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都是顾喜喜去县城大采购来的。
  张婶挑了几个大个头的白薯,削皮切块,加一把去芯的莲子,下锅煮熟。
  加冰糖时,张婶先抓了一小把,想想小孩子爱吃甜的,又毫不手软地补了两大块。
  出锅前最后撒一撮后山摘来风干的野枸杞子,作为点缀。
  几个小豆丁围坐在炕上,乖乖等张婶端来甜汤,一人一碗。
  村里寻常人家很少有机会吃糖。
  孩子们吃了第一口就被彻底折服了。
  好甜!怎么会有这么好吃的东西?!
  白薯软绵沙面,莲子清香甜嫩,再趁热来一勺甜润细滑的汤水,在这寒冷的冬天里,简直是极致受用。
  一时间屋内只剩下呼噜呼噜、吸溜吸溜吃东西的声音。
  张婶笑说,“慢点吃,当心烫着。”
  顾喜喜端了三碗甜汤去后院。
  老郎中的房门虚掩着,顾喜喜双手被托盘占着,只能用肩膀顶门。
  门开了,映入眼帘的是慕南钊衣衫半敞的模样。
  四目相对,两双眼睛各自眨了眨,又各自反应过来。
  一个飞快地扯住衣襟,一个飞快地进门、转身、关门。
  顾喜喜尴尬地面朝门板,“我不知道你……”
  “刚才冷风吹进来,别让你再着凉了。”
  “还好。”慕南钊也在力图镇定,他快速穿好衣裳,清了下嗓子。
  “这么早就吃晚饭了么?”
  顾喜喜听他这么问,知道现在是可以转身了。
  她将托盘放到桌上,“不是晚饭,几个孩子帮咱家盖马棚,婶子煮了甜汤招待他们。”
  “诶对了,师父他人呢?”
  顾喜喜完全没留意自己说的是“咱家”,语气还那般自然。
  慕南钊看了她一眼,心情颇好地踱步到桌旁坐下。
  “姜老去库房找药材了,很快就回来。”
  从前顾喜喜老爹存放草药的地方已经成了老郎中的药柜。
  慕南钊吃了一口甜汤,眉目舒展,“好吃。”
  顾喜喜吃着甜汤,眼角却不受控制地朝慕南钊身上瞟去。
  平时穿着衣裳看不出来,没想到他身材还挺好?
  有明显的肌肉,完全不是她想的那种雪白纤瘦、骨骼分明病美男。
  身为文官,却精通武艺骑射,他对自己的要求到底有多高啊?
  顾喜喜正思绪万千时,慕南钊恰好抬眸看过来。
  因为心虚,顾喜喜差点被甜汤呛着,她掩饰道,“那个,我师父刚才一直在给你治伤吗?”
  慕南钊喝着汤水嗯了声,“他说军医缝合的好。”
  别看慕南钊此刻轻描淡写,实则在一炷香之前,他被老郎中骂惨了。
  “我让喜喜带那颗药,也没想着你们能用上!”
  “我好容易把你体内的毒压制住,你到底做什么了,搞的体力透支,失血过多,引的毒性突发。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寿命至少又缩短半年!”
  “你要找死,就别找老夫给你治病!免得我老了老了,晚节不保!”
  第93章别致的礼物
  老郎中果然很快就回来了。
  他抽了抽鼻子,笑道,“喜喜送什么好吃的来了?”
  顾喜喜站起来,帮忙接过老郎中拿的药材,“白薯莲子甜汤,还热乎着,您快洗了手坐下吃。”
  老郎中对顾喜喜笑呵呵点头,转向慕南钊时,又变成了一张冷脸。
  “你怎么坐起来了?不是叫你这几天多趴着吗?”
  慕南钊笑说,“这么好的甜汤,总不能趴床上吃吧。”
  老郎中哗啦啦洗手,同时不悦斥责,“还笑?要不是喜喜及时给你吃药,你早就死的不能再死了!”
  “失的血还不知道何时能补回来,你可真会给老夫找活儿干。”
  老郎中边抱怨着,擦干双手,从怀里掏出一张刚写好的药单交给顾喜喜。
  “你明日进城一趟,这几味药多抓些回来。”
  白芍、当归、熟地黄,都是补血养血的药材。
  慕南钊说,“我没感觉什么不适,不如改日进城时顺便买回来。”
  “你说什么?”老郎中怒道,“血都快流干了,你还改日?”
  “照现在这样,你再来一次,老夫直接不用救了,叫喜喜给你弄张草席,卷吧卷吧埋了完事。”
  顾喜喜一听,愕然看向慕南钊。
  由于生理结构的差异,男人失血远远没有女人那么耐受。
  所以慕南钊当时晕过去,其实是贫血休克了?
  而后他只休息了三天,到了村口下马车,他还牵着马走那么远的路。
  顾喜喜现在想想都后怕。
  “你当时穿的一身黑,又是在黑夜里,我根本没发现你流了多少血。”
  这下子不止老郎中,顾喜喜也越说越生气,“失血这么多,你肯定会感觉头晕、心慌吧,你为何不跟我说?”
  “万一回来的路上出岔子,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我到哪找郎中救你?!”
  慕南钊苦笑告饶,“是,是我欠考虑了。”
  “不过你们放心,我没那么容易死。”
  “闭嘴!”老郎中、顾喜喜异口同声吼道。
  慕南钊无奈看着眼前两位正在气头上的人。
  他忽然身子晃了晃,一手撑住额头,眉心紧蹙。
  顾喜喜狐疑地盯着他,“你又怎么了?”
  慕南钊勉强抬头,虚弱无力,“听你这么一说,的确有些晕眩。”
  顾喜喜和老郎中都沉默了。
  毕竟人家现在还是病人,而且事已至此,对他发火没什么用处。
  顾喜喜冷着脸说,“吃甜汤,吃完了赶紧回你屋躺着。”
  “不对,”老郎中纠正道,“是趴着!”
  老郎中吃了一大口甜汤,享受地眯起眼睛,“冬天还是热乎乎的甜汤最好吃了。”
  次日上午,村塾照常复课。
  家长们都是交了束脩的,再过月余又该年节放假。
  慕南钊觉得一直推迟不开课实在说不过去了,所以不顾老郎中反对,坚持去了土地庙。
  老郎中在家气的吹胡子瞪眼。
  顾喜喜只得劝道,“他上课基本都坐在椅子上,不剧烈运动,不会扯坏伤口的。”
  “等中午散学,下午晚上他有的是时候休养。”
  老郎中已经被慕南钊一次接一次不遵医嘱、新伤叠旧伤折磨的够呛。
  他嗤笑说,“他能听话好好休养?老夫才不信!”
  正好之前想卖粮食没能成行,顾喜喜驾着骡子车出门了。
  她先到之前那家粮铺卖掉粟米。
  找单子买药之后,又去买了几包糕点,两小筐本地产的花盖梨。
  珍宝阁,早晨刚开市,客人并不多。
  顾喜喜刚把两包糕点、一筐梨拎下车,孟大娘子就亲自迎出来。
  “伙计看见你来了,赶紧去告诉我,我好来迎你。”
  顾喜喜笑说,“顺路买了点东西,给你和孩子吃。”
  孟大娘子示意身边老嬷嬷接过水果点心。
  她亲热地拉着顾喜喜的手朝后堂走去。
  “之前那批珍珠我做成首饰,全都卖出去了,着实赚了不少。”
  “我正想着你什么时候来,我还有件礼物给你。”
  提起珍珠,顾喜喜有些不好意思,“说到底是我们那时欺骗你,你不怪我就算了,我哪好意思再要什么礼物。”
  孟大娘子正色道,“咱们不都说好了,不提这事儿了吗。”
  顾喜喜笑着告饶,“好好好,听你的,不提,再也不提了。”
  后堂,婢女上茶后就退了出去,仅剩孟大娘子与顾喜喜相对而坐。
  孟大娘子取出一只四方的黑漆螺钿盒子。
  “这是我自己画的样式,你瞧瞧如何?”
  顾喜喜望了眼孟大娘子,拿起盒子打开。
  里面嵌着一只珍珠戒指。
  指环是纯银的,戒臂做成一缕兰花缠枝的样式,线条流畅柔美,将中间那颗白色珍珠衬托的越发柔润。
  顾喜喜笑着赞赏道,“真好看,样式既清新又别致。”
  孟大娘子说,“你喜欢就好。”
  “我怕镶了金子你不肯收,这银戒指虽然不值什么,但胜在不那么扎眼。”
  “而且……”
  孟大娘子伸手在珍珠两侧捏了一下。
  指环内侧居然打开了一道缝隙,可看见内里藏着少许中空的部分。
  顾喜喜大感兴趣,“居然还有机关!”
  孟大娘子说,“我那弟弟虽然什么都没说,单我冷眼看着,你家那位公子恐怕并非凡人。”
  “这次承平回来,说自己犯错挨了军棍,我更确定这件礼物该早些给你。”
  “不管怎么样,咱们女子多一张保护自己的底牌,总不会错。”
  顾喜喜心中了然,也坦白道,“我一直在学习配药,这枚戒指正好派上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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