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秦丽芳站在一旁,目光在儿子和笙哥儿身上流连。
最终还是忍不住,趁着众人围着顾笙叮嘱的当口,悄悄将李修远拉至一旁。
“老二,”秦丽芳的声音压得极低,目光殷切,“出门在外不比家里,事事都要多留个心眼。”
“吃穿住行也都别委屈了自己,更要护好笙哥儿周全。”
李修远看着母亲眼中化不开的担忧,郑重点头:“娘放心,儿子省得,定会护阿笙无虞。”
秦丽芳顿了顿,眼神瞟向不远处正从兰哥儿怀里接过小栗子,熟练地颠着哄逗的顾笙。
看着顾笙低头时,脸上对着小娃娃自然流露出的温柔喜爱。
秦丽芳脸上浮现一丝期待的笑意,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只剩气音:“娘瞧着,笙哥儿是真心喜欢孩子。”
“这次出门,路途遥远,朝夕相处……正是好时候。”
“你俩,是不是也该考虑要个孩子了?”
李修远猝不及防,耳尖“腾”地一下红了个透。
他下意识地顺着母亲的目光望去,只见顾笙正抱着小栗子,手指轻轻刮着小娃娃嫩乎乎的脸蛋,眉眼弯弯。
笑容纯粹又明亮,那份发自内心的喜爱几乎要溢出来。
然而李修远却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夫郎,分明还未曾准备好迎接那份孕育生命的重担与未知的恐惧。
李修远心头微涩,立刻收回目光,毫不犹豫地将所有“责任”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他安抚道:“娘,我们成婚才半年有余,正是情浓之时。”
“这二人相伴的日子,儿子和阿笙都觉着还没过够呢。”
“孩子的事……不急,顺其自然便好。”
“等阿笙准备好了,儿子也准备好了,该来的总会来。”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您和爹这边,也别给他压力。”
秦丽芳看着儿子微红的耳根和眼中对夫郎的维护,又瞥了眼那边浑然不知、依旧逗弄着小侄儿咯咯笑的顾笙,心下了然。
她无奈又带着点欣慰地叹了口气:“罢了罢了,你们年轻人的事,娘不多嘴。”
反正她现在有小栗子了。
“路上平安要紧。”
此时,顾笙已依依不舍地将小栗子交还给兰哥儿,小跑着回到李修远身边,脸上还带着方才逗弄孩子时残留的兴奋红晕。
张良早已检查好车马行李,垂手侍立在侧,随时准备出发。
“相公,爹、娘,我们该走了。”顾笙的声音带着一丝即将远行的雀跃和对家人的不舍。
一家人再次互道珍重。
李修远扶着顾笙上了马车,自己也利落地翻身而上。
张良则坐在了车辕上。
车帘放下前,顾笙忍不住又探出头,用力朝家人挥手。
李修远坐在他身旁,微微颔首,与大家道别。
“驾!”张良一声轻喝,车轮缓缓转动,渐渐驶离了李家宅院的门前。
第114章 捡到个人!
离家第五天, 一腔激情的顾笙早已蔫了。
这泥土路坑洼不平,马车每颠簸一下,都像有无数小针扎进他的臀骨里, 疼得他龇牙咧嘴。
浑身骨头仿佛散了架, 从脖颈到脚踝,无一处不酸涩难忍。
沿途尽是荒无人烟,除了连绵起伏的山丘和苍翠的树林。
便是偶尔掠过的鸟影, 路上连个行人的踪迹都瞧不见。
夜幕降临时,若遇不到落脚点的客栈, 一行人只得在野外露营。
昨夜便是如此, 张良利索地生起火堆,火光摇曳中,顾笙蜷缩在薄毯里, 听着虫鸣和风声, 只觉得寒气刺骨。
他裹紧衣衫, 心头涌起一阵委屈。
原以为的古代出行是诗情画意的游历,却未料这般艰辛。
十天半个月的路程, 马车摇摇晃晃,颠得人魂儿都要飞了,太想念现代的交通工具了!
但这古代也不全是不好。
起码这山野间的空气清新得醉人, 吸一口便沁入肺腑。
远眺的山水如墨染画卷,碧绿中透着生机,倒也算顶好的慰藉。
“是不是感觉很无聊?”李修远放下手中的书卷, 声音温润如水。
他轻轻将顾笙拉至怀里, 温热的手掌覆上夫郎的腰肢,力道适中地替人揉捏了起来。
指腹所及之处,酸痛顿减几分。
顾笙舒服地倚在相公怀中, 闭着眼假寐,懒洋洋道:“有点。”
确实无聊透顶。
他带的那几本话本子,原本盘算着一个月慢慢看。
哪知旅途单调,竟在三天内囫囵吞枣般看完了五本。
李修远轻笑,指尖划过顾笙的鬓角:“再忍一下,还有半日的路程。”
“前面有个小县城,我们去歇歇脚,好好洗个热水澡,吃顿热乎饭。”
这话如甘霖般浇在顾笙心田,他顿时来了精神,眼眸一亮,正待应声,马车却骤然停了。
“良子,怎么了?”顾笙掀开车帘一角,探头问道。
张良坐在车辕上,指着前方,声音微紧:“公子、姑爷,前面躺着个人。”
顾笙和李修远对视一眼,双双掀帘望去。
只见不远处的路旁,一个身影趴伏在地。
那人衣衫褴褛,沾满尘土,瞧着是个年轻男子。
“人?”顾笙心头一紧,猛然忆起那些小说的桥段。
什么王爷少主遭人暗算,昏倒路边,引出一串腥风血雨......
他下意识攥住李修远的衣袖,急声道:“相公,要不,我们还是走吧!免得惹祸上身。”
李修远却安抚地拍拍他的手背,目光沉静:“你们待着,我下去看看。”
话音未落,他已利落地翻身下车,大步朝那人走去。
顾笙来不及阻拦,只得焦心喊道:“相公,你小心些!”
李修远走近俯身,只见那少年约莫十五六岁。
面容稚嫩却苍白如纸,唇瓣干裂渗血。
他轻轻翻动少年身躯,背后赫然一道狰狞伤口,皮肉外翻,暗红血渍已凝成痂,形状酷似箭矢所伤。
李修远探指试了试鼻息,温热微弱,但尚存一息。
“公子、姑爷,我们真要救他啊?”张良看着昏迷的人,眉头紧锁,语气犹疑。
顾笙也下了马车,蹲在一旁细看。
少年呼吸微弱,胸膛起伏艰难,那份脆弱令人不忍。
他叹口气,低语道:“人还活着,总不能见死不救啊。”
随即心道:原来话本里写的竟是真的,真能路上捡到个大活人!
只盼这少年莫是什么权贵子弟或江湖恶徒,别给他们带来危险和麻烦就行。
李修远眉头微蹙,沉声道:“人还活着,不能置之不理。”
“良子,搭把手,把人抬上马车。”
张良虽面有忧色,却动作麻利地和李修远一同将那昏迷的少年小心抬起。
少年身体绵软,轻飘飘的没什么分量,唯有那背后的伤口触目惊心。
顾笙连忙帮着掀开车帘,让两人将少年安置在车厢内铺着的软垫上。
狭小的空间顿时弥漫开一股尘土、血腥混合的淡淡气味。
“水囊。”李修远言简意赅。
顾笙赶紧递过随身携带的水囊。
李修远小心翼翼地扶起少年的头,将水囊口凑近他干裂的唇边,缓缓倾倒少许清水。
清水浸润唇瓣,少年似乎本能地吞咽了一下,喉结微弱地滚动。
“喝下了。”顾笙低声道。
看着少年苍白的面容,心中那点怕惹麻烦的顾虑被同情压了下去。
李修远帮着简单清理了伤口周围的污物和干涸的血迹,又上了点止血的药膏。
那药膏似乎带着清凉镇痛的效用,少年紧锁的眉头竟微微舒展了些许。
“姑爷,这人……”张良看着被安置妥当的少年,依旧有些迟疑,“身份不明,还带着箭伤,怕是什么坏人吧?”
三人目光同落少年脸上。
“先救人,到了前面县城,再做打算。”李修远说道。
几人趁城门关闭前进了城,寻了一处较为安静的客栈开了三间房。
收拾好后,张良便去找大夫去了。
一刻钟后,大夫随张良前来。
是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提着个磨得发亮的旧药箱,步履匆匆地跟在张良身后进了屋。
一股浓重的草药味儿随即弥漫开来。
屋内灯火通明,照着榻上少年毫无血色的脸。
老大夫一见那狰狞的箭伤,浑浊的眼睛里顿时透出几分凝重。
他示意李修远和张良帮忙将少年侧过身,枯瘦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拨开被血痂和尘土糊住的伤口边缘,仔细审视着。
“嘶……”老大夫倒吸一口凉气,眉头拧成了疙瘩,“这箭头……带毒啊。”
“伤及筋骨,又耽搁了时辰,能撑到现在,真是命大。”
他放下手,一边打开药箱翻找,“伤口得重新清理干净,腐肉要剔掉,否则毒入脏腑,神仙难救!”