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顾喜喜手心已然出了一层冷汗。
  她看过慕南钊的身手,以一敌四或许不成问题。
  且不说对方还有没有帮手藏在暗处,可等慕南钊杀了这些人之后呢。
  尸体怎么处理?凶案如何了结?
  她总不能带着一家老小,追随慕南钊亡命天涯吧?
  更何况,无论顾喜喜,还是慕南钊,他们各自的目标从来不是亡命徒。
  想到这,顾喜喜转过身快步往回走,“婶子,吃饭。”
  “啊?”张婶难以置信,“还吃饭啊?”
  饭菜上桌,顾喜喜大口大口吃下去,看上去丝毫没影响食欲。
  反观张婶老郎中,甚至小石头都有些食不甘味。
  石头没有大人们那么多的顾虑,他直接问出来,“喜喜姐,陈先生都被抓走了,咱们还在这吃饭?”
  顾喜喜边吃,边说,“饿肚子是最无用的,只有吃饱了才有力气做事。”
  她说着,把空碗递给张婶,“婶子再帮我添一碗饭。”
  平时顾喜喜晚饭总是少吃,可今晚她吃了两碗饭,许多菜。
  而且吃的极快,其他人还没吃多少呢,她已经放下筷子。
  “婶子,你今早蒸的窝头给我拿几个,不用热了,拿笼屉布包上就行。”
  张婶现在根本搞不清顾喜喜要做啥,只有按她指挥忙的晕头转向。
  顾喜喜回屋换了套最厚的棉衣,披一件石青色大氅。
  她给自己冲了一壶浓浓的蜂蜜水,灌进水囊,多裹几层布揣进怀里保温。
  然后一包窝头、一包糖块装进布包里,整了整大氅。
  石头最先反应过来,“喜喜姐,你这是要出门?”
  顾喜喜对石头正色托付,“嗯,我出去以后,你是咱们家最年轻的男人了,记得好好照料郎中爷爷和张奶奶。”
  “别忘了给小花、来福喂饭。”
  石头心中的使命感油然而生,捏着两只小拳头,用力点头。
  “嗯!都交给我吧!保证不给喜喜姐拖后腿!”
  顾喜喜又对张婶、老郎中说,“家里吃的喝的都有,正好最近也没什么需要外出的事,你们好好待在家猫冬,吃好喝好,别太操心。”
  老郎中方才一直没说话,至此才开口,“你要找人救他?”
  顾喜喜唇边灿开一抹笑,“没办法,只能如此。”
  假扮衙差,持刀进村,欲行杀人灭口之事。
  能让他们这么冒险,顾喜喜能够联想到的,也只有慕南钊的真实身份了。
  第97章京城何大人
  深夜,一人一骑冒着风雪离开花池渡村,直往西北方向奔去。
  顾喜喜并不知道慕南钊的政敌究竟是怎样的人。
  但看今晚那四人的做派,其中的狠辣算计,腥风血雨已可见一斑。
  所以顾喜喜不敢赌。
  万一慕南钊被抓去之后,坐实了他诈死逃亡。
  顾喜喜作为曾经收留他的人,要么被怀疑知道了什么秘密,遭遇刑讯逼供。
  要么……干脆灭口,一劳永逸。
  朝廷那些当权者为了鼠疫不传播到自己脚下,可以调派军队烧毁一整个村落。
  他们视人命如草芥,顾喜喜早已有所体会。
  想到张婶、老郎中、石头,顾喜喜神情紧绷,“风驰,快点,再快一点。”
  既然慕南钊已经跟大将军达成共识,此刻去西北军求援便是唯一的出路。
  青田县城西门外,一处私人田庄。
  已是正午,慕南钊悠然坐在屋内喝茶。
  门窗都上了锁,还有八个人分别在窗口、门外把守。
  有人低声抱怨,“好吃好喝好睡,还不许给他捆上,这是囚犯的待遇吗?”
  “这小子害的咱们辛苦,几个人一块守着,睡觉都不行!”
  另一人劝道,“忍忍吧,等上面送来的那个人到了,确认了他的身份,说不定你就有机会杀了他出气!”
  守在门外的人透过门缝窥探。
  慕南钊发现了,依旧不动声色地把玩着青瓷荷叶盏。
  时间应该差不多了,他要等的那个人。
  其实早在顾喜喜第一次请客下馆子时,百里香酒楼,那个撞到他们桌上的醉鬼。
  慕南钊当时发现此人装醉,便起了警觉,已暗中查证。
  他确定了那些人已经怀疑他根本没死,就躲在西北。
  前不久,顾喜喜又在村口遇到另一个人,打听陈方是否从京城来。
  如此一步一步,俱是幕后黑手延伸出的爪牙。
  好在西北军素有威名,长期把控着整个西北情报网。
  慕南钊的政敌本来手伸不到这么长,更何况他们的势力一旦进入西北,就会马上被发现,只能采用迂回的方式。
  譬如买凶。
  门外守着的那些人,都是曾经是逃兵,后来做起了杀人越货的勾当。
  不过他们在顾喜喜家出示的那一块令牌却是真的。
  恐怕青田县的县令也被买通了。
  慕南钊正在思索中,听见外面的守卫一个个着急忙慌地站起来。
  定是有什么人朝这边来了。
  略显苍老的声音充满讨好的意味,“何大人、何小姐这边请。”
  “那贼子就关在屋里,下官命人团团围住,一个缝隙不留,谅他插翅难飞。”
  “下官已备下宴席,烫了暖酒给二位贵客接风洗尘,不如先随下官去暖暖身子,晚点再审不迟。”
  年轻男子的声音带着笑意,“有道理,客随主便嘛。”
  “我们听从马县令的安排。”
  他语气如春风和煦,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
  青田县马县令暗自松了口气。
  得到密信时,他原本还担心京城来的官不好伺候。
  加之对方出身世家,比他官阶大,却年轻的很,怕只怕相处不来。
  没想到这位何大人本人倒没什么架子。
  与他同行、穿男装的女子是何大人的胞妹。生的十分貌美,却始终冷着个脸,自入城后就没说过一个字。
  慕南钊听着外边的笑语声渐行渐远,神情莫测。
  当天中午,京城来的何大人喝醉了一睡不起,晚上的审问只能延后。
  次日,何大人睡到日上三竿,又带着妹妹出门逛街,说西北的胭脂好,要多买些带回去。
  马县令等的心急如焚,又不敢催促。
  直到傍晚,何大人抬头看了眼将黑透的天色,笑呵呵说,“走吧,去见见那个人。”
  马县令长期窝在地方做芝麻小官,没什么门路能上头朝堂的消息。
  这次遇到何大人,他好奇心实在躁动难忍,小心着问,“下官听闻,大人与屋里那位……哦不,他的身份还没确认。”
  “就是说,大人与过去那位姓慕的乱臣贼子自幼相识?”
  何大人笑道,“你是想问,我曾经与他是至交好友,为何后来帮着赵大人?”
  马县令冷汗道,“不敢不敢。”
  何大人轻笑出声,“这有什么不敢的。”
  “实话跟你说吧,当初我还给赵大人交过慕南钊的把柄呢!”
  他意味深长望着马县令,“所谓的至交好友,不就是方便背后捅他一刀,关键时刻拿出来当个踏脚石嘛!”
  马县令干笑着应和,“您说的是。”
  他暗暗抹了一把冷汗。
  自己虽非君子,可像这位何大人那样,将背信弃义摆在明面上,还不以为耻。
  马县令自问做不到。
  房门打开时,慕南钊倚在床边看书,连眼皮子都没动一动。
  马县令不悦道,“大胆陈方,为何见官不跪!”
  慕南钊翻书,淡淡道,“见官不是应该上公堂么?”
  “马县令现在做的勾当见不得光,就别整那套虚的了。”
  马县令气的嘴唇打颤,正要发作,却被何大人按住。
  何大人笑容可亲道,“别急,还是让我辨认清楚,他究竟是不是我那胜似亲兄弟的至交好友。”
  他一步一步走向慕南钊。
  何小姐就站在马县令身侧不动。
  直到何大人都走到慕南钊面前了,马县令见他还不做声,有些心急。
  “何大人,您跟他过去那么亲近,总能认的出来吧。”
  何大人弯腰与慕南钊眼对眼。
  气氛安静的几乎凝固。
  马县令内心祈祷这次抓到的人就是慕南钊。
  他当县令早就当够了。
  赵大人答应他,这次事成,他就能挪一挪位置。
  正当马县令紧张的心提到嗓子眼时。
  何大人突然转身,说,“这人我不认识。”
  “你说他叫什么来着?陈什么?”
  马县令大惊,不可置信道,“怎么可能!线报上的样貌、气度全都符合,除了他还能是谁!”
  话音未落,马县令脖颈忽觉一凉。
  女子的声音满满的不耐烦,“闭嘴吧你,说不认识就是不认识,废什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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