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第四本……是有人亲自送上来的。
  今天入夜宵禁之前,有人给谢胥送来了一个带锁的盒子,还有一张当契。
  当契上的名字,赫然是当今礼部尚书,宋坚。也就是说,这个盒子的主人,是宋坚。
  谢胥直接把锁给撬开,打开盒子一看,里面竟是一本无封面的厚册子。谢胥伸手拿出来,翻开一看,瞬间瞳仁就是一缩,因为里面的内容一看就知道,是账簿。
  而送来这个盒子的,是钱庄的人。
  谢胥心知道,是钱庄的掌柜投诚了。
  要感谢生死票的事情,让谢胥拥有了钱庄这条线,所谓的循着一根线以为是线索,结果发现,是一整个盘丝洞。
  盘根错节,是一整片蜘蛛网。
  六尚书之中,礼部崔学义最克己复礼,或者说,谨小慎微。账簿他根本没有藏在家里,而是押在了钱庄。
  确实很聪明,礼部掌管各种仪制,也就是朝廷的所有大型的礼仪活动,全部都有礼部操办。
  如今六大尚书,外人知道的,只剩一个崔学义了。
  在钱庄的掌柜看来,崔学义,根本不可能有活着的希望了,这种情况下,忠诚,也就不再存在。
  而谢胥之前查生死票,让钱庄成了众矢之的,虽然因为六尚书的案子还未解决,暂时没有连带追责,但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于是,应该如何戴罪立功,聪明人都知道。
  幸好,有崔学义抵押在这里的一只秘盒。
  而且这盒子明显是没有人打开过的,也就是钱庄的人也不明白里面是什么。但是,能让礼部尚书亲自押在这个地方,肯定是重中之重。
  至此,谢胥手里已经四本账簿,如果按照正常情况,只剩下吏部张明哲和工部李靖安了。
  谢胥发现,吕嫣看自己的目光有点复杂。
  吕嫣心道,当初,她究竟怎么会以为,谢胥比于趾逑要更容易控制呢?
  第二百零五章 同桌的你,隐秘心事
  谢胥打开那些账簿,之前他拿到手就已经看过,只不过,果不其然,这些账簿都是用的类似暗语写成。
  谢胥之前吩咐郑九,让他多放了一把椅子在书房,摆在他的对面。
  这样吕嫣就可以和他面对面坐着,把四本账摆在中间,两人如同一对认真研究学习的好好同桌。
  吕嫣支着下巴,问谢胥。“你都发现了什么?”
  “这是第一本,魏定疆的账。”谢胥指给吕嫣看,也是谢胥最早拿到的,“在这所谓的私账上,涵盖了从魏定疆进入兵部,到一年前的时间跨度。每年几乎都有几笔记录,时间集中在三月,六月,和十月。这几个月都是兵部结项的日子。经手数万两白银。”
  吕嫣只说了四个字:“当官真好。”
  “但是,”谢胥说道,“在这本账簿上,所记录的支出远远大于进项,如果按照这本账上的记录,别说贪污了,魏尚书像是已经亏得倒贴钱。”
  吕嫣一看那些暗语就觉得有意思,这不都是她玩儿剩下的吗?
  “那如果把所有的支出,改成进项,把所有的进项,改成支出,是不是就合理多了?”
  谢胥顿了顿,像是打开了新大门:“……有道理。”
  吕嫣又翻看了两本账,这几位尚书也不怎么聪明,用的手段更是普通的很。要么就是用了缩写,要么就是故意用打乱顺序的方法让账面看起来好像杂乱无章。
  但是,当看到第四本账本的时候,吕嫣视线凝住了。“这本账是谁的?”
  谢胥看了一眼,“这是钱庄送来的那本,应该是属于崔学义。怎么了?”
  吕嫣盯着账簿,上面有很多的数字,进项,支出,每一项列的详详细细,可是问题就出在,这些数字上。
  “这些数字都是有规律的。”
  甚至有些,几乎是挨个排列起来的。
  “这里写着支出壹贰壹(121),下一行就是壹贰贰(122),壹贰叁(123),壹贰肆(124)……”
  谢胥也看出来了,这是在数数吗?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谁家账面上的钱是这么花的。
  吕嫣又紧接着翻了整本账簿,几乎都能挑出类似这种排序一样的数字,越往后数字越大,甚至出现了肆玖玖玖玖这样的字眼。
  吕嫣挑起了眉。
  谢胥道:”这是什么意思?”四十九万两?能有这么大额吗?
  国库一年支出有没有这个数额?
  吕嫣无言,良久说道:“这明显不是代表金额了。”
  那这些数字写在账簿上是什么意思?
  “崔学义敢把账簿抵押在钱庄,果然是有底气的,任何人拿到这本账,估计也不知道写的是什么。”
  总算是有一个聪明点的人了。
  谢胥眸光微深:“你明白了?”
  吕嫣不置可否道:“我明白了,但我也看不懂。”
  嗯?谢胥诧异,什么叫明白了,但看不懂?这两句话不互斥吗?
  吕嫣说道:“你听过阴阳账簿吗?”
  谢胥定住,摇头。
  吕嫣说道:“通俗一点,就是一本阳账,一本阴账,阳账就是摆在明面上的记录,比如这些数字,但阴账就相当于密码本,你可以理解为,谜题和谜面的关系,阳账就是谜题,而阴账,就是谜底。”
  也就是必须要两本合在一起的时候,才能明白真正的账簿写的是什么。
  谢胥:“……”
  吕嫣说道:“所以我明白了这个手法,但是没有阴账的话,我也解不出这本账。”
  谢胥面色有些寒凉,半晌轻轻叩击了几下桌面:“这等缜密心思,为什么不能用在为民请命上。”
  全用在腌臢地方上了。
  “看来需要去搜一下崔学义的家。”
  阳账抵押在钱庄,阴账留在自己家里,这样的话,既安全又放心。实在是高啊。
  吕嫣慢慢看了一眼谢胥:“你应该明白,六尚书中,只有崔学义你是动不得的。”
  谢胥微微凝住,崔尚书,卢陵崔氏的后代,是真正的世家名门。
  “被师父留到最后的人,不可能是随便一个。”
  除了这本阴阳账,崔学义身上,可能还有很多更重要的东西。
  谢胥忽然看着吕嫣,眸内的含义似乎也变了,他忽然低声说了一句:“要是没有你,我该怎么办?”
  这句话低的就像两个人间的呢语,两人离得近,气息似乎都能拂过吕嫣的脸。
  吕嫣不动声色把账簿推回给了谢胥,身子向后撤了撤:“没有我,谢指挥也一样能干。之前是我小瞧了谢指挥的实力,还请谢指挥不要计较。”
  谢胥似乎有些被刺了一下:“你怎么突然这样对我说话?”
  吕嫣看了看他,应该怎么说话?
  “还记得你我初见的时候,你在大牢里对我用刑……”吕嫣意味深长说道,“说起来我这五根手指的骨头,现在都还时常隐隐作痛呢。”
  谢胥大受雷击,糟糕,黑历史竟然被翻出来了,这可如何是好。
  “我当时破案心切……”他想起对吕嫣上夹板的情形,真是天道好轮回,苍天绕过谁。
  吕嫣漫不经心说道:“我知道,你现在也是破案心切。”
  谢胥被堵得胸口闷疼。多少情绪,就被这么轻轻一言打发了。
  郑九这时走了进来,“指挥使,您吩咐准备的夜宵糕点和茶水到了。”
  这时已经临近子时,谢胥拉着吕嫣加班加点,自然不忍心她饿着。
  “放下吧。”
  糕点显然一直在锅上蒸着,放到桌上的时候还飘着热气。
  谢胥拿起一个送到吕嫣嘴边:“尝尝看。”
  吕嫣伸出两根手指,先从谢胥手里把糕点接过来,然后才慢慢放进嘴里。
  郑九识趣地退出去了。
  谢胥看着吕嫣,他能感觉到她在小心保持距离,从那天之后,他们虽然谁都没有再提,但谢胥看得出吕嫣和他相处的行为里带了几丝谨慎。
  谢胥需要尽力压下心头的不是滋味,才能保持平常问道:“如果我们破了这个案子,这件案子结束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吕嫣顿住,案子结束?她现在都不敢想这案子能怎么结束。
  “……到时候再说。”
  到时候再说。谢胥看着吕嫣,吕嫣未来的计划里,是否从来没有京畿衙门,没有……他。
  第二百零六章 两个作者,两种故事
  《吕氏春秋》摆在吕嫣的桌子上,其中被撕掉了几页。
  是谢胥曾经说的,写在后面的,有关那个女孩子养宠物的故事。
  吕嫣没有问他,为什么要撕掉。又或者,是什么时候撕的。
  她甚至没有来得及,重新翻看一下后面的故事。
  指腹摩挲着《吕氏春秋》残旧的封面,她觉得,有什么重要关键东西被她忘掉了。最近这种感觉越来越重,这突然被撕掉的番外,仿佛更像是一种欲盖弥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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