孩子们没事。”
确认小樱和豆豆都被平安带回,大家仍旧义愤填膺地围住牛车,打算将人贩子脱下来,再狠狠教训。
顾喜喜面露难色,“还是别了吧,万一打死了,衙门那边不好交代。”
众人这才发现,几个人贩子被捆着挤角落,满头满脸的血。
就连老钱都露出惊异之色。
顾喜喜尴尬道,“他们都活着,就是一点外伤看着吓人,死不了。”
老钱大手一挥,说,“那就别打了,把他们交给衙门完事。”
当天县衙的人收到罪犯,中午时专门派了两名衙差,来村里询问情况。
顾喜喜、慕南钊作为目击证人,提供了人证的证词。
其中自然少不了要回答“犯人如何头破血流,且脑气震动”。
也就是后世西医说的“脑震荡”。
顾喜喜按之前慕南钊所言。
加上石头、狗娃当时在草丛中离得远,没看真切,只知道那些坏人的确摔成一团哭爹喊娘。
倒是从侧面佐证了顾喜喜的话。
衙差最终没有起疑,记录完毕就回去了。
这次的事给花池渡村每家每户都敲了警钟,村塾放假,孩子们到处跑着玩,安全问题不可大意。
正好大人们最近都闲在家里,有大把时间管孩子。
下午的时候,雪小了些,傍晚前又开始变大。
张婶炖了大锅菜,想到这么大的雪,此刻不会再有什么人来,她走向大门,打算早早落下门拴,一家人安心窝在炕上吃东西。
可她刚摸到门栓,一阵敲门声又大又急促。
张婶疑惑地看了条门缝,“哪位?”
门外站着四名高大男子,皂衣皂靴,均做衙差打扮。
叫门的人板着脸,语气有些凶,“开门!陈方在家吗!”
张婶只得开了门,赔笑说,“衙门的差爷不是中午才回去吗,怎么又来了?而且都这么晚了,大雪天的……”
“大雪天怎么了?”衙差不悦地抢白,不由分说挤开张婶,走进院子。
“下再大的雪,该抓的人,我们也得抓!”
第96章差点被灭门
屋内几人听见了院子里的动静。
顾喜喜与慕南钊交换视线。
慕南钊当即起身下炕,顾喜喜对石头说,“我们出去看看。”
“你陪着爷爷,别乱跑。”
石头平时再淘气,此刻也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氛围。
他往老郎中那边挪了挪,安静地点点头。
积雪将夜晚映照的些许亮堂。
四名衙差成半圆形分散站在雪地里,手按在腰间佩刀上。
看这个架势,摆明了是要让屋里出来的人插翅难逃。
顾喜喜走出屋檐,与那些人正面相对,“敢问几位从何而来,因何而来?”
一名衙差拿出令牌晃了晃。
“我们从县衙来,因为一出连环盗窃案,特来提陈方去县衙问话!”
盗窃案?顾喜喜一怔,问,“青田县衙?”
说话的衙差嗯了声,收起令牌。
顾喜喜却在这时起了疑心。她几次与青田县衙门打交道,那些衙差偶尔也会到村里来,可她从没见过眼前这四人。
尤其看他们个个不苟言笑高大魁梧,仿佛训练有素的样子,与青田县那些高矮胖瘦不一、很接地气的面貌截然不同。
顾喜喜又上前几步,“可否将令牌交我一观。”
衙差冷喝道,“站住!”
他开口时,周遭顿时响起拔刀声。
其他三名衙差都将佩刀拔出一截,虎视眈眈,以示威慑。
张婶顿时吓得脸色煞白,“这是怎么回事啊,好好地突然来抓人,还带着刀……”
衙差冷冷看着两个女人,“衙门办事,你们这些嫌犯家眷胆敢阻拦,休怪我们出手无情了!”
慕南钊从屋檐下的阴影中走出来,风雪卷起长发,容色无双。
“你们要找的是我,我跟你们去便是了。”
衙差拧眉打量他,“你就是那个从外地流放到西北的……陈方?”
“正是。”慕南钊只不过淡淡一瞥,衙差就有种在他面前莫名矮了一截的感觉。
衙差咬咬牙,努力挺直身板,“原来是你啊,躲在女人身后,果然就是个最没用的文弱书生!”
慕南钊哂然一笑,竟毫不生气,“不是还急着交差么,走吧。”
衙差看他背着手、神情自若地走过去,自觉受到了莫大的羞辱。
“混蛋!你在无视我吗!”
他发狠对着慕南钊的背影拔刀,却被其他三人拦住。
有人暗自摇了摇头,低声道,“任务要紧。”
一行人出门时,顾喜喜不顾张婶阻拦,追了过去,“等等!”
她冷冷看了眼那些衙差,“就算定罪了上刑场,也要留时间让家眷依依惜别。”
“各位不会这么着急吧?”
这次没有受到阻拦。
顾喜喜摆手示意慕南钊弯腰。
她踮起脚尖靠在他肩头,双手环着他,看上去当真是一对临别的爱侣。
顾喜喜在慕南钊耳边说,“不对劲。”
“这些人的来历,还有他们给你的罪名都不有些古怪。”
慕南钊的下巴擦过顾喜喜脸颊,姿态暧昧。“看见他们都带刀了吗?”
“刚才他们拔刀时,真的动了杀气。”
男子清冽的气息混着雪气,冷的令人瞬间醒神。
顾喜喜蓦然睁大了眼睛,慕南钊轻轻将她推开。
“今晚我必须跟他们走,清者自清。”
“你别怕,家里面人多,都由你护着。”
他说的话既是给顾喜喜听,也是给旁边那些人听。
顾喜喜呆呆看着慕南钊消失在风雪夜色中,张婶担心地伸手搀扶她。
“喜喜,这到底怎么一回事?咱们要不要找老钱商量?”
必须走……
家里人多……
慕南钊这话什么意思?
难道说,如若她刚才拆穿了那四个人,或者继续对抗,他们就要直接灭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