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欢 第108节
这几日沉云欢的行为举止称得上谨慎,因为与师岚野睡在一起在母亲看来是“不成体统”,与师岚野分享食物在母亲看来是“无礼”,让师岚野给她擦脸擦手就更过分了,在母亲口中是“僭越”,实在是古板至极,仿佛世俗的规矩刻进了骨头里,一言一行都要遵循。沉云欢自认长大且很有包容心,没有再与她争辩,只是在她的注视下改掉了一切她认为的“坏毛病”。
“凡人上了年纪嘛,都是这样的。”沉云欢小声对师岚野说:“固执得很,什么都讲不通。”
师岚野没有应声,只是拿出了锦帕用水浸湿,而后捞起她先前那只为男女老少摸骨的手,低着头细细擦拭起来,连指缝都不曾遗漏。
沉云欢看着他的侧脸,提灯的光芒沿着他的轮廓描摹,镀上一层浅浅的金边,实在漂亮。她道:“她尚不知你的身份,只守着那些男女有别的迂腐规矩,待西域事了,解决了她身上的难处,我一定会向她说明。”
师岚野问:“说明什么?”
沉云欢道:“说明你不是凡人,不用遵循男女之别。”
师岚野神色淡淡:“不必。”
沉云欢见他似乎这话并未让他提起兴趣,将另一只手递给他擦时又稍微斟酌了一下,朝他的耳朵靠近,轻声说:“嗯……那我就跟她说,你是我费尽千辛万苦从山上请下来的神,须得从我身上吃阳气续命,所以你我不可分离。”
师岚野手上的动作顿住,映着光辉的眼睛一转,落在她的脸上,浓墨的黑色泛起滚滚波澜,好似一下变得朦胧不清。沉云欢这话显然是十分纯粹的瞎话,这世间从未有哪个神仙需要吃阳气续命,足以见得她这谎话也编得很敷衍。
沉云欢并非不可变通之人,她只是大多数时间不愿搭理旁人,但若是她存心哄骗,再多的甜言蜜语也是能说出口的,因此她的话不可尽信。
但是沉云欢有时候又实在狡猾,她会用非常认真的神色说出不曾放在心上的诺言,导致连神明都难以分辨真假,经常被蒙骗。
可她又不一定次次都是谎话。
师岚野低着头在她的掌心擦了又擦,“你既说了,就应该做到。”
“当然啊。”沉云欢答应得理所当然。
师岚野的眼底有些轻浅的笑意,那是他心情极度愉悦时会表现出来的情绪:“好。”
这位架子很高的神明很吝啬自己的情绪,所以沉云欢鲜少在他脸上看到笑意,一时观察得认真,动作敷衍地按住心口,压住里面又开始猛烈闹腾的律动。
“咳咳。”一声轻咳传来,沉云欢像惊弓之鸟,飞快将自己的手从师岚野的掌中抽出来,转头向常心艮看。见她仍闭着眼,仿佛刚才那一声咳嗽不过是吃了口风,没有要醒来的样子,这才松一口气。
她将披在外面的黑袍脱下来,起身走去盖在常心艮的身上,待再回来的时候便直接躺下,头枕着师岚野的衣袍,打了个哈欠:“我守下半夜,到时辰了叫我。”
师岚野垂下手,宽大修长的手掌盖在她的脸上,遮住火光照着的眼睛:“好。”
她入睡得很快,没多久呼吸便平稳,周遭彻底静下来,除却燃烧的火焰噼啪炸响,没有任何其他声音。师岚野静坐半晌,忽而偏头,看见常心艮面具后睁着的双眼。
她眸光沉着,正以一种漫长且宁静的姿态凝望着睡着的沉云欢,察觉到师岚野的视线后才微微抬眼,对他对上目光。这双枯败的眼睛,只有在注视着沉云欢时才会染上一点点微光,待看向别物又变回空荡荡的死寂,毫无生机一般。
她冲师岚野微微颔首,仿佛替自己这个无礼且不知分寸的女儿表示歉意。
黑雾之中没有日月的光辉,仿佛世间万物的变化在这一刻停滞,让人在这无尽的黑暗之中生出时间可以永恒停留的错觉。常心艮长久地看着睡容恬静的沉云欢,好似能跨过十数年的光阴瞧见当年那个总是缩成小小一团,依偎在她身边的幼崽。
商队的领头人手里有个计时的灵器,是个沙漏,时间一到他便会吹响哨子,提醒守夜换人。沉云欢睡了两个时辰就醒来,闭着眼睛不愿起身,本想等着哨声响起或是师岚野唤她再动身,却不想突然感觉到师岚野身体动了。
她立即睁眼,坐起身时手也按在刀柄上,低声询问:“怎么了?”
师岚野与她对望:“为何这么问?”
“你方才动了一下。”沉云欢道。师岚野不是凡人,没有坐久了就浑身刺痒的毛病,他可以像一种被供奉在庙台上的石像,保持一个姿势到万古洪荒,因此这微弱的一动在沉云欢看来就很不寻常。
果然,就听师岚野说:“我听见流沙响动。”
沉云欢当下站起身,将提灯高举,喊道:“别睡了,都起来!”
她这一嗓子不算大,却在寂静的沙漠里极为突兀,将人惊醒了大半。白日里忙着赶路,仅有夜晚这点时间用来休息,因此沉云欢的叫喊立即引来部分人的不满:
“我才刚睡着。”“吵嚷什么?别大惊小怪。”“发生什么事了?!”
“有东西在我们脚底下!”沉云欢才刚将这话说出口,就觉得脚下的黄沙猛地一陷,吞没了她的脚踝。上一刻还睡死的虞嘉木陡然睁开双眼,祭起长剑飞至半空。顾妄也一个翻身跃起,两只手分别抓住迦萝和桑雪意的后脖颈攀上石头,扬声喝道:“大家注意脚下的黄沙!”
他的反应和提醒已经足够快,距离师岚野听到黄沙响动不过几个呼吸的工夫,众人意识到不对也是立即起身,却不想还是有一人像是踩空般,身体猛地陷入了黄沙之中,沙子没过腰身,他发出一声凄厉地惨叫。
边上的人迅速伸手抓住他,大喝一声将他提起,眼前的景象却令人头皮炸开,脊背发麻。就见方才陷入黄沙一瞬的人,整个下半身竟皮肉全无,甚至连白骨都啃食得千疮百孔,像是在一刹那被万千虫子蛀空。
“爬上石头!!”商队的领头人经验丰富,立即号召旁人动身。这几日他们每次夜晚驻扎都会选在石头旁,显然对此状况早有防备。脚下的黄沙在顷刻间化作流水,完全没了下脚之地,卷着地面上的所有东西往下陷,所有人拿出看家本领躲避,有些借以灵力腾空,有些则飞快爬上石头,没反应过来或是不走运的,瞬间就被黄沙吞噬。
沉云欢将墨刀悬空,推了师岚野一把,叫他踩上墨刀腾空,继而自己纵身一掠,一把抱起常心艮,三两下跃上高石。这石头的面积不算大,队伍人数众多,难免在石头上争抢起来,推搡间不慎殃及迦萝,一肘子将她打翻在地,滚入黄沙之中。
沉云欢刚站稳,便照着争抢的两人后心一人一下,给踹下了石头。
常心艮沉声:“欢欢!”
沉云欢啧了一声,甩出丝带,又将二人缠住免于摔落滚动的黄沙之中,倒挂在嶙峋的石尖上。旋即她跳下黄沙,将被黄沙掩埋得只剩一只手的迦萝拽起,惊讶地发现她并未像先前没入黄沙的几人那般被蛀空身体,反而安然无恙,只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正嗬嗬喘气。
沉云欢低头望去,见滚动的黄沙之中藏着密密麻麻的虫子,大小不及指甲盖,颜色与黄沙完全相同,能够完美地融入沙漠里使得肉眼不可分辨。眼下这滚动的沙漠便是它们倾巢而动造成的情况,只是这些以凡人血肉喂食的虫子却并不靠近迦萝,连带着与她在一起的沉云欢也免于攻击。
沉云欢将她拉上了墨刀,便是这一来一回的工夫,埋在黄沙里被蛀空的人近乎一半,剩下的则爬上了石头或是以灵器腾空,幸免于难,而出行的骆驼和大部分行李也都陷入沙中。
“骆驼救不得了,但这些食肉虫离去后,刨一刨沙子或许还能将行李找回。”儒生打扮的年轻人朝地面望了望,转而对迦萝道:“这位姑娘,方才我见你似乎不受虫子的攻击,不知是用了什么妙法?”
迦萝惊魂未定,没理会此人的问话。
却又听另一人厉声道:“我们行了几日都无事发生,怎么今日突然遇到这些东西,你究竟以什么方法躲避这些邪虫,还是这些东西根本就是受你驱使,还不将实情速速招来!”
迦萝被这厉声吓得身子一抖,抬眼看见周遭的人皆以锐利的目光盯着她,若是给不出个合理的解释,便势要从她身上刮下来一层血肉似的。她先是看了看桑雪意,见他正瑟缩着肩膀,一副被吓坏了的样子不敢抬头,又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沉云欢,“我没有驱使这些虫子……”
沉云欢低眸看着她,并不说话,从下方看去那眼神有些漠然,像是与其他人一样等着她的答案。
迦萝无法,只得道:“我的村落生长着一种奇异的果实,沙漠里的邪虫很讨厌那些果实的味道,所以才没有攻击我。”
此话一出,众人也都听得出她身上涂抹了那种果实的汁液。她分明一早就知道却没有出言提醒,害得队伍里的人折损了一半不说,连行路的骆驼也全军覆没,于是众人纷纷斥责起她的自私。
商队里有几个身手了得的亡命之徒,狠辣道:“要我说,合该将你脖子割开,沿着周围洒一圈血,大家都能安全了。”
有情有义的侠客立即冷笑道:“这种泯灭人性的方法也能说得出口,谁知道队伍里是不是悄悄混进了几个披着人皮的妖邪。”
临时组建的队伍,在没有危险的祥和时期尚能闲聊两句,摆着笑脸客套,一旦遇到点事儿,马上就会撕破脸皮,不过三两句话就吵得不可开交,堪堪到了要动手的地步。
顾妄在的位置正夹在两伙人的中间,若是动起手来,他怕是头一个被踹下去,不得已出面劝道:“各位稍安勿躁,还是齐心协力渡过眼下的难关为好。”
商队的领头人道:“这些食肉虫数量多得数不胜数,无法消杀干净,但也不会离开沙子,我们只需要在高处静等着它们离去便可。”
“非也非也。”顾妄轻轻摇头,道:“诸位请看此人。”
他抬手,指向沉云欢。众人的视线便跟着望去,就见沉云欢半蹲在墨刀之上,微微蹙眉,双眸认真地凝视着不断翻滚的沙地,仿佛对那些人的争吵没有半点兴趣。
顾妄道:“我知道诸位对这位颇为看轻,但还是容我提醒一句,一般她露出这样的表情时,就代表着大麻烦要来了。”
话音落下,还不等众人露出不屑的反应,却见沉云欢忽然站起身,拽着迦萝的后领子将她一把扔到虞嘉木的剑上,继而沉声指挥:“顾妄,带着常姨和桑雪意从石头上离开,往高处飞。”
顾妄长剑出鞘,在空中旋转腾飞,悬空于身前。他一边对常心艮做出了请的姿势,一边问沉云欢:“状况如何?”
“我听见下面有巨大的声响。”沉云欢道:“这些虫子是被它们所恐惧的东西逼到地面上的,黄沙之下,有更为庞大的种群在躁动。”
第145章 破败荒殿分辨善恶心
呼啸的风卷起黄沙漫天, 提供微弱照明的提灯左右飘摇,仿佛是为了响应沉云欢的话,地面的黄沙猛然形成巨大的漩涡, 方圆可见的沙子疯狂下陷, 似泛滥的河水般滚动起来。
然而沙海非河流, 不是在河底摇一摇尾巴就能搅出这么大的动静,显然这黄沙之下要么藏着庞然大物,要么盘踞着数量极多的生物。
黄沙飞速下陷, 方才被淹没的骆驼和人纷纷露出被啃食得面目全非的骸骨, 大面积的塌陷让众人所站的石头也开始摇晃, 不慎被甩下高石的人还没来得及翻身,就被沙河中猛然跃出的庞大生物一口咬断了半截身子。
在所有人惊恐畏惧的注视中, 这种在沙漠下躁动的邪物露出了全貌——一条巨大的肉虫, 体型肥胖臃肿,长度可与成人相比, 有着一口锋利无比的牙齿。它像一条跃出水面的鱼,撕扯了半个身子之后又落入滚动的沙漠之中, 瞬间没了踪影。
常住海边的人都熟知, 一旦海岸急速退潮,就意味着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
“快逃!!”年轻人高声嘶喊, 瞬间点燃众人的恐惧, 在狂风之中炸开, 接二连三的尖叫声响起, 纷纷使出十八般武艺飞往高空。
商队里多数人都是凡民, 也并无灵器傍身,此刻要他们飞起来绝无可能,几个心狠手辣的亡命之徒自然盯上了带着灵器的人, 更有甚者还胆大包天,直奔沉云欢的墨刀而来。
若是搁在从前,这人纯粹是找死,都不用底下的虫子分食,沉云欢一脚就能踢死。不过眼下思及常心艮还在边上,沉云欢只催动墨刀向后一撤,躲开了面前扑过来的人,转眼看见顾妄带着常心艮往高处飞去,置于安全地带,沉云欢稍有安心,转头给师岚野递了个眼神。
师岚野自然明白她的意图,微微颔首。下一刻,沉云欢扬起手,墨刀从二人脚下飞离,飞速旋转间散发出微弱的光芒,浮空在沉云欢的身边。
在她握住刀柄的刹那,火焰便“噌”的烧起来,驱散四周的黑雾,照出一片炽亮的光芒。
风沙滚滚,师岚野立于半空,身上的黑袍被吹鼓起来,那些绚烂的丝带和衣摆也有些俏皮地从黑袍下钻出来肆意飞舞,莲花金冠映衬着神火的光。随着火光四散,他身后那道高达数丈的黄沙之墙也显露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足以遮天蔽日的沙墙之中,密密麻麻的庞大肉虫若隐若现,在其中来回游弋,吓得众人当场失语,连尖声叫喊都无法没了力气,只顾着奔逃。
沙墙不断翻滚,已是崩塌之势,这巨大的浪头打下来必定将方圆都淹没覆盖。沉云欢持刀骤降,身体被焰火包围,落在地上的刹那,几丈高的沙海瞬间扑下来,将她堪称渺小的身躯完全覆没!
只听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火焰在沙海之中爆炸,冲高数尺,借着狂风轰轰烈烈地烧起来,只在刹那便沿着方圆急速散去。火焰在沙面上席卷,热浪扑面而来,烧得沙中肉虫疯狂蠕动翻滚,炸起噼里啪啦的声响,不消片刻,空中便涌出浓郁的焦香气息。
沉云欢被几丈高的沙海覆盖,以术法护住了自身,火焰刀刺进沙漠之中,方圆不管是大虫还是小虫皆被炙烤得散发出诱人的香气。待翻滚的沙海停息,她从厚重的沙层中钻出来时,周围已然一片寂静,风也停止,所有人不见踪影。
她微微皱眉,打起一束火光,才发现她所在之地已经发生了变化。原本的高石也消失,不知道是被埋在了脚底下,还是她方才被卷入黄沙之中,没察觉间被流动的沙子带到了别的地方,但见四周没有一丝动静,显然意味着她与其他人失散。
沉云欢提着刀站了半晌,没等到师岚野现身,只好去摸腰间的香囊。这种前后距离超过五步就看不见人的地方,沉云欢早就考虑到了失散的问题,她手里还有那个名为“相随”的灵器,里面有一对纸鹤,能够相互感知位置。
她早在进入瀚海的时候就将另一只纸鹤给了师岚野。
她刚放出身上的纸鹤,就听见有人歌唱。那声音断断续续,时而似濒死般气若游丝,时而又似愤慨拔声尖锐,所唱的曲调也充满怪异,令人听后汗毛乍起,无端觉得阴森。
沉云欢的刀未合鞘,仍握在手中,听着那忽远忽近的歌声,抬腿跟上往前飞去的纸鹤。纸鹤身上散发着微弱的光芒,是只有持有“相随”灵器的主人才能看见的灵气,沉云欢在沙漠上留下脚印,周身都被黑雾包裹,没有任何照明的情况下跟着纸鹤走了约莫半刻钟,倏尔那原本时隐时现的歌声骤然贴着她耳边响起!
距离近得仿佛连呼吸都喷在她的耳廓,沉云欢的动作比思想快得多,几乎没有任何停顿反手便是一刀劈下去,却劈了个空。
沉云欢燃刀照明,就见前方几步远的地方站着个人。
那人身量不算高,穿着女子的衣裙,长长的裙摆拖在地上,从后方看去整个身形都被衣裳笼罩,看不出身体的轮廓。半死不活,令人心烦的歌声便是从她的身上传出来的。
这衣裳沉云欢眼熟,是商队中的那几个功夫了得的其中一个,先前为了讨常心艮的一碗热饭还主动与她聊过几句。
“你在做什么?”沉云欢立在原地,没有靠近。
歌声停了,前方的女子幽幽道:“你快来瞧瞧,这是什么。”
沉云欢抬步往前,不动声色地问:“什么?”
“我看不清楚,你走近些,自己看。”她道。
说话间沉云欢已经站在她后方仅有一步远的地方,眸光往下一掠就隐约从轻摆的衣衫下看见她稍显怪异臃肿的身体:“你想让我看什么?”
此时那站着不动的女子身形一晃,没再回应沉云欢的话,反而猛地将头给扭了过来。沉云欢便看见那头纱之下赫然是一张没有眼睛的虫脸,只有尖牙遍布的口器狰狞无比,完全张开之后可以看见口腔里密密麻麻成排的牙齿,飞快地朝沉云欢的头咬来!
她反手便是一刀,利落地刺穿口器,翻手往下一劈,锋利的刀刃瞬间就将这虫子从当中剁成两截,腥臭的血液溅了一身。这阴邪的虫子死得非常彻底,沉云欢蹲下去查看,才看见它身上还长了八只对称的爬行生物的脚,确认这便是那黑店的老板娘所说的,在沙漠之中能够模仿人的模样吸引生人靠近的妖物。
这种东西十分邪门,显然有着神智,不仅能变换身形,还能模仿声音与人对话,并且数量非常庞大。瀚海之中所孕育的怪物应当远远不止这种等级,怕是有更棘手的妖邪存在。
沉云欢看见旁边的沙地埋着被吃空了脏器的女子,随手施了个诀法用黄沙彻底将她埋住,而后砍下这邪虫的脚,剔出一节趾骨带上,继续追着纸鹤去寻找师岚野。
寻找师岚野的途中沉云欢遇上了三次这种邪虫的袭击,每次的数量都非常密集,并且能够很精准地找到她所在的位置。不过这些东西虽然有神智,却仍是低级,解决它们并不费力,只是喷溅的血液令人厌恶,沉云欢忙于找人,无暇一遍遍清理。
半个时辰之后,她在原地的高石旁找到了师岚野,以及半靠在石头上晕过去的常心艮。
沉云欢这才知道师岚野为何没有去找他,毕竟这黑雾和瀚海对他来说算不上迷宫,不需要用纸鹤这样笨拙的方式寻人。之所以没等到他,是因为他在此地守着常心艮。
她快步走过去,这一身的血污,便是师岚野平日里习惯了干活也不由得往后撤了半步,下意识避让。沉云欢马上注意到了这个小动作,不高兴地皱了皱鼻子,但还很是体贴地停在两步外,急匆匆地问道:“她怎么了,受伤了吗?不是让顾妄看顾好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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